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公子……回來了。”奴婢匆匆進入衛延的內室稟告。
衛延在火塘邊半躺著,旁邊的婢子正在為衛延按揉著膝蓋。
婢子的按柔,讓他疼痛的膝蓋稍微有所緩解。
听奴婢明顯略帶猶豫的稟報,忍不住皺眉“回來便回來了,吞吞吐吐做甚!”
奴婢一臉為難,暗自琢磨這話到底該不該說?最終還是小心翼翼的繼續稟告“侯爺,公子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著……帶著側夫人一起回了院子。”剩下的話打死他,他也不敢說了。
衛延豁的坐了起來,身旁的婢子慌忙跪著讓到一邊。衛延皺著眉看向下首躬身站著的奴婢“帶誰回來了?”
奴婢咽了咽口水“公子帶著側夫人回來的。”
衛延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去請公子過來。”
奴婢躬身行禮“是!”趕忙退下。
一旁服侍的婢子很有眼色的跪著行了禮,也退了下去。
衛延按揉著太陽穴,重重的嘆了口氣。青天白日帶著外弟之妻,就這麼堂而皇之回了府,還自稱側夫人,搞得滿府上下人盡皆知。
昨日答應的那般痛快,他心中就有疑慮,果不其然,這不肖子就沒打算听從他的。
衛延倒也沒等多久,曹牧謙挺拔的身影就這麼堂而皇之進來了。
他先是行了一禮,不待衛延讓他起,他自己就上了席子,坐了下來圍著火塘烤火。
見他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衛延是氣也不是怒也不是,只感覺頭疼的更厲害了。“你這是要忤逆不孝了?”
曹牧謙斟滿一盞茶,沉凝道︰“我謹遵舅父教誨,未曾將她聘為正妻,怎算忤逆不孝?
可她也絕不可能成為我的妾室,外弟那邊我也已告知,他對我這位兄長甚是敬重,得知我得一稱心側夫人,亦由衷為我歡喜,願尊稱我這側夫人一聲姒。”
衛延怒目而視指著曹牧謙“你,你是非要讓滿盛京人都知曉你的側夫人是你外弟曾經的正妻!”
曹牧謙不甚在意,“他們是否知曉我不得而知,但今日我卻是當著眾人之面,牽著側夫人的手進了府。”
他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沉聲道︰“這府中的奴婢少說也有二三百人,舅父莫不是要將他們全部滅口不成?”
衛延連著呼出幾口濁氣後才逐漸穩住心緒。“你說你的性子是隨了誰?做事如此極端不計後果。”
衛延搖頭語氣頗為無奈“衛家如今風頭正盛,權勢已經到達鼎盛。陛下如今對我也是頗為忌憚,這才三番兩次讓你帶兵出征,意在培養你來接替我。
如今陛下的心思反復無常難以揣度,你姨母在宮中如履薄冰,太子每日也是戰戰兢兢,生怕一時不查就讓陛下挑了錯處。
而你行事毫無顧忌,日後若是真出了事,誰又能護的住你?你就是被陛下寵的無所顧忌,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羽毛。”
這番教育的話曹牧謙听了不止一次,舅父向來對陛下小心翼翼。
他輕撫著玉 ,沉凝片刻後開口道︰“舅父認為我過于張揚,不知收斂。可,我這難以馴服的性子,為何陛下從未有所忌憚?反倒是舅父如此謹小慎微,愛惜自己的名聲,卻讓陛下對衛家心生忌憚。”
他直面衛延那復雜的目光,緩緩說道︰“朝中眾人,誰不在背後議論我是個紈褲子弟,說我桀驁不馴,不願與我往來。可陛下為何對我如此信任?
陛下正是看重我這種為群臣所厭惡的臣子,雖桀驁不馴,卻也沒有太深的心機。
只要我不殺人放火,其他時候陛下都是樂于見到我行為和名聲有所缺失的。”
這是衛延第一次听這個外甥對他剖析內心,心中對他如此清晰明了陛下的心思與為官之道而感到詫異。
他凝視著曹牧謙,眼中情緒復雜“那你可有想過,如今你的榮寵已經讓多少朝臣眼紅,多少人暗中希望你被陛下申飭。
晁大夫,周丞相都曾權傾一時,最終結局如何?還不是輸在自以為是,輸在為人自負且不對他人留情面。
若有一日陛下真因你而動怒,你可有想過朝中那些平素你不屑的朝臣,會不會落井下石?
你聘那女子為側夫人,先不說她是和離的身份。單就是她低賤的身份,士大夫就會參你一個違規禮制。
若是被那些士大夫知曉,你的側夫人是你外弟曾經的正妻,你可有想過那幫士大夫口誅筆伐能放過你?
你又是否想過你那外弟心中是否會嫉恨于你?”衛延語重心長說了這許多。
曹牧謙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面色沉穩,緩聲道︰“他們或許敗于自以為是,同樣亦敗于對權力的貪求,而我對權力並無貪戀之心。
至于我那外弟,我已許他侍中之位。想必為自身官聲考慮,他也會審慎思慮。”
衛延見他如此固執己見,擺擺手“罷了,罷了,你長大了,我是管教不了你了。我成日擔憂你的行事作風,生怕你惹陛下不喜。如今倒是不曾想,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為官之道。”衛延嘆氣“既如此你就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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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牧謙緩聲道︰“舅父放心,兒明白為官之道。側夫人之事,不過是遭人幾句閑言碎語罷了,斷不會影響陛下對我的任用。”
衛延見他在此事上如此堅決,知曉多說已無益,只能點頭“既然你執意如此就隨你吧。”他感嘆“說來你也不小了,能有個知冷知熱的在身邊照顧你也好。”
他唇角微微上揚“謝過舅父。”
芷蘭在內室里,看著婢子有條不紊將所有抬來的東西放置妥當,不由得感慨,她如今真的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懶人了。
“夫人,可要燒水沐浴?”春蘭問道。
芷蘭單手杵著下巴,歪頭看著才十二三歲的春蘭“不必了,你們下去歇息吧。”她現在每天除了沐浴、吃飯、梳妝打扮,基本上沒啥活動了。
原來為了吃飽飯,每天忙著種地研究東西賣,真沒覺得日子無聊過。
如今錦衣玉食了,伺候她的人也有了,她反而覺得無聊了。
她現在真挺懷念電視的,哪怕給她點小說看看也是好的。
這還是她穿越這麼久第一次這麼想現代的娛樂東西,實在是閑著沒事干的日子太無聊了。
春蘭見怪不怪的躬身行了個禮“是!”揮手召其他人一並離開。
這主子奇怪的很,性子好從不發脾氣,可就是不喜她們伺候,事事都要自己做。
一點都不拿她們當婢子使喚,既不讓她們值夜又總是讓她們歇息。
等曹牧謙回來的時候,就瞧見芷蘭杵著下巴發呆的模樣。
他走過去坐下,芷蘭這才回神,卻也興致不高的來了一句“回來了。”
曹牧謙被她這無視的態度氣笑了“怎麼?這是不想我回來?”
芷蘭瞪了他一眼轉而又無精打采的嘆了口氣“成日吃了睡睡了吃,不是沐浴就是打扮,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曹牧謙蹙眉好氣又好笑的看她一臉愁眉不展“你這話何意我怎听不懂?”
芷蘭鼓著腮幫子“你當然不懂了,你每日可以去軍營訓練,傍晚歸家,我還能陪你博弈助興。
你再瞧瞧我,每日梳妝打扮後就呆呆坐在這里,從日出坐到日落,真的很無趣。”
曹牧謙總算听懂她話里的意思了,挑眉不置可否“那你覺得如何才有趣?”
芷蘭皺著眉抿著唇故作思考“我要是每日忙忙碌碌就覺得有趣。”
曹牧謙輕輕頷首“那你想忙碌何事?”
芷蘭杵著下巴想了半天“有個生意可做就會忙碌,忙碌起來我就覺得有趣了。”
曹牧謙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徐的喝著。
芷蘭見他不說話只喝茶,忍不住急了“我說話你听見沒?我說有生意可做我就覺得有趣。”
曹牧謙點頭“嗯。”便不再接話。
芷蘭氣悶的瞪他一眼,賭氣的也不說話了。
曹牧謙眸光劃過一絲笑意,不再捉弄她“想做便做,無需我同意。只一點,出府入府要帶僕從。”
“真的?”她眼楮一亮笑得跟花兒一樣。
曹牧謙面帶笑意頷首。
芷蘭高興的撲進他懷里“你真好!”
曹牧謙眼底笑意越發深了,芷蘭興奮的與他商量“你說做什麼生意才好?酒坊釀酒有趙家他們幾個看著,倒也不必我日日都去。
不如開個酒肆如何?專販咱們自己釀的酒,吃食上我可以自己研制菜式,保管日日高朋滿座。”
曹牧謙見她眼里熠熠生輝,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你喜歡就好。”
“可……在哪里開酒肆呢?”她有點犯難“當初我見酒坊的船時,心中還想著要是能改為酒肆也不錯。”
“酒坊的船改作酒肆?”曹牧謙眉頭微蹙,沉凝思考她所言。
“是啊,你看酒坊的船足夠大,坐在船里欣賞渭河美景別有一番情趣。
可惜,酒坊那邊都是官家的船有人看守,尋常人家也進不去。”芷蘭想到這點,也怕自己的想法太簡單,所以抬頭看他“船改做酒肆可行麼?”
曹牧謙思忖片刻“也無不可,渭河如今也只有小舟做酒肆。下游每日人群絡繹不絕,各地富戶,官宦親眷亦有在此上船下船。
待我打發人將船劃至下游停放即可。”
芷蘭露出諂媚笑容,問了一個稍稍有些白痴的問題“會不會有人來找麻煩?”
曹牧謙凝視她諂媚的笑容,忍不住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我冠軍侯驃騎將軍的船印有船旗,誰敢來尋我的麻煩?
除了陛下與皇子,不然我還真想不出這滿盛京誰能找我麻煩。”
芷蘭嘿嘿一笑,與榮有焉的挑眉“也是,你可是驃騎將軍,我有這麼大的靠山誰敢來尋麻煩!哈哈哈……”那模樣多少有些小人得志的張揚。
曹牧謙失笑,任她在懷里笑得開懷。
啥叫酒壯慫人膽,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回芷蘭都懂了。
人的膽氣說白了還是要有倚仗,吃喝上她有膽量,因為她有空間做倚仗不怕自己能餓死。
可權貴與平民之間的不公平,她就缺了膽量,害怕自己沒法與權貴做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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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背後倚靠的是大名鼎鼎的驃騎將軍,她還有什麼不敢的呢?她只管做生意,也不必害怕有人會尋她麻煩。
這種感覺就像回到了現代,那種只有在和平年代生活才有的自信感。
曹牧謙將幾條船都給了她,是用一條還是都用就看她自己了。
至于如何重新修葺也全听她的,曹牧謙讓她將二娘調回來替她去跑,畢竟盛京還是二娘更熟悉一些。
讓芷蘭長吁一口氣的是,這兩日她沒見到曹知謙。真要是踫見了該有多尷尬可想而知,她有時真覺得曹牧謙這人又怪又壞。
明知她過去曾經是他外弟之妻,偏偏要帶著她在人家面前出現,還共同居住一個府里。
如今害的她每次出府都是小心翼翼,先讓冬梅確定大門處無人才敢出院子,坐馬車出府。
她先是回茂陵找了二娘,然後一同去了渭河的酒坊。
她將裝飾酒坊大概講了一遍,包括一些綠植掛在棚頂以及擺在窗戶邊。
每一層船倉能擺幾十桌,這可就得益于大夏朝采用分餐式,桌子不大,她準備每張桌子配上四個支踵,主打一個地桌配地凳。
二娘歪著頭蹙眉,腦海里想象芷蘭說的畫面忍不住稱奇“我還是頭回見如此用餐的,那咱們主要做什麼吃食?”
“炙串!”她挑眉得意的看向二娘。
“炙串……”二娘再一次陷入頭腦風暴中。
芷蘭繼續囑咐“一樓太暗,在船壁上多掛一些銅鏡。
為了防火,要備十幾個圓口大瓦缸,里面要蓄滿水再放幾條魚,和一些荷花做裝飾。”
二娘大腦此刻已經跟不上芷蘭囑咐的速度了,她拉著芷蘭“等等,這為何掛銅鏡?還要掛許多?”
芷蘭耐心解釋“一樓不及樓上明亮,白日里雖有光可是照不進多少,如果點油燈太過浪費且不安全。掛上銅鏡,打開窗戶,光線照在銅鏡上會反光的,這樣一樓就會明亮不少。”
“哦……”二娘恍然大悟,不禁連連點頭“這主意好!”
芷蘭又繼續道“聘幾個排憂來表演,客人用飯時听著排憂演繹也能增加樂趣。
再聘幾個佣工,有年歲大的嫗或是年歲小的女娘,總之你看著不容易的都可以聘來,做些切肉之類的活。
還需要做一些細的竹簽用來串肉,還要用鐵打造炙烤爐子……裝串的盤只需要方盤就成……
菜品除了羊肉、還可以炙豬肉、魚肉、豆腐……
還需要一些涼拌的菜品,白菘絲、胡瓜、豆腐……
庖廚聘三個應該足夠……”
二娘此刻已經是目瞪口呆的瞪著芷蘭,仿佛在看什麼妖魔鬼怪……她心中震撼不已,芷蘭到底是如何想到這些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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