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穿透牢房的陰霾,哥爾卡斯眯起眼楮,眼角的淤青被光線刺得生疼,他看見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推著一輛木質手推車,正沿著牢房走廊緩緩前行。
男孩的腳步輕快卻規律,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男孩一身黑色制服,袖口和領口洗得發白。
當來到每個鐵柵欄門前,男孩就會停下腳步,從手推車里取出一塊面包和一個熱氣騰騰的木碗,小心翼翼地放在鐵柵欄外的托盤上。
“喂!”
哥爾卡斯突然提高聲音,打破了牢房走廊的寧靜。
“小子,你知道其他被俘的佣兵關在哪嗎?有沒有......有沒有叫捷渡、比賓的?”
哥爾卡斯急切地問道。
男孩推車的手微微一頓,但沒有停下腳步。
他來到哥爾卡斯所在的牢房前,低下頭,用那雙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楮看了看哥爾卡斯,然後平靜地回答道︰
“不認識。”
說著,他將食物放到鐵柵欄外的托盤上。
“就這麼點?”
哥爾卡斯看著眼前的一塊面包和用木碗盛著的湯,眉頭緊鎖。
那塊面包黑得像是燒焦的木炭,邊緣已經烤得干脆,中間卻還夾雜著未完全烤透的硬塊;木碗里的湯渾濁不堪,上面漂浮著幾片不知名的蔬菜葉子。
“對啊。”
男孩點了點頭。
“能不能多來點?”
哥爾卡斯不死心地問道,他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但眼前的食物實在難以激起他的食欲。
在佣兵團時,即使是最艱難的行軍,也總能分到一塊風干的肉和一碗熱湯,更別提以往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不行的,每個人就一塊面包和一碗湯,大叔你想多要得去找這里的守衛。”
“什麼!”
哥爾卡斯本身就心煩意亂,加上之前在佣兵團時大魚大肉吃多了,現在一看這麼簡陋的伙食頓時就生氣了。
他把身子一扭,直接說道︰
“那我不吃了!”
然後他就氣呼呼地回到床上,背對著鐵欄桿,用破毯子蓋住頭,生起了悶氣。
男孩看著哥爾卡斯,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他問道︰
“你確定嗎?”
“確定!”
哥爾卡斯悶聲回答。
“好的,你不吃,我吃!正好我餓了,就當加餐了。”
說完,男孩將面包拿起來咬了一口,然後喝了一口木碗里的湯。
他的咀嚼動作緩慢而有節奏,似乎在細細品味這頓簡單的飯菜。
哥爾卡斯透過毯子的縫隙,驚訝地看著男孩的一舉一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楮。
“誒不是。”
看著三下五除二就將食物解決的男孩,哥爾卡斯立刻沖上前,然而此時托盤內什麼也沒有了。
男孩已經將面包和湯吃得一干二淨,甚至連木碗都舔得干干淨淨。
“你怎麼全給吃了!”哥爾卡斯扒著鐵欄桿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不可思議。
“我還沒吃呢!”
“你不是不吃嗎,我們有規定的,浪費糧食可恥。”
男孩邊咀嚼食物邊說道,嘴角還沾著一點面包屑。
“吵什麼!”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怒喝,嚇得男孩差點噎住。
兩名全副武裝的黑色守望佣兵大步走來,他們穿著厚重的黑色盔甲,腰間配著鋒利的短劍,臉上帶著嚴肅而冷漠的表情。
其中一名向男孩問道︰
“卡爾,這幫俘虜什麼情況?”
“這人覺得伙食不好不吃飯,我好心勸他他也不听,所以就幫他吃了。”
卡爾回答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辜,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家伙,被俘虜了,脾氣還挺大,嫌棄這個嫌棄那個!”
那名佣兵說著,語氣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他隨後就跟旁邊的佣兵說道︰
“你去告訴廚房,給這些俘虜少做一份飯,先餓他三天,我看他到底吃不吃!”
……
捷渡騎著馬回到了佣兵團的臨時營地,下馬後,他立刻找到了格里菲斯,臉上帶著一絲興奮的神情。
“打听清楚了,哥爾卡斯被關押的黑色守望駐地就在二十多里外的一個鎮子附近。”
捷渡說道。
“據當地人說,那里駐扎了一個黑色守望的千人隊,專門負責看管俘虜和重要物資。”
“那事不宜遲,我帶上一隊人前去交換俘虜。”
格里菲斯說著就離開帳篷去找被他們俘虜的格里爾。
然而到地方後,格里菲斯就發現看守格里爾的那些人正在跟被捆起來的格里爾聊天,氣氛竟然出奇地輕松。
“格里爾,赫爾德蘭真的吃喝不愁嗎?”
一個年輕的佣兵問道,他的眼楮里閃爍著向往的光芒。
“那里有沒有幫派打架啊?”
“每個月稅務官收多少錢啊。”
格里爾咳嗽了一聲,然後回復道︰
“最起碼頓頓能吃上肉,一般都是風干肉或者香腸,過節的時候能吃上整只雞或者整頭豬羊,幫派的話根本存在不了因為到處都是軍隊,稅收的話一般就是個人收入的十分之一,除此之外還有......”
听著格里爾對赫爾德蘭的描述,幾個十五六歲的佣兵臉上充滿了向往,他們的眼楮里閃爍著對美好生活的憧憬,畢竟真要吃喝不愁的話,誰還來這里當佣兵,整天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咳咳。”
格里菲斯咳嗽了幾聲,幾名佣兵回頭看後立刻起身,臉上帶著一絲敬畏。
“團長......”他們恭敬地問候道。
格里菲斯擺了擺手,他倒不至于因為這事遷怒于人,人總是會向美好的事物心懷向往,這是人之常情。
“格里爾,馬上你就可以回黑色守望了,我們準備把你送回去。”
格里菲斯說道,他的語氣平靜而堅定,但內心卻有著自己的打算。
黑色守望肯定記住他這個佣兵團了,他希望格里爾能回黑色守望跟他們長官說說好話,好讓佣兵團存活下去。
為了拉近距離,格里菲斯說道︰
“其實,我以前也是黑色守望的一名士兵,只不過因為打仗失散了?”
“嗯?”
格里爾听到這話眼神中流露出一陣驚訝,他的眉毛高高挑起,顯然對這個消息感到意外,于是便問道︰
“怎麼證明你是呢?”
格里菲斯從懷中拿出一個以前黑色守望教官發給他的身份木牌,遞給格里爾。
木牌已經有些年頭了,邊角磨損,但上面的黑色守望徽章和編號依然清晰可辨。格里爾接過木牌,仔細看了看,確實是黑色守望頒發的,上面的信息與他所知道的一致。
就在格里菲斯以為對方對他的警戒能少一些後,格里爾卻突然問道︰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歸隊呢,現在的你不就是個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