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鴻江身影走遠後，陸瑾延才不緊不慢的看向陳憶典。
他眸中的探究意味十足，帶著些許戲謔。
“怎麼，你看起來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陸瑾延明知故問，他原本把方鴻江擋在外面也可以，只可惜，自己就是這麼個喜歡成人之美的性子。
陸瑾延沉浸在自我夸耀中，就差給自己的“樂于助人”“心地善良”編寫一本冊子以做留念了。
陳憶典拍了拍身旁的桂枝，樹葉連帶著上面的月光一起晃蕩起來。
“你覺得我心情能好嗎？”
今天的事再次提醒她，姐妹情是假的，白月光是別人的，她覺得自己像個無人在意的小丑。
陸瑾延望向夜空的月亮，清輝漫過他的眉眼，將那份慣有的冷硬柔化了幾分。
“嗯，那你要怎樣才心情好？”
陳憶典沒回話。
“我們去抓娃娃怎麼樣？”
“嗯？”
一刻鐘後，陳憶典跟著陸瑾延到了一個地下賭場。
外面的街道已經很冷清，可賭場里卻是另一番光景。
偌大的大堂里人聲鼎沸，賭桌旁擠得水泄不通，吆喝聲、骰子聲、籌碼踫撞聲撞在牆上，又密密麻麻地擠進陳憶典耳朵里。
扇了扇空氣里臭烘烘的燒酒的氣味，陳憶典不悅的瞪了陸瑾延一眼。
“娃娃呢？這里全是賭鬼，你是來抓娃他爹吧？”
陸瑾延笑了笑，抓著她的手腕朝一片角落走去。
兩人來到一處沒有賭桌的空檔，嘈雜的聲音瞬間驟然小了下去，只剩下遠處隱約傳來的模糊聲響。
陳憶典環顧四周，很快就看到立在牆邊的兩個古代版“抓娃娃機”。
外框用竹筒構建成櫃子，一圈一圈鐵絲網圍成，木桿橫跨在櫃頂，繩線垂下來掛著一個黃銅爪夾，正對著底下的各種布娃娃。
櫃子四角各懸著一盞琉璃燈，燈芯燃得正旺，暖黃的光透過半透的琉璃漫出來，在木櫃上暈開一圈圈柔和的光暈。
陳憶典簡直看傻了眼，她摸了摸台面上的幾個操縱桿，雖然做工和她從前玩過的還差著很多，但看起來已經很不錯了，因著獨特的內里設計倒是更有趣味一些。
見她躍躍欲試，陸瑾延讓賭坊的小二拿來一碟賭籌。
這還是上次她听陳憶典說起抓娃娃這種機箱玩具，她說得倒是讓他生出興趣，听著像機關術。
為此他還專門去研究了一下機關造物的圖譜，後畫了圖紙讓工匠打卸出來。
現在看她這反應，應該就是她所說的那種，陸瑾延唇角沒忍住揚起。
陳憶典看著里面的各種布娃娃，都是用的上好的雲錦和軟緞，針腳細密，里頭塞的柔棉瞧著也蓬松厚實。
一個個圓滾滾的，在暖黃的燈光下透著軟乎乎的質感，瞧著就想抱在懷里揉一揉。
看著里面堆成小山的玩偶，小貓小狗兔子老虎好些種，陳憶典一眼就看中了那只棕色的兔子。
陸瑾延朝小槽里扔了幾個籌碼，“叮當”幾聲脆響落定。
不過他還真沒玩過這東西，爪子要麼偏了方向，要麼勾到一半就脫了手，所以抓了好幾次也沒抓著。
“哎呀笨死了讓我來”
陳憶典急得摩拳擦掌，趕緊把他擠開，自己可是抓娃娃的老手。
陸瑾延本還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術，沒想到讓她看了笑話，他又投了幾個籌碼進去，倒要看看她有多厲害。
陳憶典立刻接過操縱桿，指尖靈活地調整著方向，目光緊盯著那只兔子。
待黃銅爪夾穩穩懸在兔子上方，她猛地拉下閘口，爪子“ 嗒”一聲合攏，穩穩勾住了兔子的脖頸。
隨著繩扣回卷，那兔子被帶離了小堆，晃晃悠悠朝下方的小籃子落去。
“咚”的一聲輕響，兔子穩穩掉進了下方的籃子里。
“看我抓到啦！”
陳憶典興奮的跳起來，自己果然寶刀未老，一次就中！
陸瑾延也跟著笑起來，他沒想到陳憶典這麼會玩，眼底的光比琉璃燈更暖幾分。
抓娃娃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陳憶典瞬間上了頭，讓陸瑾延又取了好些籌碼來。
不過一會兒，她玩得額頭都出了汗，鬢角的碎發被濡濕，貼在臉頰上，可如此喧囂吵嚷的環境一點也沒打擾到她的興致。
陸瑾延站在一旁，抱著六七個布娃娃的他有些頭疼，有這麼好玩嗎？
“哎哎哎，你們還要佔多久呀，能不能讓別人人玩一玩？”
身後突然傳來粗聲粗氣的嚷嚷，陳憶典回頭，見是個膀大腰粗的男人，敞著衣襟，滿臉不耐煩地盯著自己。
他盯著這邊好一會了，這玩意兒他從前都沒見過，看起來還挺好玩的樣子，手癢的他也想試試。
陳憶典看了眼陸瑾延快抱不住的布娃娃，有些意猶未盡的讓開。
陸瑾延原本以為是她玩盡興了該準備回去，結果沒想到她自己又去換了著了籌碼。
陳憶典剛才就注意到另一台機器里裝的是用彩線編織的各種水果，隻果桃子葡萄橘子樣樣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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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延陪自己玩了這麼久，還花了不少銀子，她也有些不好意。
所以她再次投了籌碼，這邊的都是水果更難抓，所以抓了好幾次她才抓到那個橙黃色的橘子。
“送給你，大橘大利”
陸瑾延一愣，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有些欣慰的接過。
出了賭坊，外面的冷清瞬間裹了上來。
夜已深，街頭靜得能听見自己的腳步聲，石板路上空蕩蕩的，連個巡夜的更夫都不見蹤影。
好在兩邊的燈籠和月光還算亮堂，就這麼走著也不覺得累。
陳憶典抱著自己的戰利品，她跟在陸瑾延身側，踩著地上交錯的光影往前走。
剛才在賭坊里的喧囂仿佛還留在耳邊，卻被這夜的寂靜襯得愈發遙遠了。
見陸瑾延一路上認真盯著那橘子看了許久，她越想越不對勁。
聯想到陸瑾延今夜對方鴻江的態度，以及他特意做出這些來讓自己開心。
腦瓜子跟植入了程序似得不斷思索起來，最後靈光一閃她得出答案。
陳憶典刻意清了清嗓子來吸引他的注意力。
“陸瑾延，你不會喜歡我吧？”
她話剛落陸瑾延便倏地停了腳步，陳憶典也跟著停下。
陸瑾延垂眸瞄了她一眼，嘴角噙著點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沒想到你還挺自戀”
“嘁，不承認就算了，我這麼聰慧伶俐可愛大方的奇女子，喜歡我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
陳憶典梗了梗脖子，丟什麼也不能丟面子。
陸瑾延卻突然露出和善的微笑，這笑意半真半假，反倒讓人看不透。
“好吧我承認，我的確喜歡你”
！！！
陳憶典倒抽了口涼氣，眼楮瞪得溜圓，一副果然如此的驚恐表情。
“不過，我只喜歡你一點”
“……哪一點？”
“陳憶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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