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拍打在商會倉庫的木門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格里菲斯將匕首插進松動的門閂，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巷弄里格外刺耳。
“退後。”
他沉聲示意，哥爾卡斯等人立刻縮到牆角的陰影里，防止里面的人偷襲。
隨著銹蝕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倉庫大門緩緩洞開，霉味混著塵土氣撲面而來。
“這幫商人倒是會藏。”
捷渡踹開擋路的橡木櫃，露出了藏在牆壁內的錢箱。
比賓已經掄起斧頭劈開鐵鎖，銅幣滾落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
哥爾卡斯撲進錢堆，貪婪的手指在成堆的錢幣間摸索，邊往袋子里裝錢邊興奮地喊道:
“終于啊，終于發財了！”
格里菲斯卻皺著眉將幾袋錢幣踢開
“裝夠二十袋就停。”
他抓起把散落的銅板拋向空中，陽光下劣質的金屬光澤刺痛人眼。
“記得找一些色澤比較好的錢幣裝。”
比賓不解地撓頭“為啥要搞這出？”
格里菲斯則是回答道
“要是有佣兵團進來黑吃黑，咱們可以立刻跑路，還有一些城市不認劣質貨幣，成色好可以通過一些正規的商會買東西。”
正當眾人手忙腳亂地分裝錢幣時，大街上傳來一陣叫喊聲
“殺人啦！黑色守望在街上殺人！”
這聲嘶力竭的喊叫像把尖刀劃開濃稠的空氣，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仿佛整條街的人都在拼命逃命。
捷渡貓著腰湊到牆縫前，瞳孔驟然收縮
“外面很多人在跑路……不好那些黑色守望的人向這里來了。”
格里菲斯當機立斷
“從後門走！”
他拽著眾人鑽進更窄的岔路，腐臭的污水漫過腳踝，黏膩的觸感讓人作嘔。
轉過三個彎後，前方突然出現幾個晃動的黑影——幾個佣兵隊的成員正扒著牆根張望，其中一人看到格里菲斯等人，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過來。
“前面全是黑色守望的人！”
那佣兵聲音發顫，額頭抵著潮濕的磚牆。
“我們正放哨的時候，突然听見慘叫，轉頭就看見倆佣兵被弩箭穿心……他們殺人不眨眼，連傷員都補刀！”
格里菲斯盯著他染血的袖口
“多少人？”
佣兵牙齒打顫
“至少至少一個百人隊！穿著全副武裝的黑色盔甲，跟屠夫似的滿巷子攆人！”
格里菲斯蹲下身，指尖蘸了點污水，在泥地上快速畫出巷道示意圖
“我在黑色守望的訓練場待過幾年，看起來黑色守望正在執行治安合同，現如今這麼多佣兵跑進巷子里，他們肯定很快會逐巷清掃。”
“難道他們要把所有除他們外的佣兵都殺死嗎？”
“按照黑色守望佣兵團的風評，他們會完成雇主的任務到極致，估計羅納伯爵不想付尾款了，請了黑色守望替他清理佣兵。”
他抬頭掃視眾人:
“想要活命的話，就按照我說的做……”
當黑色守望的士兵踢開第一扇木門時，格里菲斯正蜷縮在干草堆里。
黑色守望的士兵們如臨大敵般將城內的巷子出入口全部封鎖。
每個出入口都至少站著兩名士兵，他們雙手緊握長槍，槍尖朝下，警惕地注視著四周，仿佛一群蟄伏的獵豹，隨時準備撲向獵物。
隨後，這些士兵們開始有條不紊地進入巷子里。他們五人一組，呈扇形散開，對著巷子內的犄角旮旯就展開搜索。
沉重的腳步聲在狹窄的巷弄里回蕩，仿佛是死神的腳步在逼近。
他們的目光如炬，在每一個可能藏人的地方掃視著，不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
“仔細搜！”
領頭的伍長厲聲喝道。
“每個角落都別放過！”
“嗦嗦嗦……”
一陣輕微的聲響從一旁的干草堆里傳來。
“誰在那里！”
一名黑色守望佣兵立刻警覺地大喝一聲，手中的長槍微微抬起，槍尖直指干草堆。
听到這聲怒喝，其他幾名士兵也迅速圍了過來，將干草堆團團圍住。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殺意，仿佛隨時準備將隱藏在里面的敵人斬殺。
“別殺我們！”
一個顫抖的聲音從干草堆里傳來。
緊接著，從里面鑽出幾個衣衫襤褸渾身髒亂的人，他們頭發凌亂地披散在臉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沾滿了灰塵和污漬。
為首的那個顫抖著開口說道:
“佣兵大爺……我們只是幾名乞丐，一圍城我就躲到這里了，求求您放過我們，我們就是些乞討混口飯吃的小孩。”
“嗯……把你的臉露出來我看看！”
一名黑色守望佣兵皺著眉頭說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手中的長槍依然指著干草堆里的人。
幾人立刻摘掉兜帽，露出來布滿灰塵的臉龐。他們的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原本的面容，只有一雙雙眼楮在灰塵下閃爍著恐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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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些佣兵看了一會兒卻說道:
“你們都是小孩？”
“是，我們這里最大也就十歲左右。”
為首的乞丐連忙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
“這倆才十歲？”
一名佣兵指向其中兩人，第一個身材魁梧跟成年人有一拼，另外一個雖然個子矮卻長著一張滄桑的臉。
“他們就長這樣。”
一名佣兵上前摸了摸他們的下巴，發現他們的下巴光滑並沒有沒有胡子茬後才確定他們確實是小孩。
“好好在這里待著，外面亂不要亂跑，等明天再上街。”
說罷，幾名佣兵就向著深處走去。他們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死神的腳步暫時離開了這片區域。
格里菲斯那雙湛藍色的眼楮一直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緊張。他躲在暗處，身體緊貼著牆壁，呼吸也變得格外輕微，仿佛生怕被那些士兵發現。
在佣兵們消失在巷子拐角後，格里菲斯才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他了解黑色守望佣兵團紀律嚴格，除了武裝成員外，黑色守望佣兵團一般不殺手無寸鐵的人以及老幼婦孺。
這是他在黑色守望學到的條例，也是他現在唯一的生存希望。
所以他便將整個佣兵隊拆成好幾份，化裝成乞丐到巷子中各處守著。
他們把搶來的武器小心地藏在巷子內，等待著黑色守衛撤走的那一刻。
第二天，隨著晨光穿透薄霧照進巷子，格里菲斯等人從干草堆里鑽出來時，昨夜沾染的草屑還掛在發梢。
哥爾卡斯抻著酸痛的腰，把皮甲往身上套時發出稀里嘩啦的響聲
“睡一晚渾身跟散架似的。”
捷渡正往磨破的袖口纏布條，聞言咧嘴一笑
“總比被黑色守望的弩箭射穿強。”
當格里菲斯在召集完所有佣兵隊員後走向城門時，整條大街早已擠滿了歡送的人群。
婦女們將面包塞進黑色守望士兵手里，孩童們也圍著那些正在站崗的黑色守望士兵指指點點。
廣場中央的石台上，羅納伯爵正被他的士兵簇擁著。
他胸前的家族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羅納伯爵揮舞著瓖嵌紅寶石的權杖高喊
“即日起廢除尤達頒布的所有苛捐雜稅！本月全城免稅！”
歡呼聲瞬間淹沒了整個廣場，格里菲斯一行人順勢混在歡呼的人群里向城門移動。
哥爾卡斯摸著懷里的錢袋低聲咒罵
“這狗娘養的伯爵，結尾款的時候分毛不給還想殺債主，免稅倒大方起來了。”
捷渡回復道“估計之後他收稅收的會很多，我見過不少這種今天免稅後天征收兩倍稅的貴族了，管他呢，趁亂趕緊出城才是正經。”
“走吧。”
格里菲斯沉聲道。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要將內心的波瀾強行壓下。
他最後看了眼羅納街頭的黑色守望佣兵，同時握緊了懷里的錢袋，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
“這些還遠遠不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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