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的話語,讓法羅女士無比重視。
因為“斯特林”這個對民眾來說極度陌生的姓氏,法羅女士很熟悉。
斯特林家族所從事的產業,是龐大的地下黑暗交易中的一環。
但比起基奧,梅斯默與巴利爾,斯特林家族曾經短暫退出了這場合作。
他們宣稱可怕的事業剝奪了他們人生的幸福,斯特林夫人認為這種罪孽會累及家族,致使染血的金幣變成糞土,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終有一日會賠付出去。
在這種思想的驅動下,斯特林家族收手了,並過了幾年安穩日子。
然後?然後他們就認清現實了。
怎麼有人敢在這種合作中退出的?
受害者的復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但退出了,那就等著同盟者立刻的報復吧。
斯特林家族經歷了一點點“小小”的風波後,他們重新選擇了合作,比以往更加賣力的運行著無聲的刑場。
看在斯特林家族的作用暫時不好取代的份上,他們重新接納了斯特林,只是背叛的痕跡難以清除,提醒著合伙人們。
比起其他的合作伙伴,法羅女士經常觀測斯特林家族最近的動向,時不時奉命去敲打一二,免得對方把出爾反爾的退出喜劇重演。
而這個有著前科的家族,被奧爾菲斯盯上了?
弗雷德里克抓到法羅女士內心的驚訝,道︰
“是的,我可以肯定,德羅斯男爵提到過這個家族。”
作曲家斟酌著用詞,努力營造出一種跟奧爾菲斯不太熟,與莊園的來往也只是流于表面,知道的已經都說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打算干什麼,但他絕對有些想法,跟當年斯特林家族的舊事有關。我猜,他打算利用一些人,一些事,來獲取他所要的。”
“好了,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法羅女士,我一直覺得,德羅斯男爵對我的態度不算熱絡,僅有的幾次見面也在陰陽怪氣的對話中匆匆結束。”
弗雷德里克暗示道,
“他很少提到克雷伯格家族,當我回憶我的父親曾經為德羅斯家族譜寫過不少曲子時,他總會皺起眉頭,示意我不必再說。”
純騙法羅女士的,夜鶯的歌聲現在仍是打開莊園密室的辦法。
但愛麗絲沒告訴過法羅女士,法羅女士手底下的探子也還沒能耐到可以突破二十六號守衛與巴爾克的機關監控,悄無聲息潛入密室的地步。
缺少關鍵視角,弗雷德里克的話恰恰反映著奧爾菲斯對克雷伯格的不信任。
法羅女士不斷思索著,各種念頭交織。
弗雷德里克坦然看著她,等待她的發言。
“那克雷伯格先生,您說您早期對莊園提供了一定的助力,請問是什麼呢?”
法羅女士沒提離開的事,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弗雷德里克坦誠道︰“與尼古拉斯夫人有關。”
“法羅女士,你應該能查得到,我前往法國時,受雇于尼古拉斯夫人,成為了她的音樂顧問。”
“她以高額的年薪以及環境寂靜的宅邸款待我,希望我能協助她完成一出新的歌劇。”
“不止如此,尼古拉斯夫人熱衷于各類藝術創作,包括文學。”
“我們的興趣相投,在歌劇的創作過程中,她向我引薦了桑格莉婭小姐,告訴我她決定由桑格莉婭小姐擔任新歌劇的主演。”
這個回答超乎了法羅女士的預料。
弗雷德里克提前一步預判她的質疑,道︰
“您是不是想問,這和德羅斯男爵有什麼關系?”
“我說了,尼古拉斯夫人對藝術和文學都感興趣,她很喜歡那位大名鼎鼎的小說家,奧爾菲斯的作品。”
“而在我參加一次讀書會時,我認出了那位曾經的故友,便主動出面,牽線了尼古拉斯夫人與他相識。”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談了什麼,尼古拉斯夫人告訴我,她打算將新歌劇的舞台定在莊園,以此換取了一個機會。”
“她將如願以償的出席《死亡白馬》的內部試讀會,提前閱讀這本講述了一名不幸的,名為瑪麗的女人故事。”
弗雷德里克緩緩道,
“這就是我早期與莊園的來往。”
“與其說是我在支持德羅斯男爵,不如說我是起到了一個中間人的作用,讓尼古拉斯夫人結識了德羅斯男爵。”
“情況就是這樣,法羅女士,您可以結合您手頭的所有線索,自然能判斷出我說的全是真話。”
弗雷德里克看著法羅女士的眼楮,不閃不避。
確實是真話,片面的。
比如那場讀書會實際是早就約好的地點,比如尼古拉斯夫人除了藝術文學還有點神秘學上的小愛好。
比如想讓桑格莉婭出演的新話劇可能只有上台的邀請函,暫時沒準備下台的生路……
弗雷德里克挑選著可以訴說的字眼,讓法羅女士陷入極大的糾結之中。
“克雷伯格先生,能麻煩您把您父親曾經寫過的曲子給我謄寫一份嗎?”
經過漫長的考量後,法羅女士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最終道,
“這是最後一個微不足道的請求了,感謝您的配合,希望您還趕得上歌劇演出。”
弗雷德里克對這個要求欣然接受。
作曲家接過法羅女士遞來的紙筆,筆跡流暢地給她寫了一首變奏版《渡鴉的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