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翼馬領主在記憶中說的話︰“能量本無純淨與否,流動交融才是生機。” 這與地表那些倡導多元共存的理念,竟有著跨越世界的共鳴。
藍星的機械臂正調試著飛行器的能量核心,聞言接話︰“根據記憶數據對比,地心與地表的文明發展曲線重合度達 67。都經歷過部落融合、資源爭奪、理念沖突三個階段,只是載體不同 —— 他們爭能量,我們爭土地;他們用螺旋紋標記領地,我們用界碑劃分國界。”
黑虎突然低吼一聲,用爪子在地上劃出兩道交叉的紋路。清華看懂了,那是地心之王與裂獄之主的能量符號,黑虎在說︰爭斗的雙方,往往都認為自己代表正義。就像地表戰爭中,交戰雙方都堅信自己在守護真理。
“但總有共存的可能。” 張倩撫摸著望安的頭發,目光溫柔而堅定,“你看望安和追光它們,不同物種也能成為家人;你看我們這些地表人,不是也被地心接納了嗎?”
這句話像一道光,照亮了清華心中的迷霧。他重新審視星核之心的圖紙,發現其核心構造竟是兩種對立能量的平衡裝置 —— 既有岩漿的灼熱,也有寒冰的凜冽;既有銀輝王座的包容,也有猩紅王座的銳利。“原來遠古領主早就明白,鎮壓不是辦法,平衡才是關鍵。”
接下來的準備工作,因此多了一層深意。藍星在改裝飛行器時,特意加入了能量轉化裝置,既能吸收岩漿的熱能,也能儲存冰原的寒氣;望安帶著追光它們勘察路線時,不僅標記了危險區域,還記錄了不同族群的棲息地,確保行動不會驚擾無辜生靈;清華則根據記憶碎片,研究如何用星核之心的能量,喚醒裂獄之主心中殘存的守護本能,而非簡單的武力鎮壓。
出發前夜,光核進入半暗期,天空呈現出奇異的紫灰色。清華站在能量河邊,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竟閃過裂獄之主年輕時守護岩漿的身影。他突然明白,所謂 “敵人”,或許只是走岔了路的同伴。
望安帶著四只幼崽跑來,手里捧著四顆能量果 —— 分別蘊含著岩漿、寒冰、光核、霧沼的能量。“光蝶爺爺說,把這些放在星核之心的凹槽里,能讓它想起最初的樣子。”
清華接過能量果,指尖傳來四種不同的觸感,卻在掌心融合成一股溫暖的力量。他抬頭望向晶簇山脈的方向,那里是裂隙之眼的所在地,也是這場跨越千年紛爭的終點。
“走吧。” 他牽起望安的手,黑虎帶著族群跟在身後,藍星的飛行器已在議事坪整裝待發。“去告訴裂獄之主,守護的方式,不止一種。”
隊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能量河的水波里,倒映著他們與獸群的剪影,像一串流動的符號,書寫著新的故事 —— 關于兩個世界的智慧生命,如何在紛爭之後,學會理解與共存。而那些曾經的爭奪與好勝,終將化作平衡的基石,讓地心與地表,都能在各自的軌道上,生生不息。
飛行器穿過晶簇山脈的裂隙時,望安始終趴在觀測窗上,小臉貼著冰冷的艙壁,眼神空茫地望著窗外飛逝的岩壁。自記憶涌入腦海後,那個愛追著光蝶跑、會對著翼馬傻笑的孩子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一整天沒說幾句話,只有 “為什麼呢” 這三個字,像被風吹動的落葉,時不時從他嘴里飄出來。
清華坐在他身邊,能清晰地看到孩子攥緊的小拳頭。那些在他看來是歷史印記的戰爭畫面,在望安的腦海里卻是鮮活的慘劇 —— 岩漿淹沒光蝶棲息地時,那些閃爍的翅膀如何一片片熄滅;翼馬為守護光核與裂獄之主的爪牙廝殺時,金色的羽毛如何被血染成暗紅;最讓孩子無法承受的,是一位沼鱷領主為保護幼崽,生生用身體堵住岩漿裂縫的畫面,那鱗甲融化的焦糊感,竟透過記憶傳到了望安的指尖。
“望安,吃點東西。” 張倩遞過一塊能量果,被孩子輕輕推開。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那里恰好掠過一片被岩漿燻黑的石壁,像極了記憶中被戰火焚毀的領主宮殿。
“為什麼要燒掉它們的家?” 望安突然開口,聲音細弱得像根隨時會斷的線,“光蝶爺爺說那里有會唱歌的花,為什麼要讓岩漿把花燒死呢?”
清華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緊了。他能解釋能量爭奪的必然性,能分析理念沖突的根源,卻無法用孩子能理解的語言,解釋那些毫無意義的殘忍。望安腦海里的記憶沒有經過歲月的過濾,那些飛濺的血光、絕望的嘶吼、幼獸失去母親的悲鳴,都帶著原始的沖擊力,撞碎了孩子對世界的美好想象。
黑石用腦袋輕輕蹭著望安的膝蓋,喉嚨里發出安撫的低吼。它從望安的情緒中讀到了熟悉的痛苦 —— 那是白虎曾在捕獵中受重傷時,它感受到的無助。追光叼來一塊亮晶晶的晶石,放在望安手心,晶石折射的光芒在艙壁上投下跳動的光斑,像極了光蝶飛舞的樣子。
望安盯著光斑看了很久,突然把臉埋進黑石的鬃毛里,肩膀微微聳動︰“那個小翼馬…… 它只是想找媽媽。” 記憶中那匹在戰火中失散的小馬駒,此刻正和他自己重疊在一起,讓他想起偶爾會問起的 “地表的家是什麼樣子”。
藍星的機械臂頓了頓,突然調出一段畫面 —— 那是望安和四只幼崽在能量河邊嬉鬧的錄像,追光把他拱進水里,金絨和雲團用尾巴給他潑水,黑石則趴在岸邊,假裝生氣地瞪著他們。“你看,” 她把屏幕轉向望安,“現在的地心沒有戰爭。”
望安抬起頭,眼楮紅紅的︰“以後還會有嗎?”
“不會。” 清華握住他的手,指尖觸到孩子掌心的冷汗,“因為我們會阻止它。就像光蝶爺爺它們希望的那樣。” 他想起記憶中那些領主的犧牲,突然明白他們留下記憶傳承,不僅是為了對抗裂獄之主,更是為了讓後來者記得 —— 戰爭的代價有多沉重,和平就有多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