戰局比預想的還要索然無味。
戰斗打響不到一個時辰,高擎天的三萬"大軍"就像被捅破的蟻穴般四散潰逃。
豫州軍都指揮使王通按著刀柄,看著燕山鐵騎如熱刀切黃油般撕開流賊陣型,眼角不自覺地抽了抽,感慨︰燕山軍是真他娘的猛啊。
"大人"傳令兵湊過來耳語,"燕山軍的人傳話說...俘虜流賊一個青壯五兩銀子。"
王通喉頭動了動。
看上去起碼能抓兩萬多俘虜,就算只有三成合用...他飛快盤算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戰場很快變成了圍獵場。
兩軍將士整整抓了兩天兩夜——擊潰敵軍只用了一個時辰,抓人卻花了數十倍時間。
楚團長那句"五萬頭豬"的戲言,此刻顯得格外貼切。
潰散的流賊漫山遍野逃竄,官兵不得不分兵圍堵,像趕牲口一樣把逃兵圈回來。
最終只篩出八千二百余青壯,比張克他們之前預計少了大半。
張克原以為能留下三成可用之人,結果淘汰率超過九成。
長期的饑餓早已摧垮了這些人的體魄,能承受高強度行軍作戰的終究是少數。
王通本想塞些老弱充數,結果燕山軍的戚光耀和李藥師像挑豆子似的,一個都沒放過。
雙方都默契地沒提這事——這年頭做生意,眼力就是本錢。
"答應給貴部的三仙丹..."張克拍了拍手,親兵抬進三個樟木箱,"上等貨,市價百兩一斤。按約定折三萬兩。"
王通膝蓋一軟。這些燕山出產三仙丹在豫州黑市輕松能賣四萬兩!
他突然覺得那些被淘汰的老弱也不那麼可惜了。
"燕山伯高義!"他深深作揖,聲音發顫,"往後但有差遣..."
張克扶住他手肘,力道恰到好處︰"王指揮言重了。"
他指了指帳外正在裝車的俘虜,"听聞豫州今冬缺糧?這些淘汰的,或可充作勞役。"
王通心頭一跳。
這是把燙手山芋變成了順水人情。
按律這些從賊流民該押送官府,但既然燕山伯開口..."下官明白,都是附逆刁民,豫州自會處置!"
那些老弱病殘,張克直接打包扔給了王通。
至于他們是充軍、入賤籍,還是變成軍功首級,他根本懶得過問。
雖然兩人同是二品都指揮使,但邊將和內地衛所軍的職務含權量猶如天塹。
王通頭上壓著豫州巡撫,麾下的衛指揮使們名義上歸他統轄,實則人事任免、軍功考核,全捏在巡撫和朝廷手里。
反觀張克——
雖說實控地盤不到兩府之地,可人家手里攥著真金白銀,麾下是能征善戰的邊軍,更頂著個燕山伯的爵位。
金陵城的勛貴或許看不上這個"暴發戶",但在王通這種沒爵位的武官眼里,這就是實打實的貴人。
畢竟,都指揮使這個位置,只有配上爵位才能世襲,大多是朝廷任命。
王通的兒子最多承襲他的衛指揮使,還得上下打點,否則連這個位置都未必保得住。
張克調動豫州軍的方式很簡單——“唯薪主義”加“分人頭”。
燕山軍人少,高擎天真狠心分散突圍,他根本圍不住。
所以張克入豫州後直接找上王通,開門見山︰“高擎天的人頭歸我,剩下的軍功和繳獲的戰利品,五五分成。”
王通一听就心動了。痛打落水狗還能分錢,這種好事誰不干?
更何況,流賊竄入豫州,他調兵合情合理,給巡撫遞個折子走個過場就行。
反正糧餉不用豫州布政使衙門籌措,
流賊手里搶一點,燕山軍再補一點,豫州軍只需堵住流賊退路,燕山軍自會壓陣。
哪怕這一戰折損幾百人,依舊血賺。至少這個冬天,豫州軍的弟兄們能吃上飽飯了。
王通不得不佩服張克的手段——三仙丹加現銀,按人頭折算,每人二兩銀子;
直接預付六萬兩的“出兵費”。
三萬人的名額,豫州各衛所少則一千,多則三千,為了搶出兵名額,底下幾個衛指揮使差點打起來。
頭一回,出兵名額要靠搶,而不是推。
王通心里清楚,就算自己不答應,底下的衛指揮使們也會搶著干——誰跟錢過不去?
更何況,燕山的三仙丹在豫州黑市已經炒到一百六十兩一斤,比白銀還硬。
他自己也好這口——燕山衛特制的煙斗,吸上一口,壓力頓消,腦袋清醒。
索性跟底下人商量,全要了三仙丹,至于他們怎麼倒手賺差價,他懶得管。
這年頭,不會搞錢的軍官壓根帶不動兵。
暮色四合時,張克登上了望台。
遠處豫州軍正在焚燒尸體,黑煙扭曲著升入蒼穹。
近處,新編勞改營的流賊青壯們排隊領取號衣,像一群被剃了毛的綿羊。
"兄長。"韓仙快步走來,
"高擎天的尸首已經裝殮完畢,加了冰片和樟腦防腐。讓了小白帶一百燕山鐵騎,外加五十豫州騎兵押送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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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克微微頷首︰"小白長得正氣,性子也穩,最適合這種差事。"
頓了頓,"給豫州軍的禮品備妥沒有?"
韓仙翻開冊子︰"按品級分了三等。千戶是三仙丹二兩、白糖一斤;指揮使另加甦繡兩匹。您的龍涎香..."
"都備上。"張克淡淡道,"釣魚總要舍得打窩。"
最後一日的慶功宴上,張克設席款待豫州軍所有千戶以上軍官。
每人按品級都收到了一份厚禮——從三仙丹、白糖到絲綢、龍涎香,應有盡有。
豫州軍的軍官們紛紛舉杯,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倒︰“燕山伯大氣!”
"燕山伯果然豪爽!"
“日後若有差遣,盡管吩咐!”
軍官們舉杯痛飲,奉承話像倒豆子似的往外蹦。
張克只是含笑擺手︰"都是同僚,剿滅巨寇高擎天,多虧諸位鼎力相助。"
——這世上最牢固的盟約,從來都是利益鑄就的。
蒙田的齊州軍始終想不明白這個理兒,整天抱怨楚州軍出工不出力,打得過抓不住。
這不是廢話嗎?一個月幾百文都沒有,玩什麼命?
不是他們不懂花錢買力的道理,而是蒙田覺得這該是楚州巡撫周汝貞的差事。
可周汝貞也有自己的算盤——朝廷的軍餉壓根沒經他楚州衙門的手,直接撥給了齊州軍,憑什麼還要他楚州來貼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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