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嘯已然開始了,並且速度奇快無比,直接將整座島嶼都給淹沒。
澎湃的水流沖擊著洞口處的陣法光芒,夾雜在水中的碎木巨石也因此周而復始,不斷沖撞著洞穴。
陣法光芒飛速減退,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在陰雨密布的天氣和洶涌異常的海水中,猶如一道螢火,照不徹永恆的黑暗。
砰砰砰,沖擊聲越發頻繁。
陣法也越來越暗淡,無限接近于無。
一道又一道水流從光芒中噴進來,砸在地面,打出一個又一個石坑。
很快,地面便像蜂窩煤一樣,東一窪西一窪都是流動的海水。
短簫長琴和三賽站在最外頭,見此情形下意識就想往里頭躲。
聶莞卻喝住二人,對他們道︰“保護這些npc,不要讓他們被水流和碎石給傷到。”
二人答應著止住後退的架勢,在原地拿出武器劈砍起水流來。
聶莞又將螢給放出去,告訴他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可以把九相圖拿出來,用圖內空間收攏多余的海水。
三人听話照做,洞穴最深處的情況立刻好了許多。
土著們大為感謝,有幾個老人土著,甚至對著三個人磕起頭來。
聶莞見此情形,更確定這條路是對的。
任務肯定就是這麼安排的,海嘯只會發生在陣法被修補完之前,情況一定會走到最惡劣的地步。
能得到多少經驗和聲望,取決于能在這個情況下救多少土著,把伏魔陣法維持成什麼樣子。
聶莞想著,回過頭專心致志修補陣法,卻發現剛才自己好不容易寫出來的一圈符文悼詞,眼下就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她微微眯起眼楮,飛快朝其他人處看了一眼。
果然,剛才其他人費心費力才補好的陣法,現在也都飛速淡化、消失不見。
咚、咚、咚,海水叩擊法陣的聲音響亮如雷霆,像一塊敲鐘木,一下又一下叩擊著這唯一不肯破碎的鐘。
水流的力量便是如此。
滴水可穿石,萬水匯做一源的時候,更是所向披靡。
波塞冬給聶晚的兩個技能幾乎都是如此。
一個波濤裂地,一個白馬疾馳,都是直接在陸地上掀起無邊無際的波濤。
兩個技能耗費的真氣和元氣都是天文數字,和之前當做壓箱底的黑暗領域也差不多。
源泉混混,逝者如斯也是這樣一個狀態。每當施展這個神諭的時候,都能感覺到身體仿佛被洶涌的水流給沖刷過。
有些許的痛感,但更多的是被水流洗滌激蕩起來的開闊之感。
天下的水本來就是相似的,天下的海本來也是相似的。
住吉明神和波塞冬,也許真的沒有什麼不一樣。
源泉混混,逝者如斯這條神諭,和兩個神明似乎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福至心靈的瞬間,聶莞書寫的速度越來越快,三四個呼吸的功夫,便將極長的禱詞盡數寫好,直接寫到了洞壁最末端。
原本陣法投射在洞口處的光芒,便以此處最為薄弱。
數十道水箭都從此處落進洞穴,海水抓住這個弱點,盡數往此處洶涌而來。
眼看著光芒完全歸于消散,被龜裂的紋路爬滿,下一刻便要破碎個徹徹底底時,新的投影忽然生成,大放光輝,直接將海水又阻了出去。
短簫長琴一早就看出這個趨勢,見光芒破碎,嘆一口氣,決定認命。卻沒有想到會忽然發生這樣的變故,不由愕然睜大雙眼。
回過頭朝洞穴深處看去,正好看到聶莞的背影。
她已搶到另一個力有不逮的大祭司面前,飛快替他將禱文書寫完畢。
新的光芒再度投射出去,將另一處薄弱地修復好。
如是再三,陣法消退的速度竟趕不上她修補的速度了。
海水依然轟隆轟隆的沖擊,依然不停地有水柱噴射進來。
但陣法始終運轉自如,金光始終接續不停,整個洞穴搖搖晃晃,卻又沒有真的坍塌。
就以這麼一種夾縫中求生存,卻用夾縫中屹立不倒的姿態,一直扛了下來。
土著npc們頓時歡呼起來,沖著聶莞叩頭道謝。
三賽也松一口氣,跌坐在深一腳淺一腳的水窪旁邊,正打算找個還算干燥的地方,躺一躺歇一歇,卻忽然愣住。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夠看到頭微微垂著的螢。
他看到,螢本該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絲忌憚和驚駭。
三賽心中巨震。
這個人的意識不是已經被蠱蟲給吃掉了嗎,現在應該完完全全是他們這邊的人才對。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怎麼會流露出這種表情來?
難道那個蠱蟲出問題了,根本沒有發揮作用?
難道是他還有什麼後招,所以蠱蟲沒在他身上起效。
心里千回百轉,越想越害怕。
見螢好像有所察覺,他不由就想要收回目光。
但已經來不及,螢已經微微抬眼,對上了他的目光。
三賽心髒差點從胸腔里被嚇出來,卻又在電光石火之間想到了法子,不閃不避地看著他。
然後嘿嘿笑一聲,拉一拉短簫長琴的一百。
“哥,咱這個新隊友可比咱們倆有用多了。要是光靠咱哥倆,還不知道這些水得弄到何年何月去呢。”
說話時,依然大部分時間都直勾勾的看著他。
螢重新低下頭,一副待機听命的樣子。
三賽卻能夠確定自己剛才絕對沒有看錯。
這個人絕對是有自我意識的。
他想在私信里和短簫長琴說一下這件事,卻又忽然想起之前看蘭湘沅轉播的螢的記憶,知道這家伙有個技能是可以隱秘觀察別人的私信欄和通話欄,又連忙頓住動作。
想了又想,三賽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反正現在在這個島上,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的。
在這個任務做完之前,海嘯退去,他們登上其他的船之前,螢應該都不會貿然行動。
畢竟怎麼被影月寒捕捉、怎麼被狠狠教訓的經歷就在不久前,他肯定還沒有忘。
想到這里,三賽又忽然安心。
就是嘛,擔心什麼,反正還有影月寒在呢,這個人難道敢當著女羅剎的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