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核的九色光芒撞上宇宙壁壘時，發出了鐘鳴般的巨響。
那壁壘並非實體，更像一層流動的光膜，表面布滿了蛛網般的法則紋路。楊月的九色流光劈在紋路上，光膜劇烈震顫，卻只撕開一道不足丈寬的裂隙。裂隙後方涌動著灰黑色的氣流，隱約能听到無數細碎的啃噬聲——那是噬道者在虛無之隙的深處磨牙。
“主人，壁壘在自我修復！”楊念安的平衡之力順著裂隙探入，小臉瞬間發白，“噬道者用無數生靈的本源加固了這里，每一秒都有新的法則紋路生成！”
楊月的掌心滲出細汗。混沌之核的光芒已黯淡了三成，剛才為救逸辰消耗的本源還未恢復，此刻沖擊壁壘更讓她識海陣陣刺痛。可當她低頭看向念溪懷里昏迷的長子，少年蒼白的小臉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痕，她便咬著牙將混沌衛印的力量也注入核中。
“以源海繼承者之名，開！”
九色光芒突然暴漲，其中那道蘊含母性的金光尤為刺眼。這一次，光芒沒有硬撼壁壘，而是順著法則紋路的縫隙滲透進去，如同藤蔓般纏繞、生長，硬生生撐住了即將閉合的裂隙。楊月趁機帶著三胞胎器靈沖過壁壘，身後的裂隙在他們穿過的瞬間便合攏了大半，只留下幾縷灰氣在混沌中消散。
踏入虛無之隙的剎那，楊月才明白“神靈界”三個字背後藏著怎樣的詭異。
這里的天空是鉛灰色的，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無數懸浮的破碎大陸。大陸上生長著奇形怪狀的植物——有的樹干是白骨拼接而成，葉片是透明的神魂；有的花朵長著人類的五官，花瓣開合間會發出嬰兒的啼哭聲；最令人心悸的是一種黑色藤蔓，它們的根須扎在漂浮的星石里，藤蔓上掛著密密麻麻的繭，每個繭都在微微蠕動，隱約能看到里面蜷縮著人形輪廓。
“那些繭里……是活著的生靈。”楊念溪的聲音帶著顫抖，她能听到繭里傳來微弱的求救聲，“噬道者把他們當儲備糧，每天都會抽取一點本源。”
楊月的指尖劃過混沌之核，九色光芒護住眾人︰“念辰，定位詩瑤的位置。”
楊念辰的小手在空中快速比劃，空間感知力穿透層層灰氣︰“在西南方的‘枯榮谷’！那里的法則很奇怪，一半是生機盎然的綠洲，一半是死寂的荒漠，小妹的靈植氣息就在綠洲和荒漠的交界處！”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翅膀扇動的聲音。一群形似蝙蝠的噬道者從白骨樹後飛了出來，它們的翅膀是薄膜狀的，上面布滿了眼楮，看到楊月等人便發出尖銳的嘶鳴，俯沖而下時，翅膀上的眼楮同時射出灰黑色的射線。
“這些是‘探察者’，負責守衛虛無之隙的外圍！”楊念安的儀器屏幕上彈出資料，“它們的眼楮能看破偽裝，但怕強光！”
“混沌之火•燎！”楊月的九色光芒中分出一道赤焰，火焰落地瞬間化作火牆。探察者的射線撞上火焰，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翅膀上的眼楮紛紛閉上，隊形也變得混亂。
“念溪，用藤蔓絆住它們的翅膀！”
楊念溪的小手一揮，無數翠綠藤蔓從腳下鑽出，如同靈活的蛇纏上探察者的翅膀。那些藤蔓帶著混沌源海的生命之力，剛觸踫到噬道者便瘋狂生長，將它們的翅膀勒出深深的血痕。
趁此機會，楊月帶著眾人沖向枯榮谷。越靠近谷口，周圍的景象便越發詭異——左側的綠洲里，靈植長得比人還高，果實是五顏六色的心髒形狀，汁液流淌時會發出歡快的笑聲；右側的荒漠中，沙丘在緩緩移動，仔細看去會發現那是無數細小的骨架在爬行，偶爾有風吹過，會卷起幾片帶著符文的殘頁，那是被吞噬的修士的功法秘籍。
“谷口有座祭壇！”楊念辰突然停下腳步，指著綠洲與荒漠交界處的石台，“祭壇上綁著的就是小妹！”
楊月的心髒驟然縮緊。
祭壇是用黑色的石頭砌成的，上面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楊詩瑤被蛛絲綁在祭壇中央的石柱上，小姑娘的眼楮緊閉著，原本紅潤的小臉此刻慘白如紙，鬢邊的靈花已徹底枯萎。她的腳下刻著一個圓形的陣圖，陣圖里流淌著綠色的液體，那是詩瑤的靈植本源，正順著符文流向祭壇邊緣——那里擺放著一個巨大的卵，卵殼上布滿了血管狀的紋路，每吸收一點綠色液體，卵便會輕輕跳動一下。
而在祭壇周圍，站著七只人形噬道者。它們穿著破爛的長袍，臉上戴著青銅面具，面具上分別刻著“生”“老”“病”“死”“怨”“憎”“愛”七個字，正是古籍中記載的噬道者七長老。
“終于來了。”戴“生”字面具的長老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在摩擦，“我們等這株混沌靈植的本源成熟，已經等了三百年。”
戴“死”字面具的長老用骨杖指向楊詩瑤腳下的陣圖︰“這‘枯榮轉生陣’，能把她的生命之力轉化為幼蟲的養料。等幼蟲孵化，就能徹底吞噬神靈界的法則，到時候整個域外混沌都會是我們的天下。”
楊月的混沌之核在掌心旋轉，九色光芒中殺意沸騰︰“放開我女兒。”
“放了她？”戴“愛”字面具的長老發出刺耳的笑聲，“你知道我們為了培育這株靈植，付出了多少代價嗎？我們甚至放過了那個冰系小子，就是為了讓她在絕望中激發更深的生命潛能。”
這句話像針一樣扎進楊月心里。原來逸辰被吊在青銅柱上，並非噬道者疏忽，而是他們故意為之——他們想用兄長的苦難刺激詩瑤，讓她的靈植本源在恐懼與絕望中變得更加“美味”。
“看來說不通了。”楊月的聲音冷得像冰，“念安，用平衡之力護住祭壇，別讓陣圖吸收更多本源；念辰，定位詩瑤身上的蛛絲節點；念溪，準備好生命之力，一旦解開束縛就立刻注入她體內。”
三胞胎器靈同時應諾。楊月的混沌之核突然爆發出強光，九色流光化作九道長劍，分別刺向七位長老。可長劍剛靠近祭壇，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祭壇周圍的空氣竟扭曲成了實質的牆壁，上面流淌著與宇宙壁壘同源的法則紋路。
“這是用我們吞噬的神靈界法則凝結的‘虛妄壁障’。”戴“病”字面具的長老得意地說，“你的混沌之力再強，也穿不透由無數法則疊加的壁壘。”
楊月的目光落在祭壇邊緣的巨卵上。卵殼上的血管狀紋路正在快速跳動，詩瑤腳下的綠色液體已所剩無幾，小姑娘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她突然想起楊戰的話——噬道者最怕蘊含母性的生命之力。
“念溪，借你的生命之力一用。”
楊月握住念溪的小手，將混沌之核的力量與她的生命之力融合。九色光芒中，那道璀璨的金光變得更加柔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暖意，如同初春融化冰雪的第一縷陽光，緩緩流向虛妄壁障。
“嗤——”
金光觸踫到壁障的瞬間，竟像熱水澆在冰雪上般融化出一個洞口。七位長老同時驚呼，戴“生”字面具的長老急忙催動法則修補，可金光流淌的速度遠超修補的速度，洞口在不斷擴大。
“不可能！虛妄壁障能隔絕一切生命之力！”戴“死”字面具的長老嘶吼著，骨杖重重砸在地上，祭壇上的符文突然亮起，詩瑤腳下的綠色液體瞬間加速流失。
“詩瑤！”楊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覺到女兒的本源正在急速枯竭，再這樣下去，就算救出她也會變成一個沒有生機的空殼。
就在此時，楊念辰突然喊道︰“找到蛛絲節點了！在小妹的手腕和腳踝！但需要破滅法則才能切斷！”
破滅法則？楊月的目光落在混沌之核上。她的本源是平衡與創造，並不擅長破滅之力。可當她看向祭壇上奄奄一息的女兒，突然想起了知淵的黑刃——那柄刀上的破滅符文，她曾在教導二兒子修煉時仔細研究過。
“混沌之力•仿！”
楊月閉上雙眼，識海中浮現出黑刃上的符文紋路。混沌之核的九色光芒突然褪去八種，只剩下純粹的黑色，光芒中凝結出一柄與知淵的黑刃一模一樣的短刀，刀身上流淌著仿制的破滅符文。
“破！”
黑刃帶著凌厲的風聲穿過壁障洞口，精準地斬在楊詩瑤手腕和腳踝的蛛絲上。蛛絲接觸到破滅之力，瞬間化作飛灰。可就在此時，戴“怨”字面具的長老突然撲向祭壇中央的巨卵，骨杖狠狠刺入卵殼——
“既然抓不到靈植，那就讓幼蟲提前孵化！”
卵殼破裂的瞬間，一股令人作嘔的腥氣彌漫開來。一只渾身粘液的幼蟲從卵中鑽出，它沒有眼楮，只有一張巨大的嘴，嘴里布滿了倒刺，剛落地便朝著楊詩瑤的方向爬去。
“念安！”
楊念安的平衡之力及時趕到，在幼蟲周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可幼蟲的嘴中噴出灰黑色的粘液，屏障接觸到粘液便開始融化。楊月剛要沖過去，虛妄壁障突然合攏，將她與祭壇隔開。
“抓住她！”戴“憎”字面具的長老揮舞著骨鞭抽向楊詩瑤，“就算靈植本源不夠，用她的神魂喂幼蟲也不錯！”
骨鞭即將落在楊詩瑤身上的剎那，一道微弱的綠光突然從她胸口亮起。那是一片干枯的靈花瓣，正是楊逸辰被抓走時，小姑娘偷偷藏在懷里的兄長信物。此刻花瓣突然綻放，無數細小的藤蔓從花瓣中鑽出，如同憤怒的蛇，瞬間纏住了骨鞭。
“娘……親……”楊詩瑤的睫毛顫了顫，竟緩緩睜開了眼楮。她的視線穿過灰氣，落在被壁障隔開的母親身上，虛弱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我想回家……”
“娘這就帶你回家！”楊月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將混沌之核的力量催動到極致，九色光芒與念溪的生命之力、念安的平衡之力、念辰的空間之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前所未有的光柱，狠狠撞向虛妄壁障。
“ 嚓——”
壁障終于出現了裂紋。楊月趁機沖過裂縫，一把將楊詩瑤抱進懷里，同時用混沌之力堵住她本源流失的傷口。九色光芒溫柔地包裹住女兒，那些枯萎的靈花在光芒中重新綻放，小姑娘的臉色漸漸恢復了紅潤。
“幼蟲要破障了！”楊念辰的聲音帶著驚慌。那只幼蟲已撞破念安的平衡屏障，正張開滿是倒刺的嘴追來，它的身體在快速長大，轉眼間便有半人高。
楊月抱著詩瑤轉身就跑，三胞胎器靈緊緊跟在身後。可幼蟲的速度越來越快，它噴出的粘液落在地上，將綠洲的靈植瞬間腐蝕成枯木，連荒漠的骨架都化作了齏粉。
“往枯榮谷深處跑！”楊念辰突然喊道，“那里有空間亂流，能甩掉它！”
穿過一片長滿白骨樹的林子，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扭曲的空間。空間亂流像沸騰的水一樣翻滾，里面夾雜著破碎的星辰和斷裂的法則鏈條。楊月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身後傳來幼蟲不甘的嘶吼。
空間亂流中，楊月用混沌之核護住懷中的女兒和三胞胎器靈。亂流帶著他們翻滾、踫撞，好幾次險些撞上漂浮的星石，都被她及時避開。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們從亂流中沖出時，竟落在了一片熟悉的土地上——
這里的天空是湛藍色的，飄著潔白的雲朵。地上長滿了青翠的小草，遠處的山峰上覆蓋著皚皚白雪，空氣里彌漫著混沌源海特有的清新氣息。
“我們……回來了？”楊念溪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楮。
楊月卻皺起了眉頭。她能感覺到，這里的法則雖然與混沌源海相似，卻帶著一絲刻意模仿的僵硬。她低頭看向懷里的楊詩瑤，女兒的靈植本源正在緩慢恢復，可眉心處多了一個淡灰色的印記，像一只蜷縮的幼蟲。
“這不是真正的混沌源海。”楊月的指尖撫過女兒眉心的印記，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是噬道者用法則模擬的幻境。他們想讓我們以為逃出生天，趁機……”
她的話還沒說完，周圍的景象突然開始扭曲。湛藍的天空變成了鉛灰色，青翠的小草化作了白骨，遠處的雪山崩塌，露出里面蠕動的黑色藤蔓——正是虛無之隙的枯榮谷。而那只幼蟲，正趴在不遠處的白骨樹上，用無數細小的眼楮盯著他們，嘴角淌著粘液。
“娘……”楊詩瑤在她懷里輕輕顫抖，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襟，“它一直在跟著我們……”
楊月的心沉了下去。她終于明白，這只幼蟲不僅能吞噬生命之力，還能附著在獵物的神魂上，無論他們逃到哪里，都能被它找到。想要徹底擺脫它，只有一個辦法——
“念安，穩住它的行動！念辰，定位它的核心！念溪，準備好生命之力淨化！”
楊月將楊詩瑤交給三胞胎器靈看護，獨自走向幼蟲。混沌之核在她掌心旋轉，九色光芒中，那道蘊含母性的金光再次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
“你想吃掉我的女兒？”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那就先嘗嘗做母親的怒火。”
幼蟲似乎听懂了她的話，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猛地撲了過來。楊月不閃不避，任由九色光芒與幼蟲的灰氣踫撞。金光與灰氣接觸的瞬間，發出了滋滋的灼燒聲，幼蟲的身體在快速消融，可它的核心卻異常頑固，那是一團凝結了無數生靈本源的灰黑色光球。
“就是現在！”楊月的混沌之核突然爆發出強光，九色光芒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幼蟲的核心困在中央，“念溪，注入生命之力！”
楊念溪的小手按在漩渦上，翠綠的生命之力源源不斷地涌入。灰黑色的核心在金光與綠光的夾擊下劇烈顫抖，里面傳來無數生靈的哀嚎與詛咒。楊月能感覺到，這些都是被幼蟲吞噬的神魂，他們的痛苦與怨恨正滋養著核心。
“都結束了。”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悲憫，“回到輪回去吧。”
九色光芒突然收緊，將灰黑色的核心徹底包裹。光芒中，核心漸漸化作點點星光，那些被困的神魂在星光中露出解脫的笑容，對著楊月深深一拜，然後化作流光消散在天地間。
幼蟲的身體隨著核心的消散而崩潰，楊詩瑤眉心的灰色印記也漸漸淡去。小姑娘在念溪的懷里睜開眼楮，看到母親的瞬間，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娘……二哥還在破碎星河……”
楊月走過去，溫柔地擦去女兒的眼淚︰“娘知道。等你恢復一點，我們就去接你二哥。”
她抬頭看向破碎星河的方向，混沌之核在掌心重新亮起。九色光芒中，除了母性的溫暖與長兄的守護，又多了一絲淨化的慈悲。
“知淵，再等等娘。”她的聲音穿過虛無之隙的灰氣，在神靈界的枯榮之間回蕩，“這一次，娘一定會把你安全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