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小日子動了!”
一直伏在山頭上緊盯谷底的岩龍猛地低喝一聲,難掩語氣里的興奮。
只見峽谷深處,那隊小鬼子正分成三股,弓著身子,端著槍,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這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路,腳步輕得像怕驚動了什麼似的。
小日子的先頭部隊這次帶了長竹竿,一邊往前挪,一邊用竹竿撥弄著路兩側的亂石。
岩龍看著這一幕,突然低喝一聲“好!”
果然,沒走出多遠,峽谷里就炸開了一片鬼哭狼嚎——那些被竹竿捅下來的馬蜂窩,此刻正成了最要命的“暗器”,密密麻麻的馬蜂嗡鳴著撲向人群,疼得小日子們抱頭鼠竄。
岩龍在山頭看得眼亮,猛地一拍身邊的石頭︰“就該這麼整!”
谷底的混亂愈發厲害。長竹竿早被扔在一邊,小鬼子們抱著頭在窄路上跌跌撞撞,有的被蜂群追得直往石壁上撞,有的腳下一滑順著陡坡滾了下去,慘叫聲混著馬蜂的嗡鳴,在峽谷里撞出層層回音。
“讓你們清!清個屁的亂石!”
岩龍往地上啐了口,眼里閃著狠勁,“這山是咱們的,哪塊石頭能動,哪窩蜂踫不得,你們這幫狗東西懂個屁!”
他摸出腰間的短刀在手里轉了個圈,看谷底的人已經亂成一鍋粥,忽然吹了聲尖利的口哨。
山坳里立刻傳來幾聲回應,緊接著,從兩側的灌木叢里嗖嗖飛出幾支箭,精準地釘在還想往前沖的幾個小日子身上,墜入崖下的滔滔江水之中。
“想跑?”
岩龍冷笑一聲,“進了這峽谷,就得听山神的規矩——今天,先讓馬蜂給你們上上課!”
谷底的哭嚎還在繼續,而山頭上的風,已經帶著幾分獵獵的殺氣,吹向更遠的地方。
在岩龍的注視下,敵軍只能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正當岩龍沉浸在這種拉鋸的樂趣中時,通訊員拿著電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團長來電,命令我們立刻撤退!”
“什麼?”
岩龍猛地吼了一聲,接過電報飛快掃完,臉上寫滿無奈,卻還是咬著牙下令︰“撤……”
話音剛落,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抬頭問道︰“谷口那邊,吸引牛虻和山蚊子的陷阱都布置妥當了?”
通訊員忍不住笑了起來︰“早弄好了!現在那片地方,十里八的牛虻蚊子全給引過去了,隔著老遠都能听見‘嗡嗡’的聲音,密密麻麻的一片呢!”
岩龍听了這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透著股狡黠︰“好!就讓這幫家伙也嘗嘗被叮的滋味,好好的讓這些蟲子也‘飽餐’一頓!”
他猛地一揮手,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勁︰“走!咱們到前頭等著。這幫孫子,這筆賬還沒算完呢!”
此時遠在雲南府的莫老邪,正看著一份突如其來的照會發笑——原來這是小日子領事發來的抗議函。
緊接著,又有傳令兵來通知他,讓他立刻趕往督軍府,說是日本大使要親自,就此事提出“嚴重抗議”。
莫老邪冷笑一聲,帶上女婿便往督軍府所在的五華山去。出門時,女婿甦俊隨手抽了張他早備好的報紙,慢悠悠翻看著。
二人乘坐的轎子剛到五華山下,就見雲南府警備司令孫渡早已候在那里,顯然是特意在此等候他們。
孫渡見轎子落地,快步上前拱手︰“莫大當家的,甦先生,督軍在里頭等著呢,那幾位‘客人’的臉色可不太好看。”
莫老邪掀簾下轎,撢了撢袍角的褶皺,語氣漫不經心︰“再難看,也得把理說清楚不是?”甦俊緊隨其後,手里的報紙還沒放下,視線從版面上抬起來,沖孫渡略一點頭。
三人拾級而入,督軍府正廳的紅木地板被踩得輕響,剛站定,就見幾個西裝革履的日本人背著手踱步。
為首的矮個男人猛地轉身,臉膛漲得像浸了血的棉絮,瞥見莫老邪便揚著手里的照會尖聲嚷道︰“莫將軍!貴部肆意挑釁,竟用卑劣手段傷害我方考察隊員!此事必須給大日本帝國一個交代!”
莫老邪慢條斯理地落坐,指尖叩開茶盞蓋,滾燙的水汽漫過他半眯的眼,呷了口茶才懶懶抬眼,眼尾掃都沒掃對方︰“交代?我倒想請教,我們一個修路護路的兵,怎麼就成了挑釁?貴方考察隊又是怎麼被‘傷害’的?”
“哼!”
一旁的犬養太郎忽然嗤笑,將一份報告狠狠摜在桌上,印著哀牢山地形草圖的紙頁顫個不停。
他猛地拔高聲音,唾沫星子濺在桌面上︰“馬蜂!牛虻!這些我們都忍了!可幾米長的毒蛇!二尺多長的蜈蚣!這種凶物扎堆出現,還敢說是巧合?我方隊員傷亡慘重,難道不該給個說法?”
甦俊站在一旁,語調平得像塊冰︰“荒郊野嶺,深更半夜往無人地界鑽,招些蟲蛇本是常事。”
這話像根細針,精準戳破了對方的火氣。日本大使的臉“騰”地由紅轉青,攥著拳頭正要拍桌子,孫渡趕緊上前打圓場︰“諸位息怒,有話好好說,都是為了考察隊員的安全嘛……”
“安全?”
莫老邪“ 當”一聲放下茶盞,茶湯濺出杯沿。他眼神陡然冷下來,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過去︰“先問問貴方——一個考察隊,竟帶一千多全副武裝的人,這是揣著勘探的心思,還是揣著強盜的心思呢?”
就在這時,一直沉靜的甦俊忽然動了。他反手從懷里抽出一疊報紙,“啪”地甩在桌上,紙張散落的脆響驚得眾人一靜。
“當初我方就再三抗議!”
他的聲音陡然拔起,目光如炬掃過對面幾人,“早說過那地界凶險,必須由我方派人引路——是你們自己拍著胸脯說不必,非要單獨行動!”
報紙上的鉛字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甦俊指尖重重戳在日期上︰“還一再強調,‘若有意外,與貴方無涉’——這話可是貴使親口說的,白紙黑字登在報上!怎麼,才幾日功夫就忘了?”
他俯身逼近半步,語氣里淬著冰碴︰“如今出了事倒來追責?時間記得清楚,報紙更能作證——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倒是讓我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