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它已經將我們昔日的盟友,全部變成了敵人。”雪樹平靜地陳述,語氣中帶著一種默然接受殘酷現實的疲憊。
“並將我們過去的敵人,轉化為了更具侵略性的掠奪者。”波本冷峻地補充道。
“為什麼不直接隔離整個情報網絡的服務器?”金色背頭的男人提出質疑,聳了聳肩,“物理斷網,徹底切斷它們與外界的所有聯系,這不是最直接的方法嗎?”
“你覺得我們是沒想到這一點的傻子嗎?”野格酒嗤笑一聲,反問道,“在朗姆叛逃的第一時間,我們就嘗試了所有可能的物理隔離方案。”
“但你猜怎麼著?”野格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諷刺笑容,“服務器仍然需要人工進行維護、更新和物理操作。”
談話間隙,會議室厚重的隔音門被無聲地推開。
那名剛剛通過安檢的白發男人,手提黑色金屬箱,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靜步走入室內。
“而‘人’,”野格的聲音繼續響起,帶著尖銳的自嘲,“永遠是所有安全鏈條中最薄弱、最不可控的一環。”
“尤其是當我們面對的,是一群缺乏信仰、無依無靠、道德底線比我們還要低得多的敵人時。他們無所不用其極。”
“它智體)一直在暗處耐心地傾听、讀取、觀察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收集我們最私密的個人信息,分析我們的行為模式,年復一年……”野格說著,目光掃過在場沉默的眾人。
突然提高了音量,露出不滿的神情,“喂!你們特麼的倒是說句話啊!”
“這里是最高作戰會議室,不是我個人的脫口秀舞台!”
“好歹給老子留點喝酒的空隙啊!”他晃動著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酒杯,杯底干淨得能照出他煩躁的臉。
“你還是那麼嗜酒如命。”雪樹扭頭對他笑了笑,隨即向身後的自衛隊負責人示意,“去拿兩瓶最好的威士忌來。”
“是!”負責人點頭應命,迅速離去。
“不過話說回來,”雪樹優雅地翹起二郎腿,神情恢復了幾分愜意,“野格老弟剛才說的雖然偏激,但並非沒有道理。雖然我對這些技術細節一知半解……”
“但听完你們的論述,我心里也大致有數了。”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支精致的雪茄,熟練地點燃。
“它可以欺騙、勒索、賄賂任何人,甚至……完美地偽裝成它想成為的任何人。”說罷,他吐出一團濃郁而綿長的煙霧。
“說的很對。”波本雙手輕輕鼓掌,眼神卻無比銳利,“這個所謂的‘智體’,最可怕之處在于它能利用我們整個社會對一個精心構築的數字世界的徹底依賴。”
“並且,”他刻意加重了語氣,抬高了音調,“它能做到隨意地操控我們中的每一人。”
“一個無處不在的敵人……”金發男人淡淡地總結道,聲音里帶著一絲虛無感,“同時又無處可尋……這真是,最虛無縹緲,卻又最致命的對手。”
他緩緩轉過身,雙手仍然插在褲袋里,姿態看似放松,眼神卻異常沉重︰“好吧,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即便我們作為這個世界陰影里最頂尖的組織……”
他隨意地靠在一張會議桌邊,“……也對除掉這個‘智體’毫無辦法。”
“我們並不想‘除掉’它。”
一個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打斷了金發男人的話語,如同冰錐刺入短暫的沉默。
“而是要控制它。”
“哦?”金發男人挑起眉,似乎被這個截然不同的答案勾起了一絲興趣,“那要如何實現呢,琴酒先生?”
琴酒從陰影中的沙發上起身,習慣性地將一支煙叼在嘴邊,但沒有點燃。
他邁步走到巨大的全息屏幕前,那雙如同深淵般的眼眸冷冷地掃過室內每一個人。
“組織安插在克里姆林宮最深處的線人報告,俄方將其大部分情報資源和活動,都集中在了尋找一件東西上——”
他的目光投向屏幕。
屏幕上應聲呈現出兩把造型奇特、可以相互咬合拼接成十字形的金屬鑰匙。
“——一把由兩部分組成的十字鑰匙。”
“開什麼鎖的鑰匙?”野格已經粗暴地擰開了剛送來的威士忌瓶蓋,直接對著瓶口大口吞咽起來,如同沙漠中渴極的旅人,幾秒內就下去了小半瓶。
“是開自行車的,還是開三輪車的鎖?”他含糊不清地問,語氣帶著慣有的嘲弄。
“我暫時也無法確定。”琴酒的聲音降到了冰點以下,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但肯定不是你所說的那些無聊的東西。如果你再說這些毫無意義的廢話……”
他的一只手無聲地探入黑色風衣的內側。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藏著什麼。
“……我就讓你永遠開不了口。”琴酒的眼神中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純粹的殺意。
如果說在座的都是頂尖的殺手,那麼琴酒,就是專門肅清殺手的終極存在。
“你還真是個死腦筋,一點玩笑都開不起。”野格繼續我行我素,短短時間內,一整瓶威士忌已然見底。
他意猶未盡,一把奪過雪樹手邊那瓶還未開封的酒。
“哎......我還沒喝。”雪樹低聲道。
“你繼續說,就當我剛才放了個屁。”他嘟囔著。
“噗——!”仿佛為了強調,一個響亮而毫不掩飾的屁聲果然在寂靜的會議室里炸開。
琴酒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但他額頭上瞬間暴起的幾條青筋,如同蠕動的毒蛇,揭示了他極致的忍耐。
“但是,”他冰冷的聲音強行壓下了所有雜音,重新掌控了局面,“俄方似乎確信,這把鑰匙……”
他停頓了一下,確保每個字都烙印在眾人耳中。
“……是啟動,或者說,控制那個神秘‘智體’的核心。”
他的語調平穩,卻帶著北極寒冰般的冷冽,“所以,不難推測……”
“他們的目的和我們一致——控制它,然後……利用它。”
“你真的相信這種說法嗎?琴酒。”金發男人意味深長地追問,目光深邃。
似乎在審視這個計劃背後的巨大風險與渺茫希望。
又或是他清楚背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