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潺潺流動的溪水囤積在一起，形成一個小水泡，慢慢淌過一塊平整的石塊，跳下落差兩三米的水窪里。
水流落下時濺起的水花飄動在半空，使得溪流周遭的靈氣，要比其他地方濃郁幾分。
顧允灝安靜的如同一座雕塑，盤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周遭揚起的水汽緩緩向他聚集，在無形的推力下，形成氣旋。
“少祖，這里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溪邊的斜坡上，顧允冰看著即將突破的顧允灝，擔憂道。
“誰知道呢！”顧一白隨意說道，“我們離開的倉促，加上靈泉境弟子無法長時間飛行，一路過來多少會留下些痕跡。”
“可這里……，”顧允冰頓了頓，“距離交戰的地方不過三百里而已，如果直線前進，這半天時間，我們至少能走出去五百里。”
之所以顧允冰會這麼說，是因為顧一白下令撤離後，原本是一路往西奔襲。
可剛往西走了不到百里，又下令改變方向，往北走了五十里後，再改道往西。
就這麼幾經周折，時間耗費了小半天，可撤離的距離卻沒有想象的那麼遠。
“密林很大！”顧一白笑了笑，看著盤坐在溪邊的顧允灝道，“而且……允灝已經摸到瓶頸，等不及了。”
顧允冰嘆息一聲，糾結了半天，沒有再多說什麼。
沉默半晌，她又想起了什麼，疑惑問道︰
“對了，少祖，我們收斂自家弟子的尸首就行了，為何還要帶上他？”
言罷，她抬手指著被隨意丟棄在溪流下游的李海霸。
顧一白順著她手指方向，掃了一眼那具皮膚透白，已經僵硬的李海霸的尸體，笑著道︰
“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
顧允冰︰……？
顧允冰眼角抽動，有些生氣的跺了跺腳，冷哼一聲往斜坡上走去，“我去找雪瑤姐姐了。”
“嗯，記得多和她交流一下，”顧一白收斂笑容，冷靜道，“還有，我需要離開一會，這里就交給你了。”
言罷，他戴上鬼臉面具後消失在原地。
顧允冰看著顧一白消失在月色里，胸前劇烈起伏幾下，等到平靜下來，才抬腳繼續往斜坡上走去。
不一會，她來到斜坡頂部，目光落在蹲在地上數螞蟻的顧雪瑤身上。
張了張嘴，頓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于顧雪瑤的事，她已經了解了大概，總體來說，就兩個字，
……魯莽！！！
想了想，糾結的蹲在地上，擼起旁邊似睡非睡的大白虎。
百米高空，
顧一白臉戴面具，手握紙扇，黑袍一角被夜風卷起，獵獵作響。
側頭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找準正南方向，極速前行。
在確定密林潛伏的人是柳家弟子後，他心里有了一個計劃，就是將他們圍殺殆盡，報當時柳家老祖的阻擊之仇。
不想，他的計劃還沒有完全展開，便從柳方口中得知，對方的偷襲命令已經傳達下來。
雖說中途多有波折，好在計劃算是勉強完成，盡管不知道有沒有漏網之魚，但他覺得夠了。
可是，當得知一夜之間斬殺過千名柳家弟子後，他突然覺得計劃說不定能獲得更大收獲。
任誰得知自家弟子在一夜之間，大規模的悄無聲息的消失，都會第一時間派人前來查看。
根據他的猜測，如果柳家來人的修為達到了靈江境，日落之前必定能抵達密林。
哪怕來人修為是靈河境後期，速度比靈江境慢上一倍，也能在子時左右抵達密林。
而他想做的，就是在撤離時留下一些痕跡，他則在留下痕跡的路線上埋伏，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考慮到柳家可能一下子來好幾個人，他才沒有帶上顧允冰她們，畢竟只有他一個人的話，不論是殺敵還是逃離，都很方便。
……
密林深處。
一只獨狼玄羽禿鷲閑庭信步的在原地跳動著，它一會往地上啄幾下，一會又抬頭張望四周。
確定周圍沒有動靜，才揚了揚脖子，把喙尖垂落的血肉吞進肚子里。
悉索悉索……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它停下動作感知了一下，急忙張開幾米寬的翅膀奮力扇動。
不一會，它便回到了密林高空，扯著沙啞的嗓子鳴叫，低沉的聲音傳播的距離很遠，數十里外的同類都能听到。
這道聲音宛如驚弓之鳥的弓，讓數十里外的幾十只玄羽禿鷲警惕起來。
見它在高空不規則的盤旋起來，一眾禿鷲立馬明白了過來，絲毫不貪婪地上美味的食物，一窩蜂的往高空飛去。
獨狼禿鷲剛離開不久，兩道身影劃過夜色，出現在它剛剛的位置。
“這是……思良？”
柳天林盯著面目全非的尸體，目光最後停在其腰間的身份令牌上，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柳兄，那邊應該……還有。”
關明看向高空，借助月光清晰的看到遠方盤旋著的數十只玄羽禿鷲道。
柳天林蹲在地上，打量著地上的三具尸體，發現尸體上除了禿鷲啄食的痕跡，脖子上還有咬痕。
……貓類妖獸的咬痕！
幾分鐘後。
四道金色流光帶著數百銀甲軍士落下。
當看到地上的三具尸體，他們滿眼都是驚愕。
主要是死相實在……太惡心！
哪怕他們在山脈戰斗了幾個月，殺了不少人，可眼前一幕，還是讓他們感覺不適。
柳思源一眼便看出來其中一具尸體是柳思良的，沉默片刻，強忍著生理反應，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個黑色布袋。
“收起來，帶回家族安葬。”
柳天林語氣平靜，絲毫沒了剛剛的慌亂。
半刻鐘後。
眾人來到了剛剛關明手指的方向，腥臭與惡心，充斥著眾人的嗅覺與視覺。
滿地面目模糊的尸體散落一地，粗略一算，足足超過六百具。
在幽暗的密林里，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色。
第一時間見到這六百多具尸體時，不止柳天林和柳思源，在場所有人的心跳都仿佛漏跳了一拍。
“不對……！”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柳兄，你感知一下。”
柳天林疑惑的看了一眼關明，最後還是閉上了眼楮。
下一刻，他猛的睜開雙眼，氣息不受控制的從體內釋放。
“李家！！！”
柳天林怒吼一聲，腳下頓時卷起一陣狂風，一桿長槍直射天際。
他非常憤怒，為了發泄心中的沉悶，盤旋在上空的玄羽禿鷲，便成了他發泄的出口。
剛剛還優雅進食的玄羽禿鷲，此刻正如暴雨般往下墜落，僅僅幾個呼吸，高空除了一個持槍人影，空無一物。
“關兄，我需要你的幫助。”
柳天林發泄完後，平靜的來到關明身邊。
“有什麼吩咐，柳兄盡管說，”關明沒有抬架子，他明白柳天林此刻內心的痛。
“呼……！”柳天林深呼一口氣道，“目前已知有三處戰場，能做到不讓我柳家弟子相互傳遞消息，李家只有埋伏偷襲一個可能。
但只有這里有李家人的尸體，說明思良他們已經有了防範，才會往那邊逃跑，可惜……，”
柳天林頓了頓，接著問道︰“關兄，你覺得他們為何沒有收斂自家弟子的尸首，就離開了呢？”
“你的意思是，李家還有人在這密林里？並且在追殺你柳家弟子。”
“關兄莫不是忘了，沒有人從密林里離開。”
“明白了，”關明點了點頭，看向關征，“少家主，讓人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線索。”
“听到沒有，快去，”關征從驚愕中回過神，扭頭厲聲吩咐。
半晌過後，幾人圍在一棵大樹下，盯著上面的巨大爪印以及往西蔓延的腳印，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