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到了獻禮環節。
東凌國的禮官捧上一個巨大的紫檀木盒子。
盒子打開,滿室生輝。
里面竟是一套用一整塊極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文房四寶,筆桿、硯台、鎮紙、筆洗,無一不是溫潤剔透,巧奪天工。
更絕的是,那方硯台的旁邊,還靜靜地躺著一支通體碧綠、晶瑩欲滴的玉簪。
“皇上。”
帝君堯站起身,舉杯示意,“這套‘玉暖墨香’,是本君為皇上準備的薄禮。”
“听聞皇上雅好書法,寫的一手好字,此物贈予英雄,也算相得益彰。”
光慶帝龍顏大悅,連連點頭︰“好,好!帝君有心了!”
接著,帝君堯的目光轉向寶妞,隔著遙遠的距離,他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了過來︰“至于那支碧波簪,則是本君特地為皇太女準備的。”
“本君記得,寶妞你似乎對各種植物頗有研究,此簪乃是用我東凌國特有的听風玉雕琢而成。”
“據說佩戴此簪,于山林之中,能更清晰地听到風吹草木之聲,感知萬物生機。希望你能喜歡。”
這番話說出來,滿座皆驚。
誰都听得出來,這禮物送得太有心了。
他不僅記得寶妞的喜好。
還送上如此珍貴又契合她興趣的禮物。
這份用心,絕非尋常的國禮可比。
寶妞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帝君堯還記得這些。
她站起身,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多謝帝君厚愛,禮物我很喜歡。”
光慶帝的臉已經有點黑了,這小子,當著他的面就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討好”他閨女。
不要臉!!!
而站在殿角陰影里的顧念仁,目光死死地盯著那支在燈火下流光溢彩的碧玉簪,眼神冷得像是能結出冰來。
感知萬物生機?
他不需要什麼玉簪,他只用自己的眼楮和心,就能感知到她所有的喜怒哀樂。
這個外來的君主,正在用他最擅長的方式,侵入她的世界,想博取她的歡心。
而他自己,卻只能像個影子一樣,站在這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宴席的後半段,和淑郡主和謝南書也被宣召入了席。
謝南書如今是“皇家果品行”的總督辦,是朝中炙手可得的新貴,有資格參與國宴。
而和淑郡主,則是作為皇親,前來作陪。
兩人坐得不遠,中間只隔了幾個宗室子弟。
謝南書全程目不斜視,正襟危坐,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
但他的余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和淑郡主的方向。
和淑郡主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心里甜絲絲的,臉上卻故作鎮定,端著一杯果酒,小口小口地品著。
忽然,她感覺袖子被人輕輕拉了一下。
一回頭,只見侍女阿霞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語道︰“郡主,您瞧瞧那邊,那東凌國的皇帝,眼楮都快長在咱們皇太女身上了。”
和淑郡主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果然看到帝君堯正含笑看著寶妞,而寶妞正低頭研究著那支被送到她面前的玉簪,似乎對那禮物很感興趣。
再一看站在寶妞身後不遠處的顧念仁,和淑郡主心里“咯 ”一下。
顧念仁那張臉,簡直比殿外的夜色還要黑,周身散發出的寒氣,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
和淑郡主冰雪聰明,瞬間就明白了這其中的暗流涌動。
她收回目光,對阿霞低聲道︰“他們倆的事,少管。你家郡主我啊,現在只關心我自己的‘投資’。”
說著,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謝南書身上。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謝南書也正好抬起頭。
四目相對,謝南書的臉瞬間就紅了。
連忙低下頭,端起茶杯假裝喝水,結果因為緊張,差點被嗆到。
和淑郡主看著他那副純情的傻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波流轉,皆是風情。
這邊的甜蜜與那邊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
第二天,帝君堯果然以“洽談琉璃窗戶及其他商貿合作事宜”為由,請求與寶妞這位“大洲皇家首席商務代表”進行一次非正式會談。
會談的地點,就定在了御花園的八角涼亭。
光慶帝雖然一百個不情願,但對方用的是國事公事,他也不好拒絕。
于是,他大手一揮,給寶妞配了最強的安保團隊。
除了顧念仁這個貼身侍衛,另外還加派了二十名大內高手。
將小小的八角亭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美其名曰“保護兩國君主及皇太女安全”。
帝君堯看著這陣仗,嘴角抽了抽,心里對光慶帝的“小氣”又有了新的認識。
涼亭內,石桌上擺著香茗和精致的糕點。
寶妞和帝君堯相對而坐。
顧念仁則站在寶妞身後,像一尊沉默的門神。
“昨日多謝帝君的玉簪,真的很漂亮。”寶妞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喜歡就好。”帝君堯溫和地笑道,“我听聞你最近在操持一個‘皇家果品行’的項目,似乎是關于一種叫草莓的奇特果子?我對這個很感興趣,不知可否與我分享一二?”
他很聰明,知道直接談感情會引起警惕,便從她最得意、最感興趣的事業入手。
寶妞一听這個,眼楮果然亮了。
興致勃勃地跟他講起了草莓果醬、草莓果酒的商業藍圖,講到了品牌效應和未來的國際市場。
兩人一個說得眉飛色舞,一個听得認真專注,時不時地提出一些極具遠見的問題,氣氛竟是異常的投契與和諧。
帝君堯看著眼前這個談起生意來雙眼放光、條理清晰的少女,心中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她不僅僅是個會拿出奇物的皇太女,更是一個天生的、擁有敏銳商業嗅覺的領導者。
他不由得身體微微前傾,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寶妞,你有沒有想過,將你的果品行,開到我東凌國去?”
“我願意以東凌國皇家的名義,為你提供所有的便利,土地、工坊、人力,甚至是資金,我都可以出。我們倆的合作,利潤分成,你看如何?”
他靠得太近了。
近到寶妞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屬于異國君主的、強勢而優雅的氣息。
寶妞還沒來得及回答。
忽然,一杯溫熱的茶水,被一只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她面前的石桌上。
“皇太女,您說了許久,潤潤嗓子吧。”
顧念仁不知何時,已經從她身後走到了她身側。
他微微俯身,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亭中兩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