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被徹底抹除後,虛空中的能量漣漪尚未平息,古神與舊日支配者們便展開了一場更為宏大的工程——在這方宇宙的肌理中嵌入混沌楔子。
這並非轉瞬即逝的掠奪,而是一場持續了千年的、滲透到每個時空節點的改造,仿佛用混沌的針線,將這方宇宙縫綴進他們的版圖。
猶格•索托斯化作一道貫穿百億光年的銀色光帶,周身環繞的門扉虛影如同星群般閃爍。
他穿梭于每個星系的引力奇點,將無數扇微型門扉嵌入時空褶皺的最深處。
每當一扇門扉穩定下來,周圍的物理法則便會發生微妙的畸變︰在某個星域,光速突然慢了三個 panck 單位,光線如同粘稠的糖漿般緩緩流淌;在另一片星雲,引力常數開始周期性跳動,行星的軌道變得如同心電圖般紊亂;甚至連熵增定律都出現了鋸齒狀波動,有些區域的混亂度竟在自發降低,形成違背常理的有序結構。
這些門扉如同潛伏的“接口”,默默記錄著這方宇宙的所有參數,再以數據流的形式反饋給混沌本源。
奈亞拉托提普則玩起了他最擅長的偽裝游戲。
他化作不同文明的信仰核心——在科技高度發達的星球上,他是掌握維度躍遷技術的機械之神,信徒們在他的指引下建造出能撕裂空間的巨塔,而塔基深處,早已凝結成由脊椎骨與齒輪構成的混沌楔子;在修真世界里,他是渡劫飛升的仙尊,引誘修士們修煉禁忌功法,當那些修士突破境界時,體內的靈力便會自動轉化為混沌能量,丹田處浮現出扭曲的符文,成為行走的楔子;在原始部落中,他是呼風喚雨的圖騰,部落成員用活人獻祭的鮮血,在祭壇上繪制出能溝通混沌的陣紋,陣紋擴散之處,草木開始長出觸須,河流變得粘稠如血。
莎布•尼古拉絲的藤蔓早已遍布這方宇宙的暗物質海洋。
她選擇在每個有生命存在的星球扎根,藤蔓穿透地殼,直抵地核後便停止生長,轉而釋放出無色無味的孢子。
這些孢子不會傷害生靈,卻會緩慢改寫生命的基因序列︰人類的瞳孔里開始浮現星圖,在夢中能看到其他宇宙的景象;草木的年輪中長出眼球,能看見過去與未來的碎片;深海魚類的鰓部進化出能呼吸混沌能量的器官,游動時會在水中留下熒光般的軌跡。
當整個星球的生命都完成這種“進化”時,這顆星球本身就成了最穩固的混沌楔子,連地磁場都變成了傳導混沌能量的介質,天空中時常會浮現出巨大的、由星雲組成的羊頭虛影。
克甦魯則在宇宙的邊緣地帶忙碌。
他將自己的血液噴吐到虛空中,化作一片片墨綠色的星雲,這些星雲緩慢旋轉,形成一個個微型黑洞。
黑洞不會吞噬物質,反而會源源不斷地噴出帶有混沌氣息的引力波,這些引力波如同蛛網般蔓延,將無數星系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網絡。
每當有新的混沌楔子生成,這個網絡便會亮起一個節點,千年之後,整個宇宙的邊緣已經布滿了這種墨綠色的節點,如同給宇宙戴上了一頂由混沌構成的冠冕,冠冕中央,正是那扇血色門扉。
千年時光在混沌存在眼中不過彈指一瞬。
當最後一個混沌楔子在宇宙中心的白矮星上凝結——那顆白矮星突然停止了坍縮,表面浮現出由星塵組成的克甦魯符文——所有古神與舊日支配者都停下了動作,如同受到無形的召喚,朝著最初那扇血色門扉匯聚。
李長生站在虛空中,看著那些熟悉的身影︰猶格•索托斯的光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門扉虛影如同恆星般閃爍,隱約能看到門後無數宇宙的生滅;奈亞拉托提普依舊是黑法老的模樣,但權杖頂端的骷髏眼燃燒著熊熊烈焰,火焰中浮現出無數張哀嚎的面孔;莎布•尼古拉絲的藤蔓上開滿了妖異的花朵,每朵花里都瓖嵌著一個縮小的世界,世界里的生靈正在虔誠地跪拜;克甦魯的身軀比剛來時龐大了百倍,章魚頭下的觸須如同山脈般粗壯,觸須末端的吸盤吸附著無數小行星,如同串在繩上的珠子。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近乎癲狂的狂熱,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仿佛即將見證最偉大的奇跡。
李長生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戒指上的乳白色玉石微微發燙,似乎在抗拒著周圍越來越濃郁的混沌氣息。
“時候到了。” 猶格•索托斯的聲音響起,如同無數時空的共鳴疊加,帶著一絲顫抖的興奮。
下一秒,所有存在同時褪去了偽裝,現出了令人窒息的本體——
猶格•索托斯化作了一個由無數門扉組成的幾何體,門扉的數量超越了這方宇宙的星辰總數,每個門扉後都能看到不同的宇宙景象︰有的宇宙里,生命是由純粹的聲音構成;有的宇宙處于永恆的冰封狀態;還有的宇宙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縮。
這些門扉不斷開合,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如同在咀嚼時間。
奈亞拉托提普分裂成億萬道身影,每個身影都是不同的形態︰有孩童的純真,有老者的滄桑,有惡魔的猙獰,有智者的深邃,甚至還有一些完全違背物理法則的形態——由光線組成的翅膀,由聲音凝結的軀體,由情緒轉化的觸須。
這些身影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貫穿天地的混沌洪流,洪流中不斷傳來哄笑、哀嚎、低語,仿佛無數個世界的聲音在同時吶喊。
莎布•尼古拉絲的本體是一團不斷蠕動的黑色巨物,體積堪比一個星系,無數根藤蔓如同宇宙的血管從她體內延伸而出,藤蔓上掛滿了正在孕育的古神子嗣,每個子嗣的誕生都會伴隨著一個舊世界的毀滅,而每個子嗣的死亡又會催生出新的宇宙。
她的核心處,有一張巨大的、由星塵組成的羊頭,羊眼燃燒著足以焚毀星系的火焰,注視著這方即將被吞噬的宇宙。
克甦魯的章魚頭變得無比巨大,遮住了半邊星空,復眼中的星圖轉速快得如同漩渦,能讓人在瞬間陷入瘋狂。
他腹下的觸須延伸到宇宙的每個角落,觸須表面覆蓋著墨綠色的黏液,黏液滴落之處,空間會被腐蝕出孔洞,孔洞中能看到其他宇宙的景象。
他的呼吸化作了能撕裂時空的颶風,每一次吸氣,都有無數顆恆星被吸入腹中,每一次呼氣,又會噴出成片的星雲。
一時之間,整個宇宙都被這些不可名狀的本體佔據,真正意義上的群魔亂舞在此上演。
混亂的氣息如同海嘯般蔓延,物理法則在這股氣息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破碎︰光線開始倒流,從恆星流向星雲;時間變成了粘稠的液體,能被觸須攪動出漩渦;空間則扭曲成了 ?bius 環的形狀,從一點出發,最終會回到原點,卻已身處不同的維度。
“拉!” 猶格•索托斯的幾何體發出一聲指令,所有門扉同時轉向,對準宇宙的中心。
剎那間,所有存在同時發力。
猶格•索托斯的門扉幾何體釋放出強大的吸力,無數根由光線組成的繩索從門扉中射出,纏繞住宇宙的每個星系;奈亞拉托提普的混沌洪流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抓住了宇宙的邊緣;莎布•尼古拉絲的藤蔓用力收縮,將宇宙的核心區域緊緊攥住;克甦魯的觸須則如同牽引星辰的鎖鏈,朝著血色門扉的方向拉動。
那顆原本穩定運行了百億年的宇宙,竟然開始緩緩移動!
無數星系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朝著血色門扉的方向匯聚,恆星踫撞產生的爆炸在虛空中綻放出絢爛的光芒,卻無法阻止這股來自混沌的偉力。
宇宙的邊緣與血色門扉接觸的地方,開始像融化的冰塊般消融,露出門後那片熟悉的混沌迷霧。
門後的景象漸漸清晰——那是阿撒托斯的宮殿,比李長生之前見到的更加龐大、更加瘋狂。
宮殿的穹頂由燃燒的星系構成,殿柱是扭曲的時空本身,而在宮殿最深處,一團永恆旋轉的濃霧中,伸出了無數根觸須。
這些觸須比宇宙的直徑還要粗壯,表面布滿了眼楮和嘴巴,眼楮里映照出宇宙誕生的景象,嘴巴里吟誦著創造與毀滅的咒語,每一根觸須的擺動,都能讓無數個宇宙隨之震顫。
當這方宇宙被拉到門扉中央時,那些觸須如同感受到獵物的巨蟒,猛地纏繞上來。
觸須與宇宙接觸的瞬間,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無聲的吞噬——宇宙的邊緣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般消失,星系、恆星、生命都在觸須的包裹下分解、重組,最終化作純粹的混沌能量,被吸入阿撒托斯的宮殿深處。
那些由混沌楔子改造過的區域,率先被吞噬,化作宮殿穹頂的一部分;而那些尚未被改造的角落,則在被吞噬的過程中發出痛苦的嗡鳴,卻無力抵抗。
李長生站在原地,看著那顆曾經生機勃勃的宇宙一點點被吞噬,從邊緣到中心,從星辰到塵埃,最終徹底消失在門扉後,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虛空。
血色門扉緩緩關閉,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