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拜帖遞進去了。"
韓仙從朱漆大門旁的角門快步折返,
壓低聲音道,"按您的意思,用的是燕山伯的帖子。"
張克斜倚在拴馬石旁,
披風下露出一截馬鞭,
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靴跟。
這位年僅二十的燕山衛指揮使,
雖說憑著赫赫戰功掙下個燕山伯的爵位,
可在京城那群世襲罔替的勛貴眼里,終究是個"驟貴之徒"。
只能跟同為邊疆"驟貴之徒"的太原侯走走關系。
"記住,今日咱們是以燕山伯府的名義拜會太原侯。"
張克轉頭對身後二人道,
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馬鞭上的血玉雕飾,"若按衛所官職...呵,
怕是連總督府的茶都喝不上一盞。"
呂小步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這些規矩比寒冬的風刀子還磨人!"
"慎言。"
韓仙警惕地掃了眼高聳的粉牆,"朝廷最重尊卑,官員更是如此。"
話未說完,角門里閃出個獨臂老者。
粗布短打掩不住一身行伍氣,
缺了袖管的右臂空蕩蕩地晃著,
行禮時卻仍保持著標準的軍中姿勢︰
"燕山伯萬安!
侯爺正在前廳候著,特命老卒來迎。"
張克眉峰微動。
用傷殘老兵當管家?
這廉山倒是與眾不同。
他瞥見老者虎口處猙獰的箭疤,突然想起老爹提起的"晉州血戰"。
能以武職坐上總督之位的,果然都是狠角色,對自己也狠。
以燕山伯的身份登門,待遇果然天差地別。
想當初他拜訪大同總兵廉海,也就是廉山的弟弟,連面的見不著。
至于裙帶關系,不好意思,大魏武官武職大多數是世襲制“鐵飯碗”。
張克回頭對韓仙三人一擺手︰
“你們隨管家去茶房候著,我獨自去見侯爺。”
太原侯府坐落在晉州城西北角,佔地極廣,卻不見半分奢靡。
沒有江南園林的假山亭台,
反倒有一座開闊的演武場,
地面夯得堅實,刀痕箭孔隱約可見,
顯然常年有人在此操練。
穿過幾重院落,
張克被引入正廳。
廳內陳設簡樸,唯獨牆上高懸的那塊“忠勇傳家”烏木匾額,
漆色沉厚,筆力雄渾,透著一股沙場鐵血之氣。
廉山已年過七旬,須發如霜,但身形挺拔如松,
魁梧如山,站在那里竟和張克這位八尺壯漢不相上下。
一雙虎目精光內斂,不怒自威。
他未著官服,只一身家常布衣,
卻自有一股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
張克快步上前,執晚輩禮深深一揖,
語氣誠摯︰“晚輩張克,拜見太原侯。
听聞世兄國忠遭東狄賊子所傷,
心中憤懣難平,特來探望。”
廉山伸手虛扶,嗓音洪亮如鐘︰
“燕山伯不必多禮。”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痛色,“犬子性命無礙,只是……”
他右臂下意識地一握拳,
骨節 作響,“斷了一臂,日後怕是再難提刀上陣了。”
“侯爺節哀。”
張克直起身,
眼中適時燃起一抹狠厲,“晚輩咽不下這口氣,
前些日子帶人出燕山衛,
屠了幾十個東狄瓖紅旗的韃子,
割下人頭權當給世兄出口惡氣。”
東狄人頭可是好東西,可以換軍功和錢,
能砍人頭代表老子有實力,願意送,代表我懂規矩。
廉山聞言,虎目驟然一眯,精光迸射︰
“燕山伯,有心了!”
他大手一揮,親自斟了杯熱茶推到張克面前,
沉聲道︰
“邊關凶險,難得你有這份心,老夫記下了。”
三盞熱茶飲盡,張克指尖一壓,
青瓷茶盞穩穩落在案上。
他抬眼直視廉山,聲音沉肅︰
"晚輩此來,不敢空手。
百匹河曲戰馬,外加五千兩慰問金,
已命親兵押送至城外大營。"
他嘴角微揚,"侯爺若得閑,不妨差人親自驗看。"
"鐺——"
廉山手中茶盞輕震,茶湯泛起細紋。
晉州軍剛經歷血戰,騎兵折損過千,戰馬也損失數百。
這一百匹河曲駿馬,簡直是往火堆里潑了一瓢熱油!
老侯爺虎目微眯,終于露出今日第一個真切笑容︰
"燕山伯這份厚禮,
老夫若再推辭,倒顯得矯情了。"
突然轉頭對管家喝道︰
"去!把老二學文那小子喊來見客!"
片刻後,廳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一名青衫青年快步而入,
面容酷似廉山,
卻少了幾分沙場戾氣,多了些文墨清秀。
只是那挺直的腰板,仍帶著將門子弟特有的英氣。
"學文,過來拜見你燕山伯世叔。"
廉山聲如洪鐘。
廉學文瞳孔猛地一縮——
眼前這位"世叔"竟和自己年齡相仿!
但他很快穩住心神,雙手抱拳,行了個標準的晚輩禮︰"佷兒拜見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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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克眼底精光一閃。
能讓晚輩出面相見,起碼初步接納。
他朗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
"初次見面,小玩意兒權當見面禮。"
玉佩在掌心泛著溫潤光澤,"听說賢佷十八歲就中了舉人?
好!他日定有狀元之姿啊!"
廉學文雙手接過玉佩,觸手生溫,
竟是上等的和田美玉!
連忙躬身︰"謝世叔厚賜!"
廉山見狀,滿意地捋著鋼針般的胡須︰"學文先退下吧。"
待廉學文的腳步聲消失在回廊盡頭,廳內的空氣驟然凝滯。
老侯爺突然壓低聲音︰
"張小子,現在可以說說你真正的來意了。"
張克直奔主題︰"侯爺,井徑關如今......"
"塌了半邊!"
老將軍眼中灰敗︰"巡撫衙門報上去的折子石沉大海,
怕是忙著應付東廠那些閹人,無暇顧及邊關安危。"
張克眼底精光一閃。
他等的就是這把火。
"若是侯爺不嫌僭越......"他故意頓了頓,"燕山衛倒有些擅長築城的弟兄。"
老人眯起眼楮︰
"小娃娃,你知道修這關要多少銀子?"
"巡撫衙門報的是二十萬兩。"
張克嘴角微揚,"不過若是軍戶們動手......"
"放屁!"
廉山突然大笑,"那群蛀蟲,修個茅廁都敢報一萬兩!"
老將軍突然壓低聲音,"關給你,稅費照舊。但——"
他伸出三根手指,"免你三年孝敬抵修關錢。"
張克瞳孔驟縮。老狐狸!
這"照舊"二字分明是告訴他︰撈可以,別太過分。
他故作沉吟︰"侯爺體恤,晚輩自當盡力。"
兩人隔空踫杯,茶湯里倒映著各自算計的目光。
對廉山而言,這塌了的關隘就像塊燙手山芋——
文官以沒錢拖著,他如果繞過文官搞錢去修太犯忌諱。
如今有個愣頭青願意接盤,何樂不為?
而對張克來說,井徑關的城牆磚縫里,砌著的都是通往巔峰的階梯。
馬蹄踏碎夕陽,張克勒住韁繩回望晉州城。
媽的,老子有一天也要當總督,官癮上來了,
奇怪,穿越前明明不是齊魯人。
"伯爺,成了?"呂小步急不可耐地湊上來。
張克指尖輕撫馬鞭,突然"啪"地甩出個鞭花︰
"韓仙,回去調三百匠戶,即日開赴井徑關。"
韓仙眉頭緊鎖︰“兄長,巡撫衙門那邊會不會...”
畢竟他們只是想先把朝廷差事應付了,
等過後慢慢以修關經濟學再重建,
官府嘛,不怕沒錢,就怕沒由頭,
有由頭就總能榨出錢,
當然我說的是架空大魏,腐朽落後的封建社會,我呸;
張克趁對方沒精力盯著,直接把鍋端走了。
“東廠的刀還懸著呢,況且剛峰大人出手了,他們加稅八成要泡湯,哪有心思管一個破關隘?
再說呢。”
張克突然大笑,
驚起路邊寒鴉,“我們可是奉太原侯之命"協防"井徑關,名正言順。”
鐵蹄砸地的瞬間,他壓低聲音︰
"等徹底控制井徑關,
整座真定府,就是老子砧板上的肉!"
此刻張克腦中閃過算盤︰
為了撈關稅是假,控制商道搞壟斷控制才是真。
和平只是表象,其實戰爭一直在進行,就像熱戰冷戰一樣;
現在真定府一半的糧食需要從敵人大魏“走私”,
張克大開方便之門,
一是為了賺錢,
二是讓你習慣,
等井徑關一到手,
起碼三分之二的糧食要從張克地盤過
張克會讓對方感受到什麼叫“糧食戰爭”
有句話說得好,誰喂飽你,誰控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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