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啟新超市的二樓，人聲鼎沸，生意火爆得幾乎要溢出來。
苗疆公主與小龍站在這兒，眼前的熱鬧卻絲毫沒映進她眼里——日進斗金的景象，早已勾不起她半分波瀾。
此刻佔據她滿心的，唯有一件事︰盡快中止那份經國聯通過、北洋政府與日方簽下的雲南考察協議。
這些日子，她日夜懸心，緊盯著事態進展。直到今日傳來消息︰北洋外交部已將中止照會送達日本駐北平大使館，且已約見大使。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苗疆公主緊繃多日的肩背終于松了下來，她輕輕吁出一口氣，壓在心頭的巨石，總算是暫時落了地。
小龍笑著湊近︰“靜嫻姐，你看這事兒落定了，咱們是不是該盤算著去趟美麗國了？把甦先生教的漢堡、可樂那套快餐模式鋪開，讓它在全美都火起來。省得我每次看咱們超市里，七八成貨都是美麗國來的，看著他們賺錢，心里就堵得慌。”
苗疆公主神色沉穩，緩緩搖頭︰“龍龍，這事急不得。得先把東三省及外蒙的商道布置穩妥了，還有甦先生說的商品本土化，這兩件事得抓緊落實……”
小龍立刻應道︰“行，都听你的。那眼下，你是不是該回去吃點東西，好好歇會兒？你都兩天沒合眼了。”
苗疆公主低下頭，又沉吟片刻，終于抬眼道︰“好吧……咱們回去。”
剛拐過超市街角，
迎面駛來的黑色轎車突然急剎，車門“砰砰”撞開，三個精干的男人舉著手槍就朝這邊扣動扳機！槍聲在街道上炸響，驚得路人尖叫著四散奔逃。
“保護大掌櫃！”
隨侍的一班八個姐妹幾乎是本能地撲上來，迅速形成一道人牆將苗疆公主護在中間。
她們腰間的槍同時拔出，子彈呼嘯著與對方交火，鉛彈打在青磚牆上迸出火星，碎磚沫子簌簌往下掉。
苗疆公主被按著頭蹲在牆角，耳旁全是震耳的槍響和護衛們悶哼的聲音。
一班長顧映雪眼角余光瞥見左側巷口又沖出兩個槍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人牆薄弱處——“左邊！”
她厲聲提醒，可話音未落，兩聲槍響接連響起，最左邊的兩個女護衛晃了晃，胸前炸開兩朵血花，直挺挺倒了下去。
“掩護大掌櫃的退後！”
顧映雪嘶吼著，邊開槍邊往巷口移動，試圖堵住缺口。
但對方顯然是早有預謀，街對面的茶樓窗口突然探出槍管，一顆子彈精準地穿透他的臂膀，她瞪大眼倒在地上，溫熱的血濺了苗疆公主半邊臉頰。
臨倒地之時，她還大吼道︰“王霞，你接著指揮，往回撤……”
人牆瞬間出現缺口，一個槍手趁機沖過來，槍托砸向最近的女人面門，趁對方踉蹌的瞬間，槍口抵住了他的胸口。
小龍的獨臂抓起地上的半截磚，猛地砸向那槍手的手腕，槍“ 當”落地，可旁邊立刻又有子彈掃來——替小龍擋子彈的王霞悶哼一聲，重重壓在他身上，後背的血浸透衣料，燙得驚人。
短短片刻，八個一班的隊員，已倒下六個。剩下的兩人背靠背拽著苗疆公主往回撒，子彈打在她們腳邊的石板上，激起一陣塵土。
其中一人突然往前一撲，用身體擋住了從右側面黃包車里射來的一串子彈，小龍抓住這瞬間，一下又拽著苗疆公主猛地沖進旁邊的窄巷。
身後的槍聲還在追著響，苗疆公主回頭望去，只見那個掩護他倆的女孩正不要命的站著，舉著槍與追來的槍手對射，她的身上血花一陣陣濺起，直到一顆子彈打穿的腦袋，她才緩緩倒下，手指還保持著扣扳機的姿勢。
窄巷深處，
苗疆公主被小龍拽著跌跌撞撞地跑，胸口劇烈起伏。
巷口的槍聲漸漸稀疏，她扶著牆站穩，望著巷外那片狼藉，地上橫七豎八的全是一班的尸體，鮮血順著石板縫往低處流，在街角積成一汪暗紅。
“靜嫻姐，你快走！回到超市就安全了……”小龍已經單手持槍正與殺手們對射，聲音發顫，“他們的後援到了！”
苗疆公主抹了把自己臉上的血，指尖觸到的全是黏膩的溫熱。
她回望了著街心那片血色，眼神冷得像結了冰，攥緊的拳頭里，指甲幾乎嵌進肉里——這些人，應該是小日子沖著那份中止協議來的。
她活著一日，
這筆血債，就一日不會了結。
苗疆公主只覺一股力道猛地襲來，整個人被小龍狠狠推得踉蹌著撞向巷子的磚牆。
還沒等她站穩，耳邊已炸開一陣密集的槍聲，子彈穿透空氣的銳響在狹窄的巷弄里來回沖撞。
小龍緊盯著街口的方向，額角的冷汗混著塵土滑落，喉結滾動了兩下——他認出那是超市護衛隊的制式槍械聲。
緊繃的肩膀驟然松弛下來，他轉頭看向公主，聲音里帶著劫後余生的微顫︰“護衛隊來了，我們有救了。”
最後一聲槍響消散在空氣里，護衛們收槍的動作帶著利落的余韻。
苗疆公主卻像沒听見似的，踉蹌著撲到倒在地上的殺手們身邊，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瘋了似的撕扯他們的衣襟。
衣服被扯得嘶啦作響，很快，那些猙獰的黑龍紋身便在沾滿血污的皮膚上顯露出全貌——蜿蜒的龍身盤繞著獠牙，像一群蟄伏的惡鬼。
她猛地回頭，目光掃過不遠處那一排靜靜躺著的八個女孩。
她們是一個班的伙伴，此刻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凝著未干的血跡，原本靈動的眼楮緊閉著，再沒了往日的鮮活。
苗疆公主一步步走過去，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她們冰冷的臉頰，從額角到下頜，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熟睡的人。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下的冰涼正一點點鑽進骨頭縫里，帶著剜心似的疼。
忽然，她猛地攥緊了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
抬起頭時，那雙總是含著水汽的眼楮里已燃起熊熊烈火，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喉嚨深處碾過的碎石︰“龍龍……操家伙。”
頓了頓，她看著地上女孩們毫無生氣的臉，一字一頓地補了句，每個字都裹著血與淚的重量︰“咱們現在就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