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中央臨時搭建的高台上,一名尤達軍官正扯著嗓子喊話,他身後的旗幟在微風中獵獵作響,上面繡著的戈隆家族徽記在陽光下泛著暗金色的光澤。
佣兵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叼著草睫,有的摩挲著武器上的缺口,眼神里既有期待又有警惕。
格里菲斯站在左側散人佣兵的隊列邊緣,鷹嘴頭盔下的目光掃過人群,這里有滿臉胡茬的老佣兵,有背著自制弩箭的瘦弱少年,還有幾個明顯是臨時湊在一起的逃兵,他們的鎧甲七拼八湊,甚至有人穿著農夫的粗布衣服就跑來踫運氣。
“來來來,散人佣兵到左邊,有團伙到右邊!”
軍官用佩劍指著廣場兩側的空地,靴跟重重磕在高台邊緣。
“告訴你們個好事!由于前線吃緊,帝都那邊命令戈隆總督調集一隊人馬支援前線!”
台下頓時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不會是讓我們上前線當炮灰吧。”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立刻引起一片附和。
“就是!米特蘭和尤達在前線都打成那慘樣了誰不知道,現在誰去誰是傻子!”
軍官冷笑一聲,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眾人安靜。
“當然不會!”
他扯著嗓子反駁。
“你們都留在這里了,我還不清楚你們怎麼想的嗎?不就是等著這里人手空虛的時候,好接來自戈隆總督的雇佣合同。”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眼神掃過台下每一張寫滿算計的臉。
“還真被你們說中了,戈隆總督現在缺人,想要雇佣一些佣兵為他做事!”
廣場上的嘈雜聲瞬間小了下去,戈隆總督的名頭在尤達內可不是虛的,這位以鐵腕和財富聞名的地方大員,手握多爾多雷這個號稱兩國走私中轉站的富庶總督領的軍政大權,麾下光是常備軍就有上萬人,更別提人家家族財富本身就在尤達內排得上名號。
“戈隆總督這位大人你們是知道的,別的不說,就是有錢!”
軍官繼續煽動氣氛
“從沒拖欠過你們這些佣兵的佣金!所以你們這些泥腿子真是賺到了!”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在人群里搜尋著什麼,直到看見幾個佣兵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才慢悠悠地拋出最後一個誘餌︰
“哦對了,還有一個好事!戈隆總督放話了,要是有表現好的,就直接收作護衛!每個月就算沒有打仗也能領薪水,而且沒有固定名額!一個人表現好就收一個人,一個佣兵團表現好就收一個佣兵團!”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砸進油鍋,廣場上瞬間炸開了鍋。
散人佣兵們推搡著往前擠,有團伙的佣兵們則圍成一圈激烈討論,連剛才還蹲在廣場邊無精打采的乞丐都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護衛?!”
“直接給總督當護衛?!”
“那可是旱澇保收的金飯碗啊!”
格里菲斯站在原地沒動,鷹嘴頭盔下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當然知道這個“表現好”的標準有多模糊——可能是某次巡邏時多殺了個強盜,可能是幫總督府送了封密信,甚至可能只是在宴會上敬酒時沒灑出來。
但無論如何,相比那些需要拼命的前線雇佣,或者朝不保夕的散佣兵活計,給戈隆總督當護衛確實是個更穩妥的選擇。
如果說做個對比的話,那給貴族和總督當護衛大于當佣兵大于參軍當小兵,給貴族當護衛,首先安全有保障,就算到戰場上大部分時間也是在後邊保護自己貴族老爺,而且一旦這位貴族老爺到某個地方當總督了,那人事安排肯定先用自己人,到時候最次說不定能混個百夫長當。
“都不要說話了,現在給我安靜得排好隊,把你們個人或者佣兵團的信息填好!”
于是呼壓壓一幫人爭先恐後排好隊伍,人流差點就把捷渡跟格里菲斯沖散了。
“格里菲斯,怎麼說。”
捷渡向格里菲斯問道。
“那當然去踫踫運氣了,你在廣場邊上等我。”
說完便擠開人群,朝著高台右側的登記處走去。
登記處設在高台旁的一頂帳篷里,兩名穿著總督府制服的文官正坐在折疊桌後,面前堆著厚厚的登記簿和墨水瓶。
日上正午,趕在文官準備收攤吃飯之前才輪到格里菲斯,一進帳篷,里面的空氣里彌漫著墨水和汗臭混合的味道。
“名字。”
文官頭也不抬地問道,筆尖在紙上點了點。
“格里菲斯。”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年齡。”
“15。”
格里菲斯毫不猶豫地回答。
“15?!”
文官猛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格里菲斯。
“去去去,小孩一邊去!”
他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
“我們這兒招的是能打架的佣兵,不是來玩的小屁孩!”
“我以前也當過佣兵好幾年了!而且我是一名佣兵隊的隊長。”
格里菲斯立刻上前一步,從身後的包裹里掏出幾份泛黃的羊皮紙合同。
“你可以看看我之前的佣兵合同。”
文官上前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格里菲斯,現在佣兵這麼卷嗎。
“行吧行吧,我給你報名就是了,你把頭盔摘了,我把樣貌填上去。”
當他要求格里菲斯摘下頭盔露出全貌時,後者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隨後那名文官就看到鷹嘴頭盔下是一頭白色的長發,皮膚因為長期在野外奔波而略顯粗糙,但五官確實清秀得過分,尤其是那雙湛藍色的眼楮,明亮得像是能看透人心。
“你男的女的?”
文官突然遲疑地問道,筆尖懸在半空。
“當然是男的!”
填完信息後,廣場上負責統計的官員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收攤吃飯了。
文官把登記簿塞進抽屜,沖格里菲斯擺了擺手︰
“我告訴你,這只是登記!能不能選上另說!三天之內選上了會有信件送到你所在的旅館,沒選上你們自求多福!”
格里菲斯向對方道謝後,擠出帳篷時差點和迎面而來的人群撞個滿懷。
他轉身尋找捷渡的身影,卻在路過廣場邊緣的一群騎著駿馬、衣著華麗的官員時,敏銳地察覺到一道目光。
那是個穿著紫色絲綢長袍的男人,腰間掛著總督府的銀質令牌。
男人的目光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格里菲斯和捷渡剛才接頭的地方,又隨著格里菲斯的移動而微微轉動。
當格里菲斯不經意間抬頭與之對視時,那雙藏在細長眼瞼下的眼楮里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
“戈隆總督要什麼樣的男孩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