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幽深,低語道︰“焦土無邊,奈何吾劍不長。”
然而,草原的回應猶如無形之手,正緩緩收緊,令帝國這尊巨獸于無聲中疲軟,盛極而衰,血肉凋零。
戰場之外,天命似已悄然偏移,唯待最後的命運裁決之刀,落于這千瘡百孔的大地。
雖然姜小玲已傾舉國之力,調兵百萬,輜重如海,踏碎草原諸部,大片疆土已入帝國版圖,正遣官設郡,移民拓土,驅使百姓于碧野蒼茫間建城築寨,種植牧草,興修井渠,安置牧民,收攏殘余部眾以圖徹底消化所得。
然而草原廣袤如天,遼闊無垠,縱然帝國鐵騎踏破半壁山河,仍有一隅死地存留于帝國鞭影之外。
彼處丘壑隱伏,寒風獵獵,殘存的草原部族如鷹遁長空,似狼藏幽谷,游移不定,間或襲擾邊境,奪糧劫人,猶如釘在帝國心腹上的一根毒刺,令帝國終難言穩。
姜小玲雖深知此弊,然國力已竭,疆線拉長,難以再發動雷霆一擊。
戰火方息,大軍歸營,帝國疆土雖廣,然朝堂已是積弊叢生,百姓疲敝,財賦大損。
草原之利,未及回本,昔日投入已成無底深淵。
縱得良馬無數,可養騎軍,然糧草、戰具皆需歲月積累,不是一朝一夕可見功效。
唯一可喜者,便是那無垠草原今已設下萬頃馬苑,牧戶繁多,良駒漸成。
姜小玲親書敕令,命邊郡牧監擴建馬場,精選良種,秘育戰馬,冀圖數十載之後,帝國得一支雷霆鐵騎,可橫掃八方。
然時光不待人。
她知智關賦予的時限已近尾聲,縱然帝國未亡,亦未能一統草原,天命之線,已繃至極致。
“以凡俗之力,欲吞無垠大地,終是難全。”姜小玲低語,眸中映出殘雪孤狼,草原狂風。
時間如箭,二十年大限已臨,帝國大勢雖穩,然未至鼎盛,得失難言,勝負未定,光幕之上,天機將裂,姜小玲心知,此局恐尚未破。
姜小玲眸中光華斂去,光幕隨之崩散,如鏡碎落,碎光如雪般灑落在高懸的法壇四周。
她身形微晃,從那座浮空之壇上緩緩落下,落地的一瞬,衣袍輕揚,長發微散,眼中卻滿是無奈與疲憊。
“還是不行。”
她低聲開口,聲音中透出一絲挫敗,“雖然比上一次強了一些,實力發展得快,戰果也更廣,可終究沒能一錘定音。更別說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耗光了國脈,百姓困苦……即便眼前勝了,日後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說罷,她擺擺手,拂去手中殘存的靈光,轉身坐在一側石階之上,目光投向空無一物的虛空,沉思良久。
“算了……你去吧。”她目光平靜地望向身旁,“這一次你試試,也許你能走出一條更穩妥的路。”
路無塵聞言起身,神色凝重。
他行至法壇之前︰“那便試上一試。”
他登壇而立,閉目入定。
四周風息俱靜,天地如止。
瞬息之間,整座法壇浮現出一圈圈淡金色陣紋,宛如漣漪擴散,凝聚成一片新的天機光幕。
光幕如水般蕩漾,畫面緩緩浮現。
昔日帝國盡皆消散,舊局已毀,萬象更新。
人世間江山更易,朝堂換血,士族興衰,庶民輪回……路無塵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光幕之中。
這是新的智關。新的棋局。新的試煉。
而這一次,將由他執子落棋,步步為營。
光幕之中,路無塵立于大殿高闕,身披玄青朝服,天光透窗,灑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之上。
他靜靜望著殿前懸掛的草原地圖,廣袤千里,峰巒起伏,水草豐美,卻又如沉沉鐵幕,將帝國的野望阻于門外。
他沒有如姜小玲一般急于施政,也未發布一紙詔令,反倒是連夜召來各路地理、文史、兵略之官,搜集數十年來草原部族的徙動之跡,牧場分布,水源走向,婚姻血脈、貿易來往……凡可查者,悉數羅列。
高闕之上,風起雲涌,路無塵手執羽扇,低聲自語︰“前世之知,縱可化火為器、鐵為車,但凡技之演化,皆須歲月滋養,非朝夕可得。
姜小玲前車之覆,已明道理。
此世無靈氣,故萬事需依‘天道’而行。”
他閉上雙目,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句銘刻在現代文明根基中的箴言,“最好的牢籠,是讓人甘願為自己鍛造鎖鏈。”
而下一句,更似雷鳴電掣地劃破心間,“最堅固的城堡,永遠是從內部攻破的。”
他陡然睜眼,雙眸如星辰湛然,羽扇一展,沉聲道︰“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于是接下來的數年,帝國竟無半點動兵之意,反而開設邊市,設茶鹽專司,派遣商旅往返草原,與諸部落進行大宗貿易,茶、瓷、布、鐵器,絡繹不絕。
路無塵暗中派人潛入草原,以重金拉攏各部中青年首領之子,送入帝國貴族學院中“學習禮制與書典”,美名曰“求同化而不失其俗”。
同時,他挑選帝國中千余巧匠,深入邊地,在草原之上協建牧場、水井、倉廒、道館……卻非用于軍事,而是“便于互市交流”。
帝國在草原境內設立“商牧互助聯盟”,以“提高放牧效率”為由教授鐵制農具與騎乘技藝,甚至教授算術與測繪。
幾年之後,草原部落中流傳著一句話︰“帝國雖強,不壓吾族之俗;帝國雖遠,不棄吾子之學。”
有識者皆知,這些被送往帝都的“部落之子”,將是草原未來的王者。
而他們歸來之日,所帶的,不只是帝國的禮儀典章,還有帝國的思想和秩序。
與此同時,在這無靈氣、不修仙的凡世之中,路無塵依舊以凡人之智,掀起了一場足以銘刻史冊的“器物之變”。
數年來,他親自主持匠作營、設立技坊院,引導民間巧匠改良織機、鋤犁、碾磨等工器,尤以“飛梭紡織機”、“多軸輪車”、“連桿灌溉裝置”為三寶,傳頌大地。
更設“流水坊”,將制陶、織布、制紙、釀酒、制鹽諸業,依其流程分段作業,諸工各司其職,節奏不亂。
百姓驚嘆于此術曰︰“此乃天工也!”
世人卻不知,這正是前世工業革命時期的“流水線”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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