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萌的胸口像堵著塊巨石,窒息感隨著空間縮小越來越強烈。
她盯著左側的河岸,那些歪歪扭扭的樹木在暮色中張牙舞爪,裸露的根系扒著土坡,像無數只伸出的手,仿佛下一秒就會抓住疾馳的房車。
右側的岩石更嚇人,大塊的石頭從土坡上凸出來,稜角鋒利如刀,有的石頭上還留著新鮮的劃痕,顯然是被之前的漂流物撞擊過。
“小心右邊的岩石!”寧萌的聲音帶著顫抖,那處岩石像只蹲伏的巨獸,正對著河道中央探出半個身子。
明野猛地向左打方向盤,房車擦著岩石邊緣沖過,車身與石稜踫撞的“ 當”聲震得耳膜發疼,車窗上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河岸側面的截面,被水流沖刷出的黃土壁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洞穴。
有的洞口僅能容一只手伸入,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有的則大如圓桌,洞口邊緣殘留著爪痕,不知是何種動物的巢穴。
有個洞穴里突然竄出只灰褐色的生物,閃著幽綠的眼楮瞥了房車一眼,又迅速縮回黑暗中,嚇得寧萌心髒漏跳半拍。
房車在這樣的河道里高速穿梭,輪胎激起的水花不再是整齊的弧線,而是被湍急的水流撕成碎片,像無數顆銀珠在暮色中炸開。
引擎的轟鳴已經嘶啞,卻依舊拼命嘶吼著,排氣管噴出的蒸汽剛離開管口就被狂風撕碎,在車後拖出一道稀薄的白霧。
“後面清淨點了!”寧萌瞥了眼後視鏡,驚喜地喊道。
原本緊追不舍的漂流物已經稀疏下來,只有零星的碎木片在水面上打著旋,再也沒有那種能撞碎車尾的大家伙。
明野緊繃的下頜線稍稍松動,卻沒敢放慢速度——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喘息,前方的河道還在繼續變窄。
就在這時,寧萌突然指著前方︰“那是什麼?”
明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的水面上漂浮著一灘灘墨綠色的水草,像鋪在河面上的陷阱。
那些水草團大小不一,大的足有圓桌那麼大,小的也有臉盆大小,在湍急的水流中隨波逐流,彼此間只隔著短短幾米的距離。
“是水葫蘆!”明野的眉頭重新擰緊,這種水草的根系最容易纏住螺旋槳。
他調整方向,試圖從水草間隙穿過,可河道實在太窄,幾乎沒有躲避的空間。
房車沖進第一片水草時,螺旋槳立刻發出“ ”的異響,車身猛地一頓,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拽住。
“堅持住!”明野吼著踩下油門,引擎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房車拖著纏繞的水草繼續向前沖。
兩側的河岸還在不斷擠壓,洞穴里的幽光越來越密集,樹木的陰影在車身上飛速掠過,寧萌死死抓著扶手,看著那些不斷逼近的水草團,心髒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仿佛隨時會蹦出來。
水面上的水草越來越多,幾乎連成了片,房車像在綠色的沼澤中掙扎。
明野的額頭青筋暴起,雙手緊握方向盤,在水草的縫隙中艱難尋找著出路。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河岸仿佛已經貼到了車窗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只有引擎的嘶吼和水流的咆哮,還在證明著他們仍在向前沖。
螺旋槳的“ ”聲越來越急,明野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將操縱桿往回一拽,房車突然減速,又在水草即將纏緊的瞬間猛踩油門。
輪胎在水面上打滑半圈,激起的水花濺滿了擋風玻璃,卻借著這股巧勁從兩團水草的縫隙里鑽了出去。
“好險!”寧萌下意識按住胸口,那里還在砰砰直跳。
剛才有那麼一瞬,她真覺得螺旋槳要徹底卡住,可看明野緊抿的嘴角,握著方向盤的手穩得像釘在上面,心又莫名定了些。
奶酪在腳邊炸毛,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喉嚨里發出“嗚嗚”的低鳴。
丑寶撲稜著翅膀飛到明野肩頭,喙尖不安地啄著他的衣領,卻沒敢發出太響的動靜——駕駛室里的空氣像被擰成了麻花,連呼吸都得放輕。
河道確實窄得嚇人,探照燈往兩邊一掃,能清楚看到兩岸的灌木幾乎要湊到一塊兒。
左邊的柳樹垂著長長的枝條,葉子都快擦到車頂,那些裸露在土外的根須盤成一團,在燈光下像堆纏人的鎖鏈。
右邊的土坡更陡,大塊的岩石往外凸著,稜角在黑暗里閃著冷光,有塊石頭的側面還留著新鮮的擦痕,想必是之前哪個倒霉的漂流物撞上留下的。
“左邊有斷枝!”寧萌的聲音比平時高了些,指著前方橫在水面的樹枝。
那截木頭足有胳膊粗,斷口處參差不齊,像把朝天的鋸子。
明野沒說話,只是手腕一轉,方向盤在掌心劃出半道弧線,房車貼著水面斜著沖過,樹枝擦著車尾掃過,發出“嗤啦”的聲響,听得人頭皮發麻。
天空黑得越來越沉,最後一點暮色也被烏雲吞了進去。
探照燈的光在黑暗里顯得格外單薄,只能照亮眼前十來米的地方,再遠就是濃得化不開的黑。
岸上的樹影越來越密,層層疊疊的像堵牆,偶爾有風吹過,枝葉嘩啦作響,倒像是有人在暗處磨牙。
“還有多少米?”明野的聲音帶著點沙啞,他騰出一只手抹了把臉,不知是汗還是濺上來的水。
寧萌低頭看了眼地圖,熒光路徑在黑暗里亮得扎眼︰“穿過前面那個彎道,應該就剩最後一段窄路了。”
話音剛落,房車突然撞上什麼東西,車身猛地一震。
明野趕緊穩住方向,透過後視鏡一看,是塊被水流沖過來的碎木板,已經被螺旋槳攪成了幾截。
“走快點,別讓這些東西追上。”他說著又往下壓了壓油門,引擎的轟鳴里多了點吃力的顫音。
探照燈掃過彎道處的河岸,那里的土坡上布滿了洞穴,大的能塞進一個人,小的也就拳頭大。
有個洞口突然閃過一點綠光,寧萌心里咯 一下,再看時又沒了蹤影,只當是眼花。可丑寶突然對著那個方向猛叫兩聲,翅膀還不安地撲騰著。
“別管那些,看前面。”明野的聲音很穩,像塊石頭壓在寧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