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從去年取消宵禁到現在, 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城里的百姓已經習慣了這種晚上可出門可不出門的生活。
沒有官府強行管制的夜晚,能自主決定要不要出門溜達一圈,算得上難得的“自由”。
唯一讓人不爽的是,城門還是一如既往的8點12就關城門。
城外很多棚戶區的百姓想進城逛逛,都去不了。
還好早上城門開得早,4點12開門。
只不過,今日除了大明百姓在排隊等著開門,還有一支穿著奇裝異服的駱駝商隊。
這些人,男的用白布包著頭巾,女的服飾艷麗,一看就是有錢人。
也對,沒錢的外番人,怎麼可能來到大明。
除了人跟駱駝以外,被保護在中間的一輛大馬車同樣引起了大家的目光。
那時不時虛開的門縫,讓眾人好奇,里面到底坐的是何方神聖。
終于,城門上的暮鼓敲了三聲,接著下面的幾扇大門,緩緩打開。
愛麗絲蜷在馬車上,屁股下面盡管墊著厚厚的絲綢,但也擋不住道路的顛簸,加上外面人聲嘈雜,她幾乎一夜沒睡好過。
不過,經過了數月的辛苦,終于抵達了東方神秘大國的王城。
若不是她所在的公爵家族出了變故,她一個女人,根本就不可能跑這麼遠,來找尋能幫助家族扭轉命運的機會。
就在愛麗絲想得出神之時,屁股下的馬車明顯顛簸了一下,然後就變得平穩起來,再加上外面的吆喝聲,愛麗絲好奇的,撥開絲絨車簾一道細縫,小心翼翼地向外窺探。
只見外排著長隊,而隊伍盡頭那城門中卻透出明亮的亮光。
愛麗絲不明白城門里為什麼會那麼亮。
良久,在守衛檢查了他們的商隊後,一行人被放了進去。
而愛麗絲終于知道為什麼城里會有亮光傳到城外。
那光!
不是自己熟知的油燈或溫暖的篝火,而是懸掛在筆直高桿頂端的、冰冷而恆定的一顆顆“小太陽”!
它們懸垂在清晨朦朧的薄霧里,如同被諸神之手從夜空摘下,凝固在這凡塵的街道兩旁,將長長的道路映照得如同鋪滿了凝固的月光,亮得縴毫畢現。
愛麗絲偷偷的伸出手,迎著“小太陽”,只見手指在亮光的照射,晶瑩剔透。
燈光刺眼。
讓她下意識的低了低頭。
只是……
馬車下方的路,是什麼路?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路!
這路寬闊得驚人,顏色是奇異的青灰,平坦得如同打磨過的巨大石板,卻渾然一體,沒有任何拼接的縫隙,仿佛一整塊巨岩被天神之手削平鋪就。
她下意識地把門縫打開了一些,清晨微涼的空氣夾雜著一種陌生而濃重的氣味涌了進來——那是混合著燃燒後的焦炭、濕潤的塵土以及一種略帶刺激性的氣息。
這氣息讓她喉嚨微微發緊。
目光所及之處,是徹底的顛覆。
道路右側,矗立著的房屋!
不,那已不是房屋,而是巨大的、透明的“水晶”!
愛麗絲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那些高聳的牆壁,竟然是由一塊塊巨大、光滑、毫無瑕疵的透明物構成,比她家族珍藏的最純淨的水晶還要清澈透亮!
目光毫無阻礙地穿透過去,清晰地映照出里面琳瑯滿目的貨品。
更讓她震撼的是,那巨大無瑕的“水晶牆”上,竟然清晰地映照出商隊所有人的身影,當然包括她所乘坐的馬車。
忽然一陣怪異的轟鳴聲,把駱駝嚇得一陣慌亂。
這一次,恐懼攫住了她。
視線所及,一個龐大又丑陋、噴吐著滾滾濃煙的鋼鐵怪物,正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緩慢地碾過那青灰色的堅硬路面!
它沒有馬匹牽引,巨大的金屬輪子轉動著,煙囪如同憤怒的巨獸之口,不斷噴出夾雜火星的濃黑煙霧,將清晨的空氣攪得渾濁不堪。
那駭人的噪音和硫磺般的氣味,讓她幾乎窒息。
只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另一種更靈巧的兩個輪子的坐騎,穿梭在人群中。
那些人坐在上面,雙腳飛快地蹬踏著,車輪輕快地滾動,發出清脆的“叮鈴鈴”聲響。
突然,兩束亮光又吸引了她的目光。
遠處一個奇怪的鐵盒子,跟剛才那鋼鐵怪物差不多,但是小巧的多東西,迎面駛來。
“小姐?”坐在車廂前部、一直警惕地留意著外面動靜的中年管事薩迪克立刻察覺到了她的異常。
“沒……沒事,薩迪克叔叔。”愛麗絲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她強迫自己松開緊攥車簾的手指。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掛在道路兩邊的“小太陽”、咆哮冒著黑煙的鋼鐵巨獸、兩個輪子的車子、平坦的路面……,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
愛麗絲干脆把馬車門給打開,想要好好看看這奇異的世界。
街道兩旁的人潮如同涌動的河流。
男人大多穿著深色或靛藍色長衫,樣式簡單利落,布料卻大多結實平整,罕有破舊襤褸。
婦女們的衣著顏色則豐富許多,湖綠、鵝黃、淺粉……雖不是波斯貴族女眷那種綴滿寶石的奢華錦袍,但也不是波斯平民百姓能穿得起的衣裳。
一個挑著沉重擔子的腳夫從馬車旁匆匆走過,擔子兩頭是滿滿的、還帶著露水的新鮮蔬菜。
那些蔬菜,許多都是她沒見過的。
最重要的是,那人腳上穿著鞋!
即使在伊斯法罕的繁華區域,最底層的苦力也常常赤著腳,或者只裹著破爛不堪的草繩,腳底是厚厚的老繭和裂口。
而這神秘東方大國,一個挑夫都能穿上沒有破損,沒有縫補的鞋子!
在她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想起他父親被處死的前夕給她說的話語︰“愛麗絲,我的孩子,記住,想要想要家族能夠保全,想要你兩個哥哥不會被判絞刑。你要去往東方走,從遙遠的東方帝國,帶回能贖回你兩個哥哥的財富!”
愛麗絲,起初沒覺得這世上還有比波斯還強大的國家。
但他們這些貴族之間卻以擁有東方神秘大國的瓷器、茶葉、絲綢為榮。
並且,這些東西的價格昂貴無比。
現在,等她真正的踏入東方神秘大國,她才覺得她父親說的都是真的。
這里的富有,超出了她的認知。
這里仿佛像童話中描述的仙境一樣。
而她只是誤入仙境的一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