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寒搭乘著返回的馬車。
他掀開車簾,不禁向外望去。
戰爭的陰霾如烏雲般籠罩了這座城市,曾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街道,如今變得空無一人。
昔日繁華的景象就如同被馬車掀起的狂風卷走的落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店鋪的門扉緊閉,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喧囂與今日的淒涼,街道兩旁的房屋,門窗緊鎖,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添幾分荒涼與死寂。
夜無寒的表情有一時的凝滯,他不禁反思起來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這是否與我的理念背道而馳?
如果說和平的前提是戰爭的話,那麼戰爭,便是當世人的災難。
不是所有人都那般大義——為後世福澤鞠躬盡瘁。
天下的太平是萬人之願,而身先士卒者,往往只是一人之妄,要讓一人之妄變成萬人之妄,這需要一個領導者。
夜無寒不自狂地以為自己會是這樣一個領導者,他頂多只能做一個變局者。
如此看來,戰爭依舊必要,當世人的災難也是必然,沒有必要憐憫,因為天道定果。
若不去談論大義,回歸本源的話,夜無寒也可以釋然地不去辯論對錯,只論利弊。
想通了這些,心中那寥寥無幾的愧疚也蕩然無存了。
短暫的失神後,思緒漸漸回歸平靜。
“合作已經成功了,聯系一下他們吧。”
夜無寒閉上眼楮,挨個與眾人通訊。
……
第一戰場。
夜無寒離去之後,白仁生便指揮起了戰局,由于沒有得到夜無寒的命令,他只將一些兵退了回來,其余的依舊與雙方纏斗。
不過那邊的凌奈何似乎並沒有因此而怒,顯然是理解用意的。
陳林則是一直盯著凌奈何的動向,自兩刻鐘前,凌奈何已經加入了戰斗。
忽地,陳林腦中響起夜無寒的聲音“陳兄,我已經與李淵合作成功了,你現在可還恢復得如何?”
“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夜兄有何安排?”
“為了避免後續的麻煩,你現在把戰場上所有殘余的長安軍在兩天之內處理掉,後續就你就去支援其他戰場,幫助他們同樣完成此事,總共用時不得超過一周。”
“不需要那麼久,如今這處戰場的話,若只是對付那些蝦兵蟹將,兩個時辰足矣,但長安軍中也不乏強者,相對麻煩一些,最多的話五個時辰吧。”
“能夠更快自然是好。”
“嗯——不必了。”
“怎麼了?”
陳林看向戰場上宛若一頭猛獸沖進長安軍內部的凌奈何“凌奈何專門追著強者殺,故而我只需兩個時辰。”
“好,拜托你了陳兄,前些日子買了些皇家桂花釀,回頭請你喝。”
陳林抿了抿嘴唇“好。”
夜無寒斷開了與他的連接。
不一會兒,那邊的白仁生也與夜無寒連接上了。
“老白。”
“咳咳!”這腦海里突如其來的一聲讓正在喝茶的白仁生給猛蹌了一下,“教主大人?”
“是我。你現在可有發兵援助凌奈何?”
“沒有,我退回了一些人,其他的依舊作為中間方戰斗。”
“明智的選擇,我現在已經與李淵合作成功了,向他借了兵,你現在發布命令讓他們一並齊攻長安軍,盡可能快地把在這個戰場的長安軍全部處理掉,等到下一批新的長安大軍來臨時,你立即反水,協助長安軍剿滅魔種。”
“啊好,教主大人,听你這意思一時半會兒回來不了?”
“嗯,九霄鳴跟小侯去了長城,我只有用比較慢的交通方式了,後面出了長安,恐怕還要自己走一段。”
“那好吧,在你回來之前我定然全權負責好。”
“信你。”
連接斷開了。
“哈哈。”這最後兩字听得白仁生心里舒坦得緊。
他正起身準備下去,陳林卻是已經提著劍跳了下去。
“年輕人就是急性子,呵呵呵。”白仁生眼角漾開無奈笑窩,撫了撫長須。
……
與此同時,孫天侯這邊。
蒼空之上,一條千米巨龍迅速穿梭在雲層之中。
它的背上搭乘了整整八千人。
極夜教徒們一個個的新奇地享受著這等仙境,時而遠眺感嘆,時而撥弄巧雲。
孫天侯坐至龍頭,歡喜一笑“哈哈,沒成想九兄還是有這般模樣!甚好!痛哉!”
“呸!誰跟你稱兄道弟!”九霄鳴不滿道。
孫天侯卻是自來熟地拍了拍他的龍頭,嘻嘻道“你我同居一座屋檐下,何嘗不能稱兄道弟?”
“嘁!”九霄鳴嫌棄地擠了擠龍眉。
孫天侯正欲再談,腦中卻是想起了夜無寒的聲音“小侯,我有事跟你說。”
孫天侯听到這等熟悉而冷寂的聲音,眉頭緊蹙,神色恐懼,下意識地就想斷開連接,但轉念想到這是大哥的主動聯系,隨即才盡量地壓制下了這個舉動。
“大哥,你說。”孫天侯手指抹了抹鼻子。
“我們計劃有變,後面你們到達地點後就只殺魔種。”
孫天侯自是欣喜“當真!那再好不過了了!”
他終究是不忍對同胞動手,除非迫不得已。
“嗯,接下來還請多多注意安全,打不過就讓九霄鳴帶你跑。”
“我知道了大哥。”
……
“等等!請出示你的通關文書。”
夜無寒的馬車剛至明德門便被攔下。
他隨意地將李淵給的文書遞給車夫。
衛兵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後才放了人。
這時,有人主動聯系了夜無寒。
“大哥!大哥!有緊急情況!”
腦海中想起朱成罡的聲音。
“怎麼了?”夜無寒微微皺眉。
“我們在第二戰場已經沖破了敵軍的最後防線,可他們的統帥遲遲沒有出現!”
“你是說……冥淵不在那里?”
“沒錯!我們嚴重懷疑他們定有什麼詭計!”
“你別急,待我問問其他戰場的情況。”
“好!”
夜無寒斷開連接後,立馬又分別與其他戰場領將通信。
先是說讓他們聯手魔中處理完該戰場的長安軍,隨後下一批長安軍到來以後反水,再是詢問了戰場的情況。
這一問,果不其然,紫蛛兒那邊發現了異常。
“夜大哥,我們這邊第七戰場本來進行得很順利,可是敵軍戰場突然出現了三位魔王,經核實,一位是破天魔君•岩心,一位是幽冥血魔•冥淵,還有一位是毒魔•噬魂。”
“他們怎麼會一並聚集到第七戰場?”夜無寒一時有些不解。
幾番思索後,他突然眼神一凝不對!那里的南方是潼關!
潼關,長安城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立即對紫蛛兒“道”“紫姑娘,你現在立即將所有兵退回,也不要去攻打長安軍,就等魔種大軍處理掉長安軍就行,你給魔種軍發去聯盟信,等到陳兄到來之後,你再聯手長安第二批軍隊擊退魔種。”
“好,我馬上去。”
夜無寒斷了通訊後又覺得有些不妥,于是與朱成罡聯系了一下。
“小罡,紫姑娘在第七戰場對上了三位魔王,為了以防萬一,你在保證第二戰場不會失調的情況下,調動一些地衛軍去第七戰場。”
“什麼!”朱成罡瞬間急了,“怎麼會這樣!我馬上就去!”
他匆匆斷了連接。
夜無寒身體虛脫地躺在了車座上,在使用完陳林的力量之後他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如今又是與幾人通訊了這麼多次,只覺得有些頭昏腦漲,身體微躺在座上,就這樣沉沉睡去。
……
第二戰場。
“哈哈哈!給我去死!”
凌奈何一個暴躍,整個身體燃燒著沸騰的紅色蒸汽,身形瘋狂,張開大手,抓住一個手持長槍的無雙二階強者的臉,狠狠地按入地下,嵌入地中,拖著滑了數十米,沿途身體爆發的能量還將一些雜兵連帶著盡數撞飛。
一條長長的血跡印刻在了地上。
他的上衣早已被強大的肌肉撐碎,身上的無數傷疤述說著他傳奇的過去。
凌奈何站在尸堆之上,伸出食指指向前方千軍萬馬,傲世九重天“還有誰能與我一戰!”
一手提藍色大刀的將軍站了出來,二話不說便是拖著刀沖了過來,聲音中滿是憤怒“你當真我大唐無人!萬荒破滅斬!”
只見那將軍手中大刀瞬間化作山岳之大,遮天蔽日,狂暴的巨浪翻涌而下,洶涌澎湃,這結合了山海之力的一擊饒是鬼神見了興許都要避上一避。
“呵呵!就要這般才得勁!”
凌奈何體內能量收放自如,盡數匯集在右拳之中,如此高密度的能量讓那番血紅翻涌顯得暗沉,周圍的空氣似被這暴虐的力量給撕裂般,散出道道暗紅裂痕。
“戰天霸破拳!”
凌奈何怒吼著轟出這震天撼地的一拳。
他的攻擊少有招式,但,若是特意取了名字,那一出手便將是絕殺。
“砰!!!”
“嘩咻咻!!!”
“嘶啦——!”
“ !!!”
在紛繁交織的踫撞聲中,那把藍色的大刀被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散落在戰場周圍。
一片巨大的塵霧被揚起。
那位將軍冒著冷汗“怪物……”
正當他恍惚之時,一道難以看清的身影忽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再低頭時,他的身體已然被撞得只剩下腦袋和下半身的雙腿。
在難以置信中,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軍倒在了血泊之中。
凌奈何站在他身後的四米處,成半蹲姿勢舉著拳頭。
凌奈何的身體全然被血液染紅,那張被血肉模糊得看不清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恍若死神般凝視著眼前的長安大軍。
一時竟是嚇得長安大軍後退了幾步。
隨後待長安將士們回過神來後,皆是發出激憤的喊殺聲,捏緊手中兵戈沖上前來。
“殺!!!!!!!”
凌奈何正欲繼續廝殺,一把塵白色的劍突然從天而降,插入他眼前的地上,其沖擊波瞬間分割了戰場。
“哦?是你。”凌奈何唇角斜斜勾出笑影,語氣中帶著些許揶揄,“怎麼,你也要插一手?”
“不過受人所托罷了。”陳林背著雙手,踩在劍上,那被微風拂起的白衣干淨得與這片充滿著血與悲歌的戰場格格不入。
他指向東北方向的一處長安軍道“那邊有幾位強者,這些小卒交給我。”
這聲音自然是被面前的長安大軍听到了,他們皆發出怒吼之聲。
“男兒位卑志不卑!為國殺敵不求功!你有什麼資格嘲諷?”
“呵呵!你算個什麼東西!看上去衣冠楚楚!結果也不過是人面獸心!助賊為寇!”
“媽的!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把這混賬玩意兒給殺了!”
“兄弟們!殺!!!”
那群亢奮暴怒地長安將士又視死如歸地沖了過來。
“既然如此,也正合我意。”凌奈何轉向道,“那這邊就交給你了。”
“嗯。”
陳林藐視著這群不怕死的將士,語氣微怒“雖說值得敬佩,可你們還真是……”
音樂生死江湖
陳林手指掐訣,額角上的金色劍細亮出金光,一道巨大的淡金色的法陣圖案在空中顯現,法陣之中印刻著淡淡的劍型法印。
隨後手指一放“裁決•萬劍葬天!”
百萬飛劍凝聚成遮天劍雲,以劍心為引,殺道法則為核,化作萬千劍雨,斬出百萬劍氣,每道劍氣充斥著法則之力,毫不留情地對天地進行裁決。
一時之間,長安大軍紛紛做出防御,可卻都無濟于事,不僅是陳林眼前的,而是整個戰場的境界低于星耀三階的將士都被那道道劍氣無情地切割著肉體。
無數的肉塊堆積一層又一層,誰也不知道世界末日是否已經到來。
戰場上仍有防御力極強而能夠防下的長安將士。
他們有的釋放出自己巨大的能量保護盾將眾人護在里面。
“大家都撐住!只要扛過了這次!他們定然再無手段!”
“兄弟們打起精神來!不要畏懼!我們的身後是國家!是人民!”
“所有人听令!今天誰也不準活著回去!誓為使命!死戰不退!給我殺!!!!!!!——”
听到這聲命令,士兵們的眼神瞬間變得堅毅而冷酷,他們原本或許還帶著一絲緊張和恐懼,但此刻,這些情緒都被一種強烈的使命感和決絕的勇氣所取代,他們緊握手中的武器,無論是鋒利的長劍、沉重的戰斧,還是身前堅固的護盾,都仿佛成了他們𥕜衛使命的堅實依靠。
士兵們開始沖鋒,他們邁著整齊而堅定的步伐,在能量保護盾的防御之下,向著陳林所在之處發起猛烈的沖擊。
戰馬嘶鳴著,揚起四蹄,帶著騎士們如一道道黑色的閃電,劃破戰場,那鐵蹄踏在土地上,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仿佛是死亡的鼓點,敲響在每一個士兵的心中。
士兵們的吶喊聲、武器的踫撞聲、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悲壯而激昂的戰歌,回蕩在整個戰場上,仿佛在訴說著這場戰斗的殘酷和壯烈。
路上的一切前來阻礙的魔種們都被其盡數殺滅。
無數的劍氣被護盾擋下,這更是讓將士們信心萬分。
陳林望向那不遠處朝自己殺過來的長安大軍,腦中不禁回想起了夜無寒曾說過的話“陳兄,今日與你品酒賞月,我倒是想給你一些提醒。”
“什麼?”
“你擁有這世間絕大多數人都望塵莫及的力量,但也正因如此,在戰場之上,你極有可能忽視群體的力量。”
“任他千軍萬馬,我自一劍斬之。”
“哈哈,陳兄,作困獸之斗的將士們可沒你想得那麼好對付,你自然可以一劍斬死一軍,可後續的二軍呢?三軍呢?源源不斷的軍隊呢?陳兄,你會累嗎?會流血嗎?”
“嗯,我會注意的。”
“但願吧。”
——
“夜兄,我到底是理解了你的意思。”
陳林收起了劍陣,懸于空中,高舉斬塵。
“可這一次,至少我不會輸。”
天地之間的靈氣源源不斷地匯集在陳林手中之劍,他額角上的金色劍細也飛了出來,帶著他的劍心,刻印進入了斬塵劍中。
“既是如此,便讓我用出這六成之力,為這些豪杰壯士送行。”
“離塵劍域•轉•天地守護。”
整個長安軍瞬間被籠罩進了一個四周全是塵白色巨劍的領域,將其分割開來,不過依舊有些許不幸的魔種被一並罩了進去。
那邊剛處理完一個大將軍的凌奈何眼神一顫,迅速扭頭看向那邊“這股力量是!”
“此劍!天地寂滅!”
“劍之極!”
“塵滅!!!”
隨著陳林一劍斬出,整個天地為之顫動,那道象征著劍道極意的一劍仿佛能破滅塵世。
四面八方的天地靈氣將整個領域內的一切都湮滅殆盡。
生靈涂炭在此刻具象化。
整個空間的頻率紊亂不堪——坍縮又膨脹,撕裂又彌合,各種各樣的聲音亂耳摧神,除了那塵白色的,毀天滅地的狂躁靈氣外,再不能從外界看到任何事物。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半個時辰。
待所有靈氣散去之後,眾人卻是看到了那百米深坑。
陳林也是脫了力,向下墜去。
凌奈何迅如雷電地奔過去,穩穩地將其接住,落至地面,他瞪著眼楮,滿面欣狂“你將是我唯一的對手!”
“滾!”陳林費盡力氣從他懷中翻出,動用最後一點靈力乘上飛劍回去了。
“哈哈哈!”凌奈何一臉興奮地望著陳林離去的背影。
此戰過後,極夜教已然有了新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