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黛米的詢問,山姆攤開手,
“【狄俄尼索斯】嗎?坦白講,這又不是毒藥。一場痛快的自然野性釋放罷了,沒有解藥,等藥效過去就好了。”
山姆說,
“你去問任何藥劑師,他們折騰一通後,都會得到以上的結果。”
“但你們很幸運,也找對了人。【狄俄尼索斯】不是德羅斯最開始的研究方向,這是我眾多的設想之一,而斯危利用他老家的一種特殊黑菌將其實現。事實證明,【狄俄尼索斯】比【摩涅莫緒涅】更接近大人物們想尋找的‘神諭’效果……”
黛米打斷了山姆逐漸興奮的分享,坦率道︰“我一句都听不懂,說人話。”
倒是伊萊多思考了一下,若有所思︰
“這是希臘神,酒神和記憶女神。說起來,這座莊園的很多場景布置也和希臘神話有關,讓我一度以為這里的主人是一位虔誠的信徒。”
“但是現在听來,尋找‘神諭’?”
“這里,不會在進行什麼瀆神的儀式吧?”
山姆瞥了伊萊一眼,目光落在貓頭鷹上,
“什麼瀆不瀆神的,‘神諭’只是一種描述,描述藥物功效的偉大。”
山姆環顧四周,小聲嘀咕了一句,
“而且最開始,除了投資者,沒有人在意所謂的‘神諭’。現在看來,除了我,他們的想法都變了啊……”
他嘀咕到一半,一轉頭就看到黛米那張帶笑的臉。
黛米什麼也沒有說,她半分鐘前的那句“說人話”卻在山姆腦海里自動播放起來,一遍又一遍。
山姆立刻放棄對過去唏噓,說︰“我的意思是,你們問別人不行,問我這個最初提出藥劑設想的人正好。”
“【狄俄尼索斯】沒有解藥,但我能做出類似‘醒酒藥’的緩解藥物。如果原料都夠,不需要尋找替代品,我也需要半個小時,才能調配出試驗型的第一款。”
山姆額外補充了一條免責聲明,
“先說好,我只是提出了一個概念,完善【狄俄尼索斯】的另有他人。我的解酒藥是針對我調制多夫林時思考過的解酒方向,但酒意快速退卻後,斯危額外添加的那些藥物,我不敢保證會引起什麼……”
面對山姆的不確定,戚十一狠狠松口氣——
“已經可以了,很慶幸你現在就有思路。”
戚十一計算著時間,
“半個小時有點長了。距離槍聲響起已經過了十分鐘,等我們趕到起居室又要十分鐘,再加上半個小時的調配解藥。”
“距離最後的撤離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打起精神來,行動的第三環開始了。”
戚十一一揮手,示意所有人準備。
老規矩,她主動沖出,一馬當先走在最前。
黛米拖著山姆走在隊伍中間,伊萊與布洛黛薇配合著斷後。
晚上八點,原本的晚餐時間,他們路過了空無一人的餐廳。
餐桌上的菜已經涼了,罐頭炖肉上凝著一層薄薄的白油。
切碎的蔬菜泡在里面,逐漸也覆上了點滴固體的油脂。
黛米瞧著這道瑪爾塔愛吃的菜,忍不住嘆氣——
“不知道愛麗絲小姐和貝坦菲爾上尉怎麼樣了。我們這一來一回還算順暢,想必追兵都在他們那邊,唉,讓我有點擔心。”
滴答滴答,在秒針的催促下,他們進入起居室,戚十一去按照愛麗絲教的辦法去啟動壁爐機關,讓地下入口顯現。
此時。
“已經過去十八分鐘了。”
繆斯回廊里的愛麗絲算著開槍後的每一分鐘,遲鈍眨了眨眼楮。
她有點累。
歐利蒂絲莊園的住宅區分成了兩部分,愛麗絲有意往與起居室相反的方向逃,利用繆斯回廊類“h”型的結構,通過幾個房間來回穿梭,卡著視野盲區轉轉轉。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這麼點運動量算不上什麼。
但她還帶著瑪爾塔,昏迷後疑似開始發燒,變得暴躁的瑪爾塔。
愛麗絲要帶著她,還得防著她時不時的抓撓與鬧出來的小動靜,體力與腦力的消耗相當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度的運動讓血液流速變快了,我好像也有點受影響。”
愛麗絲把瑪爾塔塞進繆斯回廊左上方一個不起眼的廢棄雜物間里,自己也跟著鑽進去,盡量小心的合攏門。
這個臨時落腳點雖然還算隱蔽,但一旦被發現就難以沖出去,不符合愛麗絲之前的選擇。
但四面道路通常意味著被發現的可能性增加,她現在實在需要賭一把,搏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調整下狀態。
愛麗絲靠著門板坐在地上,腦海里翻涌出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
她茫然抬頭,打量著這個落灰的小雜物間,
“很久以前,我在這里玩過捉迷藏。小時候覺得這里也很大,不明白為什麼拿來堆一些用不上的小家具。”
“長大了才發現,這地方真的太小了,連張床都放不下。”
小到瑪爾塔只能靠在門布的家具邊上,姿勢怪異。
她的嘴被愛麗絲臨時堵上了,免得那些會夾雜突然尖叫的夢囈傳出去。
“遠處有一些腳步聲,但他們離發現我們還要點時間。我們還可以休息一會,一會後再換個地方。”
愛麗絲感到自己的腦袋有點沉,她害怕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絮絮叨叨念叨著下一步的安排。
巧了,瑪爾塔的夢話含含糊糊,被嘴里的布阻擋到听不清具體詞句,宛若在回應愛麗絲的話。
這讓愛麗絲少了分孤立無援的孤獨感,肩膀放松。
她們各說各的, 的動靜小到像是兩只蜜蜂隔著厚窗簾在交談。
“【狄俄尼索斯】真厲害啊,把人心底的那些想法全部掏了出來,源源不斷的掏了出來,然後蠱惑著人去按本能行事。”
愛麗絲抬手測了測瑪爾塔的體溫,感慨道,
“我知道你在猶豫、後悔、憂愁什麼。瑪爾塔,你可不是曾經那個會把身份換來換去的新人,自從答應進入莊園參加游戲時,你一直在堅定的選擇貝塔菲爾上尉這個身份。”
“現在你與其說是對兩邊身份的搖擺,不如說是對法羅感到愧疚吧。美智子支援了你年少的夢想,可法羅也是在你最迷茫的時候拉了你一把的人。”
瑪爾塔的夢囈聲仍然在繼續,她還沒有醒來,徹底化為野獸,是因為內心深處糾葛不清。
貝坦菲爾上尉接受了美智子的資助,瑪爾塔是法羅女士選擇的接班人。
她決心找回自己,重新成為空軍的選擇,是對法羅徹頭徹尾的背叛。
瑪爾塔知道,但她把愧疚壓下,用其他事情來麻痹自己。
【狄俄尼索斯】可沒有給她繼續逃避的機會,瑪爾塔沉溺在身份怪夢中,幾乎要淹死在無窮無盡的各種身份與偽裝中。
她想醒來,想爬上岸,卻不敢去面對站在岸邊的女人包含著失望與質問的眼神。
狹窄的雜物間里,瑪爾塔忽然搖頭伸手,劇烈掙扎起來。
這里空間不足,她一腳蹬在了牆面上。
這不同尋常的動靜,吸引到了外面人的注意。
一道疑惑的問話聲傳來︰“誰?”
“咦?這里還有個房間嗎?門板和牆面的顏色很像啊,還正好處在陰影里,我剛才完全沒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