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之內,內庫珍藏焚為錦灰,昔日公卿王侯,血濺天街,尸骨鋪地。
天命既絕,大廈將傾,塵埃落定之時,放眼望去,白茫茫天地之間,竟是一片死寂,宛若真個“白茫茫大地真干淨”!
光幕中央忽現層層波紋,宛若漣漪蕩漾天幕,旋即影像寸寸碎裂,宛如萬鏡俱破。
法壇之上,姜小玲縴睫微顫,緩緩睜開雙眸,眸中一片古井無波,輕盈起身,袍袖微展,步下法壇。
她低聲一嘆,喃喃自語︰“失敗了嗎……”語罷,目光穿透虛空,似仍回望著方才那腥風血雨的二十載夢境國運。
“若是有一枚靈石可引天地靈機,借山川地脈之勢,或許可改天換地,扭轉乾坤。可惜此界靈氣斷絕,寸功難施。”她語氣平淡,卻難掩一絲遺憾。
隨即又自剖其失,“兩國勢均力敵,彼此有長,若執意強攻,窮兵黷武,雖能暫勝,然國基崩壞,民生凋敝,朝堂黨爭四起,地方豪強擁兵自重,覆亡不過旦夕之間。若轉而勵精圖治、休養生息,二十載亦難成壓倒之勢,進退皆艱。”
言罷,走下法壇,與路無塵一同復盤方才關中之策。
姜小玲美目流轉,忽然轉首問道︰“你覺得,換你一試,可有更優之策?”
路無塵苦笑搖頭,道︰“我若登壇,恐怕亦難勝你半分。你在治國御人之道,已然出色,吾不如也。”
此言非謙,實為肺腑。
姜小玲聞言眸光一柔,倒也不甚意外,她治政之術,本在同階修士中少有匹敵之人。
路無塵思索片刻,又道︰“不知若再入此關,所見是否仍為同一國事?若能反復試探,積累經驗,或可尋得破局之道。”
姜小玲輕輕搖頭,幽幽開口︰“此我亦不知。往年海天秘境開啟,智關之象每多變幻,未有雷同。若欲倚仗前局經驗,恐難奏效,唯有以不變之道,應萬變之機。”
我再去試上一試。”姜小玲素手輕抬,語聲堅定,未有半分遲疑。
言罷,蓮步生風,再度走上法壇。長袖拂動之間,霞光如潮,法壇靈光復起,光幕隨之一震,映照出姜小玲靜坐入定的身影。
片刻之後,光幕之上漸顯清晰畫面,虛空中浮現姜小玲的投影。
只見此番朝堂之中文臣武將皆已換顏,諸公相貌氣質各異,
儼然一番新局。
然而,江山版圖、兩國國勢卻大致未變,仍是農耕繁民對游牧勁旅之勢。
“果然變化了。”路無塵立于光幕前,凝目而視,喃喃自語,“不過山川地理未改,帝國之疆未移,仍是同一棋盤,唯人心需新度量衡。”
光幕之中,姜小玲端坐金鑾寶座之上,神色從容,不復首度那般劍拔弩張,鐵血開局。
此番,她反其道而行,未以兵戈為先,反躬內省,撥亂反正。
這一世,她棄刀兵之道,轉而走向厚植根基、安民立國之策。
她于元年頒布《萬民安綱》,清丈天下田地,賑恤災民,獎勵生育,興修水利;
又于三年內推行《新律三章》,整肅吏治,斬貪官、擒奸佞,蕩滌朝堂之污穢;
六年之際,更發動“削藩破豪”之舉,逼退地方世家,收歸私兵于朝廷,恢復王權獨尊。
詔告天下,休養生息,罷征減徭。
詔書一道接一道傳下四海,促民生、興水利、墾荒地、興學堂。
市井之中,民心漸暖,田間地頭,耕牛漸肥。
朝堂內,她鐵腕整頓吏治,清理污吏,收編藩鎮。
貪腐者披枷戴鎖游街示眾,廉能者升堂理政,百姓交口稱頌。
與此同時,姜小玲親閱國庫,疏理賬冊,御前親審大司農。
天下稅賦減半,賦役寬松,商旅四起,貨物流通如織。
原本貧困交加的民間百姓,漸漸豐衣足食,百工復興,市肆繁華。
在她的運籌帷幄下,萬民休養生息,田疇沃野千里,市坊車馬盈道,朝貢四方絡繹不絕。
十載寒暑,彈指而過,帝國內外面貌煥然一新。
錢庫銅錢成山,連穿錢的繩索也朽爛不堪,須更換新索方能計數。
糧倉高壘,滿盈至頂,開倉驗糧時,谷香撲鼻,鼠雀不得其門而入。
這一世,她沒有將希望寄托在征伐他國之上,而是以鐵腕仁政,謀求強國之基。
光幕外的路無塵望著那道身影,神情愈發肅然︰“若說前一世她以兵伐人心,而這一世,她以德定乾坤……到底哪一策能破此局?”
姜小玲,已然以另一條路,再啟王圖霸業之局。
十載光陰悄然流轉,盛世之景,積薪待燃。
是以,她于朝堂密議之後,暗中遣走影衛司、風听司諸暗線,潛入民間大肆散播流言︰“草原諸部暗中勾結,欲舉百萬騎兵南侵,且近日大汗更于群臣前言辱我聖皇,妄圖裂土稱尊。”
此言一出,如風過平野,迅速傳遍四海。
坊間茶樓酒肆皆談草原之亂,畫師更繪騎兵縱橫、狼煙蔽日之圖,懸掛市井,引百姓驚懼。
民心惴惴,惶然不可終日。
然姜小玲深諳民心之妙,旋即命文臣隱于民間高士中煽動愛國情緒,鼓動士林百姓言說︰“吾等乃天命王朝,豈可受蠻夷欺辱!若有戰,願傾家蕩產,扶國一力!”
拳拳赤心,瞬間彌漫天地之間。
彼時人心似火,焰焰升騰。
見勢已成,姜小玲順勢頒下《振武詔書》,大開兵籍,廣納壯丁,凡年十八至三十五者皆可應征入伍,軍中更承諾戰功封爵、授田、賞金,激發民間豪杰踴躍赴營。
一紙詔令之下,帝都城外征兵台前人頭攢動,青年熱血如潮。
姜小玲又遣工部重修軍械,煉鐵鑄甲,開山鑿礦,遍煉黑鐵精金;
工坊晝夜轟鳴,工匠並肩操持爐火鍛器,欲鑄百萬兵甲以待戰端。
雖賦稅驟重,物價飛漲,然十年富足積累未散,百姓家中尚有余資。
天下人皆抱“國若存,家可安;國若亡,家亦無”之念,甘心奉納錢糧,支援朝廷。
民心之用,已至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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