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念念懂我，”陸星昭捏了捏她的臉，“昨兒星眠抱著我的旗袍不放，說要穿姑姑那樣的‘仙女裙’。”
兩人正說著，陸辭年背著個竹編包從屋里出來，里面鼓鼓囊囊的，透著股檀香味。“爸，您這是又帶了啥寶貝？”陸星昭挑眉。
“上周收的那對青花瓷瓶，今天約了老李去鑒定，”陸辭年拍了拍包，“順便給孩子們淘幾串琉璃珠，你媽念叨好幾天了。”
林瀾這時也走了出來，新盤的發髻上別著支珍珠釵，襯得玉簪更顯溫潤︰“我跟你爸去古玩市場，中午不回來吃飯，張媽，星辭下午有古琴課，您記得提醒他。”
張媽正給樂樂的書包塞濕巾，聞言應道︰“放心吧太太，我把琴譜都給他放琴盒里了。”
樂樂舉著奧特曼玩偶沖過來，嘴里嚷嚷︰“外公，給我帶個琉璃劍！要會發光的！”
陸辭年彎腰刮他鼻子︰“準了，不過得先跟年年妹妹去陶藝館，把你那摔了的陶土西瓜補好。”
樓上忽然傳來陸星眠的尖叫︰“我的星星石頭不見了！”眾人連忙上去看，只見小姑娘趴在地毯上翻箱倒櫃，陸星昭一眼瞥見窗簾縫里閃著金光——昨晚她攥著石頭睡覺，準是翻身時蹭掉了。
“在這兒呢，”陸星昭把石頭撿起來，上面還沾著幾根軟乎乎的頭發，“再弄丟，就不給你串成手鏈了。”
陸星眠立刻把石頭塞進兜里，攥得緊緊的︰“我要帶著它去陶藝館，讓樂樂哥的西瓜儲蓄罐也沾點魔力。”
年年這時背著畫板下來，帆布包上別著昨晚剪的窗花︰“星眠妹妹別跑太快，我帶了彩筆，等會兒給你的石頭畫個小裙子。”
陸星辭背著古琴包站在門口，校服袖口的補丁被晨光曬得暖融融的。“哥哥，你琴譜借我看看唄？”
陸星眠湊過去，石頭的稜角硌著她的手心，“我想畫把古琴當儲蓄罐的花紋。”陸星辭從包里抽出張樂譜︰“這是《茉莉花》的簡譜，你照著畫，等我下課教你彈。”
一陣汽車鳴笛聲從巷口傳來，是許念安公司的車。“我先走啦，”她抱了抱陸星昭，“談完事給我發消息。”
陸星昭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路上注意安全，布料挑嫩黃色的，星眠皮膚白，穿了好看。”
送走許念安，陸星昭也開車往公司去。剛上主路，就見王總在路邊揮手——他那輛老捷達又拋錨了。“陸總搭個順風車唄？”
王總拉開車門，一股煙味混著薄荷糖的甜味涌進來，“昨兒跟你說的那批貨，我帶了樣品，咱路上聊聊。”
陸星昭笑著遞過蘿卜條︰“張媽新腌的，您嘗嘗。”
王總捏了根塞進嘴里，眼楮一亮︰“就等你這話！這批貨我給你讓三個點，不過得讓張媽多給我裝幾罐，我家老婆子就好這口。”
兩人一路說笑，車窗外的梧桐樹影晃悠悠的，像在為這樁生意打著節拍。
古玩市場里，林瀾正對著一串琉璃珠出神。珠子是鴿血紅的，陽光透過珠身，在她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喜歡就買下，”陸辭年從攤主手里接過珠子，往她腕上一繞，“比你那玉簪還襯膚色。”
攤主在一旁笑︰“陸先生好眼光，這是民國時期的老珠子，給孩子們串成手鏈正合適。”
正說著，身後傳來爭執聲。一個穿藍布衫的老頭正跟攤主吵︰“這硯台明明是清代的，你非說是民國的，糊弄誰呢？”
陸辭年湊過去一看，硯台背面刻著朵蘭草，筆法跟他書房那方舊硯台如出一轍。“老哥，我看看？”
他接過硯台，指尖撫過溫潤的石面，“這是道光年間的，你看這包漿，至少二百年了。”
老頭眼楮一亮︰“你也懂這個？我是市博物館的，正找這方硯台呢！”
兩人越聊越投緣，老頭非要拉著陸辭年去茶館喝茶，林瀾笑著擺手︰“你們聊，我去前面看看絲綢，給孩子們做幾雙虎頭鞋。”
布料市場里，許念安正跟老板娘討價還價。嫩黃色的綢緞上繡著小雛菊，摸起來滑溜溜的，像沾了晨露的花瓣。
“再便宜五塊，我多買兩匹，”許念安指著旁邊的粉色布料，“這匹給年年做個書包，她昨天還說想要帶花邊的。”
老板娘被她逗樂了︰“看你這麼疼孩子，送你兩卷花邊，回去讓孩子們自己縫著玩。”
剛走出店門，就撞見來買毛線的張媽。“念念也在這兒？”張媽手里拎著袋寶藍色毛線，“星辭說想學織圍巾，給星眠當生日禮物呢。”
許念安接過毛線摸了摸︰“這顏色好看，我教他織吧，上周剛學會一種新花樣。”
陶藝館里更是熱鬧。樂樂正把陶土往轉盤上摔，想把西瓜儲蓄罐的缺口補好，結果越摔越歪，倒像個扁扁的南瓜。
“不是這麼弄的，”陶藝老師笑著握住他的手，“要像揉面團那樣，慢慢把泥捏勻。”陸星眠在一旁舉著星星石頭，往陶土上印花紋︰“要像星星這樣的！”
年年坐在窗邊畫設計圖，彩筆在紙上涂涂畫畫，給儲蓄罐添了對小翅膀。“哥哥，等會兒燒好了，我給它畫個奧特曼披風，”
她舉著畫紙給樂樂看，“比你的辮子還威風。”陸星眠立刻湊過來︰“我的石頭也要畫披風！要粉色的！”
陸星辭的古琴課卻遇上點小麻煩。他剛調準琴弦，隔壁琴房就傳來刺耳的雜音——一個小姑娘正跟老師鬧脾氣，說什麼也不肯練《漁舟唱晚》。
“我來試試？”陸星辭走過去，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撥，流水般的琴聲漫出來。小姑娘眼楮一亮︰“哥哥你彈得真好听，能教我嗎？”
等他下課出來，小姑娘非要把自己做的紙船送給陸星眠︰“讓她放在儲蓄罐里，就當是小船載著星星游。”
陸星辭笑著收下，紙船的邊角還沾著彩筆的顏料，像撒了把彩虹。
夕陽把陸宅的屋頂染成金紅色時，院子里已經飄起飯菜香。張媽正往砂鍋里炖排骨，醬油的香味混著八角的辛香，引得樂樂扒著廚房門直咽口水。
“再等會兒，”張媽往他嘴里塞了塊冰糖，“你外公他們快回來了，今晚上有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張奶奶，我帶了新花樣！”許念安拎著布料進門，身後跟著陸星昭，她手里捧著個琉璃燈，夕陽透過燈罩，在地上投下星星點點的光。
“這是王總送的，”陸星昭把燈掛在石榴樹上，“說給孩子們晚上講故事時用。”
正說著，陸辭年和林瀾也回來了。陸辭年手里抱著個大硯台，林瀾則拎著個錦盒，打開一看，里面是幾串琉璃珠，紅的、藍的、綠的，在燈光下像串著彩虹。
“快來看爺爺帶的寶貝！”樂樂第一個沖過去，拿起串紅珠子就往脖子上套，結果珠子滾了一地，引得眾人手忙腳亂去撿。
樓上忽然傳來“嘩啦”一聲，緊接著是陸星眠的哭聲。
陸星昭趕緊上去看，只見小姑娘的星星石頭掉進了水盆里，金粉被泡得暈開了。“別哭別哭，”陸星昭撈出石頭，用軟布擦干，“你看，石頭還是亮閃閃的，像洗了個澡。”
陸星眠這才破涕為笑，舉著石頭往陸星辭懷里鑽︰“哥哥，你的紙船呢？我要讓它跟石頭一起睡覺。”
陸星辭從書包里拿出紙船，上面不知何時多了幾筆琴鍵的圖案︰“這是那個小妹妹畫的，她說石頭听著琴聲會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