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這個想法開始,劉諶就沒有單純的把這條航線當做運糧的航線來用。
雖然海運運糧損耗小,時間短。
但這一切都要看吳國的臉色。
因為大漢到底沒有地方和海邊相接,即便是想造船也沒有碼頭。
真要是依賴海運,萬一哪天被吳國掐了脖子,大軍豈不是干等著喝西北風?
讓命脈掌握在別人的手里,不傻到一定程度的人是做不出來這樣的蠢事的。
劉諶是打算借著這個機會把大漢水師給訓練出來。
如今大漢的目標只有長安,暫時用不到水師。
可若是拿下長安,欲東出潼關奪取洛陽,那就必然要用到水師。
等用的時候再去訓練 ,那真是黃花菜都等涼了。
而訓練水師最好的方法就是實戰。
不過眼下整個東線尚處在和平當中。
劉諶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招惹司馬炎導致自己兩線作戰。
如此一來,就只能在吳國的身上打主意。
劉諶相信,吳國比自己更加需要訓練水師的實戰能力,因為吳國的國防之重,全系于吳國水師。
听到劉諶這麼說,眾人的臉上頓時露出恍然之色。
李驤卻拱手道︰
“陛下,此舉雖說是為練兵,可到底是要驚動兩國水師。”
“現如今偽朝和吳國同樣訂有盟約,若是偽朝從中作梗,又當如何?”
劉諶笑道︰
“這個朕早有想法。”
“此次事件不過是漢吳雙方作為盟友之間的一次演練。”
“並非是真正的軍事行動。”
“也不牽扯任何漢吳之外的任何國家。”
“為了防止產生誤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朕打算把它叫做漢吳水師聯合軍事演習。”
“又稱漢吳水師軍演。”
軍事演習?這個說法倒是第一次听,軍事這東西還有演習的?
不過如此一來,確實能讓魏國抓不住話柄,這樣一來,在說服吳國的問題上多少能夠起到一些幫助。
劉諶又接著說道︰
“雖說名頭和好處都有了,但如今掌控吳國朝堂的並非孫氏。”
“所以卿此去依然是困難重重。”
“李卿還需勉力才是。”
李驤肅聲道︰
“臣必當盡力而為!”
翌日,李驤和甦珈一起出發,然後順著西漢水一路南下進入漢水。
再由漢水乘船經長江前往建業。
與此同時,隴西和南安兩郡的戰事也進行的如火如荼。
廖化距離顯親相比較于姜筠要近的多,所以他是最先接到消息的。
從奪取通渭後,廖化便一直駐扎在這里,防備著南安方面的敵軍偷襲。
只不過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有魏軍嘗試從此地進入天水後。
就再也沒有見過魏軍的蹤跡。
尤其是在後來因為物資問題引發的民變後,更是一個魏軍的影子都見不到。
惹得廖化都想帶兵到南安去試探一番,只可惜沒有得到軍令,他也不敢隨意進兵。
現在終于等到了軍令。
廖化立刻就點起兵馬朝著南安郡中殺將過去。
此時的南安郡雖然沒有像隴西郡那樣亂成一鍋粥。
但也只能維持表面的統治。
而廖化的到來,輕而易舉的就撕碎了這個假象。
各地商人卻對于漢軍的到來無比的欣喜。
倒不是他們覺得漢軍真的會強過魏軍。
而是因為漢軍若是不能把魏軍趕走的話,那他們通過走私貨物賺到手里的大漢邊票。
就要徹底淪為廢紙。
那可都是真金白銀換回來的東西,變成廢紙豈不是要了他們的命!
在這些人的推波助瀾下,廖化甚至要比那些魏軍還要清楚他們的城防。
魏軍本就無心抵抗,有這些帶路黨之後,更是連抵抗的資本都沒有。
能對著漢軍放幾箭都算是對得起朝廷發的軍餉了。
更多的是听到漢軍殺過來的消息後,直接棄城而走。
廖化佔據這些城池後,甚至都不用分兵駐守,自然有人幫忙維護城中治安。
這也讓廖化能夠安心的繼續追擊魏軍,不給他們喘氣的機會。
另一邊,姜筠雖然暫時還沒有得到軍令。
但是從整個隴西的形勢已經分析出來,此時的魏軍已經沒有太大的抵抗心思。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些魏軍趕到南安去。
讓他們順著南安繼續往東逃,最好是能逃到廣魏境內,這樣大漢就能夠手握三郡之地,事實上把涼州從長安的手里切割出來。
有了這個心思之後,姜筠也不再把精力放到那些匪軍身上。
而是一個勁兒的盯著魏軍打。
這一下,牽弘的壓力瞬間就上來了。
得知帶兵之人是姜筠後,氣的牽弘破口大罵。
罵姜筠是個叛徒,罵他不念君恩,罵他不思報國。
消息傳到姜筠的耳朵里,姜筠只是哂然一笑。
這些話對于姜筠來說毫無殺傷力。
反而更加暴露了牽弘的無能。
看來隴西落入手中只剩下時間問題了。
西邊戰線推進的雖然挺順利,但東邊卻遇到了一些麻煩。
牽弘他們可以棄城而走,大不了到時候換個地方駐守。
張瑞卻不行,因為廣魏是張家的根基,是掌握在張家手中長達半個世紀的國中之國。
所以從興漢七年那批送往顯親的物資被燒毀之後。
張瑞就開始著手在整個廣魏布置防御,尤其是街亭一線。
防備著蜀漢的進攻。
這一防備還真讓他給防備上了。
楊稷的騎兵進入廣魏境內沒多久,消息就被送到張瑞面前。
此時高誕和杜白正停留在廣魏沒有直接返回長安。
听到這個消息之後,不由得冷哼一聲說道︰
“真是好大的胃口,當真以為這隴西四郡是那麼好 吃下去的!”
話雖然說的硬,可誰都知道,顯親一退。
意味著隴西、南安和天水丟失已成定局。
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所以對于二人的話,張瑞並沒有接腔。
“之前祁山道丟失的時候,我就勸過牽將軍。”
“希望他能夠派兵把守上 。”
“只要上 在手,咱們就能鎖住蜀軍東進的咽喉。”
“到時候再集結兵力以泰山壓頂之勢擊垮蜀軍,便可以將蜀軍趕出雍州。”
“可惜牽將軍不听,導致上 丟失。”
“上 一失,街亭也沒能守住。”
“眼下蜀軍已經殺入廣魏,並打算從街亭殺往咱們這里。”
“廣魏不能再失了,若是廣魏再失。”
“敵人就可以出兵扶風,進攻陳倉。”
“須知道陳倉那里也有蜀軍正在進攻!”
張瑞把自己的分析全都說了出來。
其實根本不用張瑞說,兩人就能意識到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成師愚更是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街亭雖說不是從自己的手里丟的,但是自己沒能奪回來,依然讓他覺得很是丟人。
杜白思索一番後說道︰
“張將軍,我們從顯親帶回來的這些人都是精銳之士。”
“且多為騎兵。”
“現在可以盡數交予張將軍驅使。”
“希望張將軍能夠勉力而為,把蜀軍趕出廣魏去!”
說罷杜白又把目光看向高誕 。
張瑞同樣 也把目光看向他。
高誕的眼里露出一絲糾結之色。
張家的國中之國長安無人不知。
文帝曹丕在時,就對此頗為不滿。
如今只有半壁江山的長安更是希望能夠借著蜀漢北上的機會把這個地方收回來。
但是現在不光沒能收回來,甚至還要借張家之手堵住蜀漢東進的可能。
這對于高誕來說,簡直不要太諷刺。
可問題是現在除了這條路根本沒法立刻阻止蜀漢的動作。
這會兒從長安調兵,先不說有沒有兵可調,光是調過來的時間,都夠蜀漢拿下廣魏了。
一番計較之後,高誕還是決定把這些士兵交到張瑞手上,但同時他也留了一個心眼。
“這個士兵不能全交給你。”
“倒不是某信不過張將軍。”
“而是某要帶兵前往南安郡。”
“顯親一失,蜀軍必然會殺往南安和隴西。”
“此兩郡可以放棄,但不能這麼輕易放棄。”
“那里有咱們的數萬大軍。”
“而且一旦讓蜀軍輕易得手,便能夠兩線出兵。”
“使廣魏首尾不能相顧,必失矣!”
听到高誕的話,張瑞雖然心中感到可惜,可也知道高誕說的並非虛言。
光靠自己,是守不住廣魏的。
“如此也好!”
張瑞點了點頭。
高誕道︰
“成將軍!”
成師愚立刻起身︰
“末將在!”
“著你領一萬五千軍,听從張將軍調遣!”
“末將領命!”
得了軍令之後,二人也沒有多作停留。
張瑞帶著早就已經集結好的兵馬以及成師愚這一萬五千軍,開始往街亭的方向殺去。
在他們走後,高誕對杜白說道︰
“杜監軍,不管成與不成,我都得往南安一行。”
“南安和隴西可以丟,但這兩郡的兵馬不能就此放棄。”
“長安兵力本就捉襟見肘。”
“若是這些兵力再丟了的話,我就真無顏再見秦王和太尉了!”
杜白聞言心中一嘆。
誰成想形勢之嚴峻,竟然一至于斯。
“我離開之後,杜監軍也請不要在廣魏多作停留。”
“速速返回長安,把這里的消息告訴秦王和太尉。”
“讓他們及早做出應對。”
“那劉諶絕非池中之物。”
“若是真讓他在隴西四郡站穩腳跟,咱們很難像當年趕走諸葛亮那樣趕走他。”
“必要之時...”
高誕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
“必要之時,杜監軍也可以勸秦王和洛陽聯手。”
“那晉王畢竟和秦王是兄弟,也肯定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
杜白聞言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高誕之言雖然是大逆不道之言。
可同樣也是肺腑之言 。
隴西四郡丟失,長安就只剩下六郡之地了。
說好听點依然是一國,可已經沒有一國之氣象。
頂多算是一割據政權。
“此番返回長安,在下定會把高將軍之言轉告秦王和太尉。”
“請高將軍放心!”
高誕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時間不等人,拖的越久,對自己這邊就越不利。
看著高誕離開的背影。
杜白面無表情。
是不是也該為杜家考慮考慮了!
與此同時,洛陽司馬炎手中握著一份奏報,臉色鐵青。
這封奏報是新任的幽州刺史司馬�陰O吹摹 br />
信上說的卻是一件前任刺史司馬孚特意叮囑過司馬炎的一個人——劉淵!
劉淵帶兵北上,已經殺到了幽州境內!
事情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劉淵在並州把關彝趕走之後。
並沒有按照之前司馬孚的命令返回幽州。
而是以防止關彝再次返回為借口,滯留在並州境內。
並且這一次,劉淵做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舉動。
那就是向並州當地的世家大族借糧食。
若是不借,劉淵也不惱。
只是過不了幾天,便會有一群鮮卑人前來打劫。
那些世家之人明知道這群鮮卑人就是劉淵手里的刀。
但是卻沒有辦法。
之前他們在劉淵手里獲利的時候,同樣也是借著這群鮮卑人的手。
怎麼反過來就不行了?
他們也曾組織兵馬想要對抗。
奈何之前買地的時候,人心已失。
只憑借各大家族那點私兵,如何是有鎧甲在身的鮮卑騎兵的對手。
最終他們不得不捏著鼻子給劉淵送去糧食,只求劉淵能夠放他們一馬。
就這樣,劉淵在並州“借”到了大批的糧草。
這些糧草到手之後,劉淵也得到了幽州刺史司馬孚病亡的消息。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劉淵激動地忍不住仰天長嘯。
他最後一個擔憂也沒了。
弄到糧草的劉淵立刻帶著禿發樹機能一起帶兵前往幽州。
從進入幽州境內的那一刻,獠牙盡顯。
魏軍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仗著騎兵之利,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劉淵便從代郡殺往範陽。
兵鋒直指薊縣。
整個北方 ,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司馬炎立刻叫來賈充等人議事。
“劉淵賊子,是孤讓他有了重新掌兵的機會。”
“他居然不思孤恩,反而起兵作亂!”
“如今已經過了範陽,正準備殺往薊縣。”
“悔不听叔祖之言,方有今日之禍!”
“諸位,誰能統兵滅掉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