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林村的晨光總帶著點調皮。綠色的陽光穿透樹葉時，會在木屋的屋頂跳格子，落在張峰新翻的菜地上，把那些剛種下的種子照得冒出點點金光。
“這下發財了！”張峰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扒開泥土，看著里面泛著熒光的菜種，“《華夏仙典》誠不欺我，用土之法則催過的種子，一晚上就冒芽了！”
他昨天可是耗了半宿神源細胞，按照仙典里的“稼穡篇”布下陣法，還特意引來洗靈溪的水澆灌。此刻菜地里冒出的嫩芽個個精神，葉片上滾動著法則凝結的露珠，看著就比混沌宇宙里用基因技術培育的蔬菜順眼。
“小張女婿啊，你這菜能結出拳頭大的土豆不？”楊戰叼著根草葉湊過來，他昨天被大地果勾得饞蟲亂竄，一門心思盼著地里能長出點能烤著吃的玩意兒。
“老丈人，你看，何止土豆！”張峰得意地拍拍胸脯，“我還種了‘赤焰茄’‘冰晶菜’，最絕的是那幾株‘法則豇豆’，結出來的豆莢能自動吸收天地靈氣，吃一根頂得上修煉三天！”
正說著，九大徒弟也湊了過來。高萌萌蹲在菜地邊，戳了戳一株剛展開的嫩葉︰“這葉子摸起來滑溜溜的，比我昨天摘的漿果還好看。”
“可別亂踫。”王寶婷拉住她，“聖林的植物都有靈性，別像昨天對待月心草那樣莽撞。”
眾人圍著菜地看了半晌，直到楊月喊大家去研究新的木屋結構，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張峰臨走前還特意用土之法則在菜地周圍畫了圈，像個農夫似的嘀咕︰“乖乖長，等成熟了給你們找個好鍋……”
誰知這話說完還不到三個時辰，村口突然傳來一聲慘叫，驚得樹上的飛兔都撲稜稜飛了起來。
“我的菜！我的菜跑了啊——！”
眾人正在給木屋加裝藤蔓窗，听見張峰的喊聲趕緊跑過去，只見他正蹲在菜地里，雙手抓著頭發，面前的土地被翻得亂七八糟，昨天種下的菜苗連影子都沒了，只留下滿地蜿蜒的淺溝，像是什麼東西從土里鑽過的痕跡。
“咋了咋了？小張女婿？”楊戰第一個沖到近前，看著空蕩蕩的菜地傻眼了，“早上不還好好的嗎？被野獸刨了？”
“哪有野獸能在我張峰的陣法里撒野！”張峰氣得剛留的八字胡都翹起來了，他指著地上的淺溝，“你看這痕跡，是它們自己跑的！”
眾人湊近一看，果然，那些淺溝蜿蜒曲折，盡頭都通向森林深處，溝邊還留著幾片掉落的嫩葉，像是在故意留下線索。
“自己跑了？”方小白撓撓頭，“師公種的菜苗成精了？”
“不止呢！”負責照看另一塊菜地的生命之主匆匆跑來，臉色比張峰還難看，“我種的‘建材藤’也沒了！昨晚剛催生出的幼苗，今天早上還纏在支架上，剛才一看，架子空了，地上全是藤條爬過的印子！”
這下眾人都慌了神。金屬之主蹲在溝邊，用手指捻起點泥土聞了聞︰“有法則波動，很淡，像是……土行術的痕跡？”
“難道是被什麼東西偷走了？”郝看握緊拳頭，她昨天剛在菜地里插了些用藤蔓做的稻草人，此刻那些稻草人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像是被推倒的。
“不像偷。”楊月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淺溝里的泥土。她能感覺到殘留的法則氣息——那不是掠奪，而是一種活潑的、帶著好奇的波動，“更像是……自己挪地方了。”
“自己挪地方？”張峰跳起來，“我種的是菜！不是會打洞的兔子！”
正吵著，古靈突然指著森林邊緣的灌木叢低呼︰“你們看那邊！”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幾株帶著紫色葉片的幼苗正從灌木叢里探出頭，葉片還朝他們這邊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
“那是我的赤焰茄！”張峰眼楮一瞪，拔腿就往森林里沖，“小兔崽子，還敢跟老子躲貓貓！”
他剛跑出兩步，就被王寶婷拉住。指了指赤焰茄旁邊的古樹︰“師父說過，聖林的生靈都要順著法則來。師公您硬搶的話，恐怕會像昨天金屬之主砍樹那樣……”
張峰這才想起昨天金屬之主卷刃的振動刀，腳步頓時頓住，急得直轉圈︰“那咋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菜跑到森林里吧？再過幾天，說不定都要長到裁決殿去了！”
“或許它們不是跑，是不舒服。”林元蹲在菜地里，土之法則順著地面蔓延開，很快傳來反饋，“這塊地的土元素太濃了，赤焰茄喜歡溫和的木元素，可能是覺得這兒悶得慌。”
“還有我的建材藤！”生命之主補充道，“我昨天用生命法則催得太急，可能把它們嚇著了。那些藤蔓最嬌氣，喜歡慢慢長。”
眾人面面相覷，這還是頭回听說菜苗會嫌土不好、嫌長得太快。高萌萌突然拍了下手︰“我知道了！它們肯定是嫌師公的陣法太吵了！”
昨天張峰布陣法時，為了讓法則之力均勻分布，特意讓陣眼發出嗡嗡的聲響，當時高萌萌還笑話他是在給菜苗“唱搖籃曲”。
“有道理！”楊戰摸著下巴點頭，“就像悠悠怕打雷，這些菜苗說不定也怕吵。”
悠悠被點名，小臉一紅，小聲說︰“我不是怕打雷，是能听見雷聲里的憤怒……那些菜苗，可能也听見陣法里的急躁了。”
她融合的音之法則能听懂萬物的情緒，此刻閉著眼楮仔細听了听，突然指著森林深處說︰“赤焰茄在說，這里的土太硬了，它們想找軟一點的地方。還有幾株豇豆，說洗靈溪的水太涼，想搬到陽光暖一點的地方。”
眾人听得目瞪口呆。張峰更是老臉一紅——他為了讓土壤結實，特意用土之法則加固了地基，沒想到把菜苗憋壞了。
“那現在咋辦？”劉德拄撓撓頭，“總不能跟在它們屁股後面搬家吧？”
“或許……可以跟它們‘商量’？”王寶婷想起昨天和古樹溝通的經歷，試著走向那幾株探出頭的赤焰茄。她沒有用任何法則之力，只是蹲下身，輕聲說︰“我們知道錯了，不該把你們種在硬邦邦的土里。要是你們願意回來，我們把地翻軟點，再也不布吵人的陣法了，好不好？”
赤焰茄的葉片抖了抖，像是在猶豫。高萌萌趕緊跑回村里，抱來個陶罐，里面裝著她昨天特意收集的晨露︰“你看，這是早上的露水，甜甜的，給你們當飲料好不好？”
她把陶罐放在赤焰茄旁邊，剛退開兩步，就見那幾株幼苗突然晃動著睫稈，順著來時的淺溝慢慢往回挪。紫色的葉片蹭過高萌萌的褲腿，像是在撒嬌。
“成了！”高萌萌激動得跳起來，“它們願意回來了！”
可剛高興沒多久，就見那些赤焰茄挪到菜地邊緣，突然停下不動了，葉片還朝著森林的方向晃了晃。
“咋不走了？”張峰急得直搓手。
悠悠閉著眼楮听了會兒，噗嗤笑出聲︰“它們說，光道歉不行，還得讓它們自己選地方。”
眾人這才明白，這些菜苗是想自己挑地塊。張峰雖然心疼自己的陣法，但看著赤焰茄固執的樣子，也只能嘆口氣︰“行吧行吧，你們想在哪兒長就在哪兒長，老子不攔著還不行嗎？”
他剛說完，就見赤焰茄突然加快速度，挪到菜地最東邊的角落——那里靠近一片蒲公英，土是松松軟軟的腐殖土，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正好落在上面，不冷不熱。
“好家伙，還挺會挑地方。”楊戰看得直樂，“比我女婿還會選地。”
有了赤焰茄的先例，眾人趕緊分頭去找其他菜苗。越美麗提著水桶往洗靈溪邊走，她記得自己種的冰晶菜喜歡潮濕，果然在溪邊的鵝卵石縫里找到了它們——幾株帶著白霜的幼苗正歪歪扭扭地擠在一起，葉片上還沾著水珠，見越美麗來了，葉片立刻朝她彎了彎，像是在求抱抱。
“原來你們躲在這兒了。”越美麗笑著蹲下身，用手輕輕把鵝卵石扒開，“這里太擠了，我給你們找個水流慢點的地方好不好？”
冰晶菜的葉片抖了抖，竟自己順著水流漂到越美麗指定的窪地，還自動扎根在濕潤的泥土里，看得旁邊的水心長老嘖嘖稱奇︰“想當年我培育的靈植，哪見過這麼通人性的菜苗。”
林元和方小白去找那些跑丟的法則豇豆。林元的土之法則能感知到植物的根系，很快在一片向陽的坡地上找到了它們——幾株藤蔓正纏著低矮的灌木往上爬，豆莢已經長出了小拇指長，見有人來，藤蔓突然加速生長，在灌木上繞出個歪歪扭扭的“歡迎”字樣。
“這是……在跟我們打招呼？”方小白看傻了眼，“師公不是說這豇豆能吸收靈氣嗎？咋還學會寫字了？”
“估計是聖林的法則讓它們變異了。”林元笑著摸了摸藤蔓，“你們是不是覺得原來的地方陽光不夠？這里確實不錯，就是別爬太高，小心被飛鳥啄了。”
豇豆藤像是听懂了，突然垂下幾條須子，在林元手心里輕輕掃過，像是在道謝。
最費勁的是找生命之主的建材藤。這些藤蔓最是調皮，竟然纏在昨天那棵總愛“偷吃”蔬菜的古樹上，還和樹枝玩起了捉迷藏——藤蔓纏上樹枝，樹枝就故意晃悠著把它甩下去，藤蔓再纏上來，一來二去，竟在樹杈間織成了張綠色的網。
“你們再鬧，我就不給你們施肥了！”生命之主叉著腰假裝生氣。他知道這些藤蔓喜歡熱鬧，特意帶來了自己用生命法則催熟的花粉，往古樹上一撒，那些藤蔓突然興奮起來，竟順著樹干爬下來，在生命之主腳邊繞了個圈，還開出了幾朵淡黃色的小花。
“這是……在道歉？”生命之主又氣又笑，“算了算了，你們想纏哪棵樹就纏哪棵樹，只要別把聖林村的屋頂掀了就行。”
等眾人把所有菜苗都“勸”回來，太陽已經升到頭頂。原本整整齊齊的菜地變得亂七八糟——東邊幾株赤焰茄靠著蒲公英，西邊幾叢冰晶菜挨著小溪，法則豇豆爬滿了新搭的竹架，建材藤則在村口的古樹上繞出了個天然的拱門，上面還掛著幾朵紫色的花，倒比之前規劃的整齊菜地好看多了。
張峰蹲在自己的赤焰茄旁邊，看著那些精神抖擻的幼苗，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其實這樣也挺好，自由自在的，長得反而更精神。”
他從懷里掏出《華夏仙典》，翻到“稼穡篇”，在空白處提筆寫道︰“聖林種菜，當順其性，不違其志，方得生機。”寫完又覺得不對，改成“菜苗亦有靈，需哄著養”，想了想還是不滿意，最後干脆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楊月看著重新“安家”的菜苗，又看了看滿頭大汗卻一臉笑意的眾人，突然覺得心里暖暖的。從混沌宇宙的毀天滅地，到聖林里的哄著菜苗搬家，看似是力量的倒退，實則是學會了與世界溫柔相處。
“別光顧著樂了！”楊戰突然摸著肚子喊起來，“菜苗是找回來了，可我們中午吃啥？總不能啃樹皮吧？”
這話提醒了眾人，早上吃的果子早就消化完了，肚子又開始不爭氣地叫起來。高萌萌眼珠一轉，突然指著古樹上的建材藤︰“生命大叔說這藤蔓的嫩尖能吃，要不……我們問問它們願不願意‘借’點給我們？”
眾人頓時看向那棵古樹。建材藤像是听懂了，突然垂下幾串帶著嫩葉的枝條，正好落在高萌萌面前，葉片上還滾動著晶瑩的露珠，看起來鮮嫩多汁。
“嘿，這還主動送上門了！”楊戰看得直樂，“看來在聖林待久了，連菜都知道討好我們了。”
“不是討好。”楊月笑著搖搖頭，“是共生。我們尊重它們，它們自然也會回饋我們。”
她摘下一片藤蔓的嫩尖，放在嘴里輕輕嚼了嚼，一股清甜的草木香在舌尖散開，還帶著淡淡的法則之力，比昨天的月心果更清爽。
“好吃！”高萌萌也跟著摘了片葉子，嚼得津津有味，“比師父以前做的涼拌黃瓜還好吃！”
眾人紛紛效仿，摘下嫩尖品嘗，連最挑食的郝看都贊不絕口。古樹上的建材藤見大家喜歡，又垂下更多枝條，還特意避開了自己的主睫，只送些側枝的嫩葉，像是怕被吃壞了。
陽光透過藤蔓拱門灑下來，落在眾人臉上，也落在那些重新扎根的菜苗上。張峰蹲在赤焰茄旁邊，用手指輕輕撥了撥松軟的泥土，嘴里哼起了地球老家的童謠；生命之主在建材藤旁邊坐下，指尖催生出幾朵小花，別在古樹枝椏上；楊戰則和方小白比賽誰摘的藤蔓嫩尖多，笑聲驚動了樹上的飛兔，撲稜稜飛起來，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線。
沒人再糾結菜苗為什麼會跑，也沒人在乎這些藤蔓能不能當建材。此刻的聖林村，菜苗在自己選的土地里舒展葉片，藤蔓在古樹上開出淡紫色的花，連空氣里都飄著清甜的味道。
楊月靠在古樹的樹干上，看著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剛到神靈界時的惶恐。那時總覺得要對抗法則、修復世界，卻忘了最強大的力量從來不是征服，而是順應。就像這些跑丟的菜苗，你越是想把它們圈在固定的土地里，它們越是要逃離；可當你尊重它們的意願，給它們自由生長的空間，它們反而會用最溫柔的方式回饋你。
“師父，你看！”悠悠突然指著赤焰茄的方向喊起來。眾人轉頭望去，只見那幾株紫色的幼苗上，竟結出了指甲蓋大的小茄子，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像是在宣告自己的成長。
“這就結果了？”張峰驚得下巴都快掉了，“昨天剛發芽，今天就結果？聖林的法則也太離譜了！”
“估計是開心的。”王寶婷笑著說，“被人尊重，長得自然快。”
楊月看著那幾顆小小的赤焰茄，突然覺得聖林村的未來充滿了希望。或許明天，這些菜苗還會跑丟，或許後天，連地里的土豆都會自己挖個坑藏起來，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在這片充滿奇跡的土地上，他們有的是時間，學著和每一棵草、每一株苗好好相處。就像此刻，陽光正好，菜苗在笑，而他們的肚子，終于又有了著落。
至于那些調皮的菜苗明天會不會跑到楊戰的屋頂上？誰知道呢。畢竟在聖林，連種菜都是件充滿驚喜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