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俊此刻也終于反應過來,眼中神色變幻不定,但片刻後便猛地一咬牙,毫不猶豫地舉手起誓“我胡英俊在此立誓,若將今日所見之事泄露半分,必遭道途崩毀之厄!”
一道淡淡氣機瞬間從他身上掠過,片刻即隱。
張煬靜靜望著他,直到誓言氣機徹底消散,方才輕輕點了點頭。他看得出來,胡英俊這次是真沒有藏私,誓言中不帶半分猶豫。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對這等靈物,沒有露出絲毫貪婪之意。
張煬神色稍緩,目中微現笑意,語氣也輕松了幾分,似打趣又似試探“胡道友莫非……對這等神物,竟沒一點興趣?”
胡英俊聞言,頓時苦著臉,哀怨地看了張煬一眼,像被冤枉的小媳婦似的,委屈巴巴道“哎喲,我的杜哥哥,你說笑了。這等寶貝,你沒看到剛才那幫大勢力的妖孽一個個眼都紅了嗎?何況我一個小小的商會弟子,哪來抵抗力?”
他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自嘲“說不垂涎是假的,但我也知道這玩意兒是天大機緣,可我這條命還想要……我若真伸手去搶,只怕連我胡英俊的骨灰都找不到了。”
他說到這,目光再次落到那只白絨絨的靈兔身上,眼中既有敬畏又有不舍,低聲道“說實話,能這麼近距離瞧一瞧……我已經覺得這趟不虛了。”
張煬听罷,眉目間露出幾分難得的笑意,輕聲一笑,心中暗道
能在這種局面下認清形勢、克制貪欲、果斷起誓……
此人雖實力不行,但性情、見識,卻遠勝尋常同輩。
他原本還有幾分提防之意,此刻也終于真正放下幾分戒心。
而胡英俊察覺到張煬並無起殺心,心里也悄然松了口氣。他雖性子活絡,可不代表愚鈍——張煬的手段他是見過的,真要殺他滅口,根本沒有半點機會掙扎。
不過話鋒一轉,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眸中閃過一絲狐疑,伸手指了指那縮在張煬懷里的白兔,小聲問道
“杜哥哥,你說……這等神物怎會主動撲你懷里?我們又披著那件異寶輕紗,它到底是怎麼看破咱們藏身的?”
話音落下,山風微拂,懷中那只靈兔動了動耳朵,仍舊緊緊依偎在張煬懷中,仿佛那里才是它唯一的歸處。
張煬低頭望去,眼中閃過一絲思索與疑惑,內心卻也同樣沒有答案。
片刻後張煬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一抹無奈之色,低聲回道“你問我,我哪知道?這等怪異之事,誰說得清楚。”
語氣雖輕描淡寫,但他垂眸望向懷中靈兔,目中卻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深意。那小家伙明明滿身靈氣渙散,卻執意投向自己懷中,莫非……是因為自己的長青之體所吸引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如藤蔓般纏繞不去。張煬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終是沒有把心中猜測說出口。
胡英俊見他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也識趣地沒再追問,只是盯著那一團白絨絨的小兔看了兩眼,不禁又問“杜哥哥,你看這小兔子……蔫不拉幾的,連動都不動,就這麼躺你懷里。不會是快要不行了吧?”
張煬聞言,臉上浮現一絲無奈笑意,笑罵道“你要是被一群妖孽追捕,再加上大網封禁、法寶吞噬,不也得脫層皮?它能活著逃出來就不錯了,估摸需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好吧。”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小兔子,目光溫和了幾分,輕聲道“這小家伙肯定是拼盡了力氣,才避開那些人。真要不是元氣大傷,它怎會毫不猶豫地往我懷里鑽?這還得謝那幫天之驕子呢,要不是他們動手,這等神物……哪輪得到我?”
說話間,那白兔似有所感,身子微微蜷縮了下,更加貼近張煬懷中,那種本能的依賴感,讓胡英俊一陣唏噓。
不提張煬這邊,此時廣場之中的戰局,卻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生變。
起初眾人皆以為,玄元宗的鐵曜與伏陽宮的梵靈子,兩位名動一州的年輕強者聯手之下,那黑袍聖子縱然實力不凡,也難逃潰敗下場。哪知數百招激戰已過,局勢卻偏偏走向了意料之外的方向。
三人交戰,靈光沖天,殺機如潮。道法踫撞間,虛空震顫,法寶轟鳴不斷,整片石階廣場要不是有禁制守候,恐怕早已坍塌不成樣子了。然而那黑袍聖子,卻始終面無懼色,神情平靜得近乎冷淡。他揮袖之間黑霧鎖鏈起伏,舉手投足間盡顯從容氣度,宛若在閑庭信步。
反倒是鐵曜與梵靈子,氣勢雖猛,攻勢不斷,卻逐漸露出頹態。
尤其是鐵曜,黑曜戰甲之下,呼吸已有些急促。那柄鎮淵鉞每一次揮動都勢若崩山,可手臂隱有輕顫,顯然靈力損耗過重,難以久持。額間一縷濕發垂落,沾了塵灰,更顯狼狽。
而另一邊的梵靈子,狀況亦不樂觀。他一手燃熾烈靈焰,一手持碧炎靈刀斬空裂地,可靈焰在高強度催動下,隱隱有火意紊亂之勢,刀光不如最初那般凌厲。他本就脾氣暴躁,此刻連帶著眼神中都多出一絲難掩的焦躁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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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局,在無聲之中,正緩緩傾斜。
而黑袍聖子,卻仿佛只是等著他們力竭而已。
黑袍聖子身形一晃,長袖一振,竟硬生生逼退鐵曜與梵靈子數丈之遠。下一瞬,他腳尖輕點虛空,身影如墨染般滑入半空,衣袍獵獵作響,整個人傲然而立。
他低頭俯瞰,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帶著淡淡譏意,緩緩開口“就憑你們兩個,也想擒我?怕是還差些火候。”
言語輕蔑,語氣平淡,卻如一道雷霆,直擊心神。
鐵曜聞言,面色頓時鐵青,雙目寒光暴漲,牙關緊咬,恨不得立時沖上再戰。然而體內靈力翻涌,氣息紊亂,終究讓他不得不強行按下怒意,只是那握緊鉞柄的雙手,青筋暴起。
梵靈子也臉色陰沉,目光如刀般盯著半空中的黑袍聖子,卻一時間無言以對。
此時,在外圍觀戰的幾位頂尖妖孽,也紛紛眉頭緊蹙,神色間不無凝重。
黑袍聖子雖未全力反擊,卻能在百招之後仍顯從容,反逼兩大強者陷入困境,這種實力,已非尋常妖孽所能比擬。
人群中,截仙教的菱夢聖女緩緩抬眸,一襲薄紗在風中微揚,籠罩著那張宛若寒雪凝成的面容。她雙眸微垂,唇瓣輕啟,音若風吟,卻透著三分清冷與七分鋒銳,悄然傳音至眾人耳中
“我等是否出手?”
她聲音雖輕,卻在幾位妖孽耳中分外清晰,落下的一刻,眾人心神皆是一震,陷入短暫沉默。
良久,丹殿白暮辭微微皺眉,低聲應道“若再拖延,只怕此人真能脫身。”
百藝盟器殿的沈如舟神色平淡,卻悄然從袖中取出一張流光靈弓,弓體輕顫,已蓄勢待發。
雲劍君這時卻忽然冷聲開口,目光冷厲如霜“此人行蹤神秘,來歷不明,而我天玄劍宗已有一位同門師弟在其手中殞命。”
他掃視在場諸人,繼續道“此次秘境之行,各家天驕皆有折損,而此人卻如幽魂般四處現身,行事狠辣、神通古怪。依我所見,此人多半並非我人族修士,極有可能是——妖族暗中培養的人族奸細!”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頓變。
若真是妖族所設暗棋,那事態可就遠非爭奪機緣那麼簡單了。
帝子沉吟片刻,眸中精光流轉,語氣也愈發冷峻“劍君兄所言有理。此人手段雖未盡顯,但從頭至尾,皆不將我等放在眼里。若讓他安然退去,往後登峰之路,必為我等心腹大患。”
話音剛落,一直沉默不語的澹台冰煙忽然抬手,素指輕抬間,袖口靈光乍現,光芒流轉,宛若冰花在夜色中緩緩綻放。
她語氣清淡,卻不容置疑“既然如此——”
“那便出手吧。”
就在此刻,六位妖孽心念電轉,幾乎同一時間做出決定。
電光火石間,六人齊動!
只見白暮辭、沈如舟、菱夢聖女三人身影一掠,宛若流星劃空,直撲剩下的三位黑袍人;而雲劍君、帝子與澹台冰煙則從三方圍攏,將那黑袍聖子牢牢圍困中央,形成合圍之勢。
半空之中,劍氣、靈壓、殺意交織踫撞,氣氛頓時緊張如刀。
黑袍人掃視一圈,唇角卻揚起一抹輕蔑笑意,冷哼道
“怎麼?區區兩人奈何不得,便要仗著人多欺負本聖子?五人聯手,倒也真的看得起本聖子啊。”
語畢,衣袍獵獵作響,宛若山雨欲來,渾然不懼。
但五人並未理會他那番冷嘲熱諷,皆是目光冷冽,二話不說——齊齊出手!
澹台冰煙玉手一翻,喚出一面寒玉寶鏡,鏡面如湖,波光粼粼,通體泛著深藍寒芒。
下一瞬,寶鏡浮空,一股刺骨寒意頃刻之間蔓延開來。只听她輕叱一聲,法力催動,鏡面驟然藍光閃動,卻不刺眼,而是一種詭異的冷幽——
霎時間,大片乳白色寒霧自鏡中噴薄而出,竟裹挾著凝霜之力,迅速覆蓋方圓數十丈的天地,將整片戰局變作一方冰域。
雲劍君同時掐訣,祭出那柄威名赫赫的齊雲裂空劍。此劍一出,天地劍鳴,劍光沖霄而起,如擎天之柱。無數劍氣在劍鋒上瘋狂匯聚,終化作一抹丈許長的劍芒,氣勢凌厲,直劈黑袍聖子眉心!
帝子更是毫不遲疑,手腕一抖,祭出一柄金龍盤繞的戰槍,槍尖寒芒吞吐,伴隨著一聲龍吟,金芒暴漲。其人高高躍起,竟如金龍破空,槍出如龍影,疾刺黑袍人咽喉!
見三人齊攻,鐵曜亦怒喝一聲,周身氣血如潮,靈力鼓蕩間竟形成一頭虛幻鐵狻猊。伴隨他一步踏出,鎮淵鉞橫空劈下,重若山岳,氣吞山河,殺勢如崩雷!
梵靈子則神色凝重,忽然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灑而出,灑在手中那團赤金靈焰之上。
頓時,火焰劇烈跳動,化作金紅交織的光焰旋渦,在他法訣催動之下,驀然化作一片滔天火海,從天而降,仿佛天罰臨頭,朝著黑袍聖子所在戰圈轟然罩下!
六大妖孽,各施神通,攻勢如狂潮壓頂,幾乎不給黑袍聖子一絲喘息空間。
這一刻,天地都仿佛為之顫抖。
而黑袍聖子,面對這毀天滅地般的圍攻,卻依舊負手而立,眼神冷漠中,隱隱透出一絲詭異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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