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如刀,割裂枯黃的麥浪。
呂小步勒馬而立,面甲下傳來一聲冷漠的命令︰"燒。"
百騎精兵同時擎起火把,烈焰如狂龍出閘,瞬間吞噬整片田野。
黑煙翻滾如墨,將半邊蒼穹染成修羅場——
燕山衛的命脈,正在這沖天火光中化為灰燼。
南邊數十里外,霍無疾的騎兵正在焚燒最後一座露天糧垛。
火舌舔舐著木質結構,爆裂聲如同死神的獰笑。
他眯眼看著那座死寂的軍堡,堡壘上的守軍像被抽干了魂————真正的戰爭,從來不在城牆之上。
"繼續。"霍無疾甩了甩馬鞭。
這場火攻來得又快又狠。
谷垛、地窖...所有能燒的都在燃燒。
焦黑的田壟間,熱浪扭曲了空氣,仿佛連太陽都被烤成了血紅色。
——真正的戰爭,從來不在城牆之上。
"張家堡這是要絕我們的根啊!"
城牆上,曹千戶的紗布滲出血跡,聲音抖得像篩糠。
田千戶死死攥著牆磚,指節發白︰"報復......來得太快了。"
"月托大人不是最恨魏人嗎?"
王千戶突然抬頭,"請他出兵..."
"你還有錢嗎?"
田千戶冷笑,"昨天那頓鞭子沒挨夠?"
三人同時沉默。想起昨日被月托抽得滿地打滾,還要跪著獻上大半家產的屈辱,曹千戶的傷口又隱隱作痛。
"但糧倉..."
王千戶喉結滾動,"秋糧被燒,存糧只夠二十天..."
"他娘的!"
曹千戶突然暴起,"早知道不賣那批陳糧了!"
田千戶臉色鐵青。
倒賣軍糧是慣例,可誰能想到張家堡報復來得這麼毒?
現在去真定府要糧?
賬面上可寫著存糧三年——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
"再去求月托。"
曹千戶吐了口血沫,"大不了...再花點錢..."
殘陽如血,照在三人扭曲的臉上。城牆下的焦土中,最後一粒麥種正在灰燼里爆裂。
.............
“讓我出兵?”
月托斜眼瞥著眼前三條喪家之犬,嘴角扯出一絲譏諷。
雖說車隊沒找回來,但好歹從這幾個廢物身上榨了不少銀子,勉強回點血。
他知道車隊多半是找不回來了。
可丟了那麼大一筆錢,還折了女人,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
思來想去,離西羌最近的就是燕山衛,干脆來這兒敲一筆。
反正嘛,打狗也得有個由頭,這理由現成的!
“倒也不是不行……”
月托往後一仰,懶散地癱在太師椅上,靴子直接翹上桌案,“不過嘛——” 他拇指和食指一搓,笑得意味深長。
錢。
“這次折了那麼多勇士,撫恤金還沒著落呢,怎麼好意思再讓他們拼命?”
三個千戶心里直罵娘——有錢還用得著求你?你們東狄不是悍勇嗎?怎麼還要錢?
曹千戶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問︰“月托大人,您看……多少合適?”
月托慢悠悠豎起一根手指。
田千戶試探道︰“一.......千兩?”
“一萬兩!” 月托冷笑。
三人瞬間傻眼。這他媽是要刨祖墳啊!
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交流——再苦一苦軍戶吧,反正罵名張家堡背!
王千戶干笑兩聲︰“大人英明!我看這就是張家堡的誘敵之計,咱們可不能上當!”
田千戶連忙附和︰“對對對!他們肯定埋伏好了,就等咱們出城送死!”
曹千戶沒吭聲,心里狂翻白眼——前幾天你不是挺莽的嗎?現在慫得跟個鵪鶉似的?呸!
月托其實也有苦衷。
他壓根沒上過前線,從小到大听的都是長輩吹噓——“當年咱們嘎嘎亂殺,大魏那群廢物連個屁都不敢放!”
結果呢?
真踫上了,直接被按在地上摩擦,虧得褲衩都不剩!
——像極了剛出社會的愣頭青,滿腔熱血以為能拳打資本腳踢現實,結果被社會毒打到懷疑人生,最後只能含淚認清現實。
現在的月托,已經從“干就完了!”的激進派,火速退化成“給錢再談”的保守派,講再多道理不如吃一次虧。
能贏? 或許吧。
但損失怎麼辦!
反正馬上要撤了,這破地方的爛攤子,關他屁事?
捏軟柿子可以,打硬仗算求。
翌日,晨霧未散,焦土余燼仍在風中飄蕩。
呂小步和霍無疾這波操作要是擱現代;
怕不是要被環保少女指著鼻子罵“ho dare !”
但他們不在乎。
騎兵早已在十里外的山坳里埋伏好,槍擦亮、弓上弦,就等著獵物上鉤。
至于被發現?
呵,現在的燕山衛各個軍堡,縮得比千年王八還瓷實。
別說探馬了,連個探頭的都沒有!
“月托!我日你仙人!!!”
天剛蒙蒙亮,呂小步就單槍匹馬沖到燕山衛城下兩百步處,拎著鐵皮喇叭,扯著嗓子開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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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親爹不是代山那沒卵子的太監!”
“是你那綠毛龜爹,親自把女人送到老子榻上的!”
“乖兒子,叫聲爹,老子賞你串糖葫蘆!”
“月托!好大兒!!!”
這嘴,深得張克真傳——什麼“彼其娘之”太文雅,要罵就罵最髒的,爽就完事了!
月托剛睡醒,隱約听見城外吵嚷,還沒听清內容,就見親衛面色古怪地進來。
“主子爺,外面……”
“外面在嚎什麼?”
“您……還是親自去听吧。”
親衛冷汗直冒——這要復述一遍,他腦袋當場就得搬家!
月托莫名其妙,一路往城樓走,卻發現沿途士兵全在憋笑,臉漲得通紅。
搞什麼鬼?
直到登上城牆,他終于听清了——
呂小步正繪聲繪色地編排他老娘的風流韻事;
還添油加醋說他“專好男色,尤其愛被大胡子壯漢蹂躪”,細節豐富得能寫本春宮小說!
城頭守軍一邊憋笑,一邊豎著耳朵听,好家伙,比茶樓說書還帶勁!
“我操你祖宗!!!”
月托瞬間炸了。
他畢竟不到二十,養氣功夫?不存在的!
他原本不想摻和了,你這貼臉輸出了,要是不反擊他還有臉見人嗎?!!
“托合齊!!!”
“奴才在!”
牛錄軍官單膝跪地,腦門冒汗。
“帶人出去!給我活捉那雜種!!”
月托雙目赤紅,“老子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抓不到我就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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