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高夫人也只是幫著柳痊在高平面前打打掩護，直到後來她知道了陸斂真正做的惡事，可那個時候她已經沒辦法脫身了，只得參與其中。
炸毀桐州堤壩，一是因為其建造本身就存在很大缺陷，當初陸斂讓柳痊私扣了一半修建堤壩的官銀，這偷工減料下的堤壩最多也就撐個兩三年。
而主要原因，是陸斂急需一批可用的尸體。
“他拿尸體來做什麼？”
陳憶典听得毛骨悚然，拿起茶杯趕緊猛喝口茶水壓壓驚。
“你可知道麗妃為何要常年施粥？”
陸瑾延把語調放得更加輕緩，仿若說書一般勾著听客的心弦。
陳憶典搖搖頭，她雖知道麗妃肯定不是因為心善，可究竟是出于何目的她也不清楚。
“施粥是面上的，她真正的目的是那些領粥的人。用精米熬制的白粥，除了乞丐，不少貧民也會前往領取。而在這期間，陸斂的人便會鎖定可以下手的目標，將身體強壯健全的人通過各種手段擄走，送往南海采珠”
采珠？所以陸斂其實是在私征勞役，不，應該是私搶勞役。陳憶典恍然，難怪他們身上會佩戴那麼大一顆珍珠。
“可這和桐州決堤有什麼關系？”
“這些貧民大多無依無靠，但也有部分是妻兒具在的，這些人只需一點銀子就能讓他們簽下契書。契書上寫的是去桐州做賺錢的生意，可實際上是被送往南海。
被送去采珠的人會遭受非人的訓練，一旦能潛水了就會被迫入海采珠。這些人吃不好睡不好，精力很快就會被耗盡，采不了珠便也沒了價值。所以新的一批一來，老的那一批就需要解決掉。
明顯殘疾或活不長的他們會直接扔進海里，剩下那些還能走路的，則又被送去桐州。等決堤以後，將其處理干淨扔進洪水里，別人只會以為是受害的災民。
柳痊則會利用這些尸體去私領朝廷發的撫恤和賑災銀，又可以獲得一大批銀子。反而那些真正的災民遲遲拿不到銀錢，只能跑到衙門鬧事。
至于那些簽了契書死者的家屬，他們同樣再以敷衍得過去的銀子堵住她們的口，她們相信了丈夫死于洪災，自然不會去報官”
陳憶典驚得合不攏嘴，沒想到桐州一案竟然扯出的是如此龐大的人口拐賣暴行，這得是多少條人命。
從尋找目標到處理尸體，一整個鏈條早就安排好了，所以那些被送往南海的人，從被選中那刻，就已經死了。甚至連死亡之後的價值，也被算計得一干二淨。
更恐怖的是皇城還只是他們下手的地方之一，其它州縣呢，他們究竟害死了多少人……這個陸斂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陳憶典突然覺得有些反胃，沒想到表面平靜的生活下，還藏有這麼多血淋淋的惡行。
陸瑾延在知道真相時也是覺得一陣惡寒。畢竟從前的陸斂不是這樣的，他不爭不搶，對人一向和善寬容，也不知他本就是這樣暴虐冷血的人，還是被欲望吞噬了心智，成為了嗜血的惡魔。
“陸斂步步籌謀，想來那個麗妃就是他安排進宮的吧？”
陳憶典對這個麗妃也是這段時間才有所耳聞，還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個個都藏得這麼深。
“不錯，他應該是想在陸賦跟前安插眼線，只是從前有越貴妃打壓，她一直不算得寵，也是前段時間才尋到機會嶄露頭角”
說到這個，陸瑾延倒想了起來。
“對了，上次想把你綁去桐州的那個女子，應該就是襄王妃”
“襄王妃？看著也不像呀”
雖然當時沒看到那人的臉，可從她口中對陸斂的態度，完全是主奴關系，陳憶典覺得她更像一個屬下。
“這個王妃自然也只是給別人看的，未必是他心儀之人，不過也是他手中的傀儡罷了”
陸瑾延突然覺得陸斂似乎很喜歡招募女人作為重要下屬，麗妃，襄王妃還有高夫人。
他眼神愈發深沉，凝思片刻。難怪陸斂總會從各地帶美人回來，怕也不只是做妾這麼簡單。
把這些女人帶回來為他辦事，既不會惹人懷疑，還能證實他昏庸好色的名聲，看來他還真是把每一步都算計好了。
不過他千算萬算沒料到方鴻江會突然入職大理寺，還跟隨欽差大臣前去桐州查案。
而大理寺少卿本就是陸斂的人，倘若沒有方鴻江的介入，桐州一事說不定真能瞞天過海，其背後拐殺奴役人口的真相怕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被揭開。
陳憶典腦回路則與陸瑾延跑向了相反的方向，她撐著下巴回想著陸斂和麗妃的關系，眼中逐漸顯現吃瓜的神色。
她在想麗妃會不會才是陸斂的心上人？他們兩個年紀相仿，也算郎才女貌，麗妃又是陸斂送進宮的。
關鍵麗妃卻也真的心甘情願去做一個大她二十來歲男人的妃子，多半是出于對陸斂的情愫，為了大業犧牲自己。
天呢，陳憶典咋舌，這個陸斂可真夠狠的，為達目的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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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妻扶我青雲志，我讓賢妻做嫂子。
陳憶典嘖嘖嘴，能忍著把心愛之人拱手相送，有這種意志力他做什麼都會成功的，歐不呸呸呸，肯定不會成功！
見陳憶典突然一激靈的朝一旁呸了幾下，陸瑾延被她逗樂，不知道她腦瓜里又想了些什麼。
“想到什麼了這麼晦氣”
陳憶典又呸了幾下，轉而有感而發的嘆了口氣。
“我只是覺得負心漢太多了，表面深情款款，實則薄情寡義。尤其像陸斂這種人，根本不配得到女人的真心”
陸瑾延還少有見她這樣多愁善感，兩手撐著下巴向前傾了傾，趣味的看著陳憶典的眼楮。
“你該不會是在含沙射影方鴻江吧”
“你放——！你胡說什麼呢，方鴻江再怎麼也是我的白月光，陸斂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和他比？”
陳憶典蹭的站起來像炸毛的狸花貓，雖然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但她還是不允許他受到一絲詆毀。
陸瑾延目光隨著她向上看去，神情有絲疑惑。
“白月光是什麼？”
正張牙舞爪的陳憶典突然又收回表情平靜了下來。
雖然方鴻江的確是自己的白月光，可若被別人知道自己在這里單相思那多丟人呀，太沒面子了。
“白月光……顧名思義，誰敢招惹我，我就在一個月里扇他一百個耳光”
陳憶典說著展示著自己的手掌，被她自己這麼一說手還真有些癢，真想找個人來實驗一下。
陸瑾延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
“原來你是想扇他呀”
“隨便你怎麼想吧”
陳憶典坐回石凳上，挑挑選選拿起點心塞進嘴里。
陸瑾延拿起一塊方糕看了看，混著空氣里的青橘味，他倒是有點懷念陳憶典做的青橘糕了。
只可惜，那是做給伊述的，不是自己。
想到陳憶典剛才激動模樣，陸瑾延緊盯著她的神色，一絲一毫都收入眼底。
“其實，你要是真想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幫你解決掉宋知紓，只當她從未出現過，如何？”
陳憶典手上動作一頓，有些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麼，一秒里變了幾百個神情。
震驚，無語，疑惑，鄙夷，最後以看神經病的眼神收尾。
“哇偶，太好了是延王爺，我們有救了”
“你這是同意了？”
“我同意個錘子，你少去管人家的事，我可不想擔上人命”
陳憶典真想掐著陸瑾延的脖子問他是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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