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你怎麼不說話了?”
李世民心里發苦,破孩子不會問問題,可以不問,問這種問題。
正在這時,宮人通報太子來了,救星來了,李世民趕緊開口︰“這個問題,你還是去問你阿耶。”
李承乾從外頭進殿,他告假不去尚書省,但尚書省名義上還是他在管著,他要去詹士府處理機要,午間是抽出時間過來的。
“拜見父親。”
李世民微微頷首,未及李世民開口,李覺就問起了剛才的問題。
李承乾揉了揉兒子後腦勺︰“人與人之間,若毫無信任可言,便萬事難成;若全然托付信任,恐萬劫不復。所以,穆穆可以試著相信你阿兄,但不要完全相信。你兄長不是完人,托付太多信任,于你于他而言,都是一份情感上的負累。 ”
李覺若有所思的點頭,李世民小心去看承乾的臉色,見並無惱怒之意,不由得松了口氣。
“你阿翁的話,你要記在心里,往後出行,身邊斷斷不能少了人。”
李覺點點頭,目光堅韌︰“我要跟著阿翁學武功,總有一天,不需要人保護,我也能獨行。”
李承乾眸中含著欣慰,摸摸李覺發頂,向殿外吩咐了一句,宮人端上來湯藥,李覺小臉兒瞬間皺成一團。
“不怕,有阿耶陪著你。”
李覺端起湯藥,看看父親,又看看藥,橫下一顆心,一口悶了。
李承乾接過藥碗的一瞬,塞了一顆蜜餞到李覺嘴巴里。
李世民笑道︰“我們穆穆是個勇敢的好孩子,沒有讓你阿耶喂。”
李覺道︰“阿翁,讓阿耶喂藥才是真的勇敢,我一口喝完,就苦那麼一小會兒,一勺子一勺子的喝完,要苦好一陣子。”
李世民愣了一愣,道理是這個道理。
“父親,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穆穆,阿翁改日再來看你,你要乖乖吃藥哦!”
李覺笑呵呵的應下,又道︰“等我病好了就去太極宮找阿翁,阿翁教我武功。”
李世民淡淡一笑,眼底滿是慈愛,在兒子身上沒能得到的情感,總算有個孫兒可以讓自己圓滿。
父子二人出了前殿,在正殿各自落座。
“承乾,我可以向你保證,無論涉及到誰,我都不會偏袒。”
李承乾問道︰“我知道,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雉奴,對嗎?”
李世民疲憊的點頭︰“我私下去過陳王府,雉奴向我喊冤,說此事同他沒有關系,查出來的人,的確是曾經伺候過他的內侍,可我總覺得事有蹊蹺。”
“雉奴若要爭,第一要務是要留在京師,刺殺穆穆達不到這個效果。就算要刺殺穆穆,以雉奴的心計,不會把證據引到自己身上來。”
李世民點頭︰“眼下的問題是,查到那個內侍之後,他直接自盡了。”
死無對證,又是一樁無頭公案。
“賞賜臣的坐騎受驚,查到的人,可有什麼蛛絲馬跡能夠溯源?”
李世民搖頭︰“沒有,那個更干淨,誅他九族都是在給他尋親。”
李承乾頓了一頓,他的直覺,上一次坐騎受驚要害的人是他,背後操盤人是李治,李覺落水看似是李治操盤,實則真正要坑害的是李治。
“父親,此事到此為止吧!”
“承乾,你是猜出了幕後之人,不敢說對嗎?”
李承乾道︰“上一次臣的坐騎受驚,證據沒有指向任何人,因舅父是最終的受益人,所以他理所當然被所有人懷疑,雉奴心思縝密,這像他能干出來的事情。這一次所有證據都指向雉奴,他就是千百張嘴也辯駁不清。”
李世民心下悶悶的,李覺落水的地方,他去看過,若真要置李覺于死地,就不是落水那麼簡單了,魚敬之根本來不及救人。
“你懷疑你舅父。”
李承乾眉頭皺成一團︰“臣坐騎受驚的事情,的確讓舅父有口難言。舅父是睚眥必報之人,借穆穆落水讓雉奴一嘗含冤莫白的滋味不是不可能。
還有另一種可能,李建成和李元吉當年為了奪嫡安插在太極宮的暗樁,父親登基之後你沒有清理干淨,從臣坐騎受驚開始,到穆穆落水,其目的是離間君臣,挑起紛爭。”
李世民面色凝重,無論是哪一種猜想,為了李治能平安,送李治出長安,都是最好的法子。
“若是你舅父興風作浪,事情好辦,若是最後一種猜想,事情就難辦了。”
玄武門過去了那麼多年,可不好查,太極宮的宮人內侍那麼多,總不能全都換一遍。
“此事,我會繼續讓人追查。這太極宮,怕是要重新整頓一番了。”
整頓太極宮,這個結果李承乾樂見其成,他在東宮被盯得死死的,沒機會安插人手進太極宮,皇帝的心腹愛子可有的是機會。
查吧!查吧!
反正最後難受的不是他,他還能看一出好戲,想想就覺得開心。
“此事也怪你,你出門就不喜歡帶人,穆穆有樣學樣,出行也不喜歡帶人,給了歹人可乘之機。”
李承乾沉默片刻,這個鍋,真是他的,他喜歡獨處,不喜歡有人跟隨。
“沒什麼事情,早些去上朝。”
“父親這話說的,臣沒去上朝,政務一點兒沒少處理,別以為臣看不出來,您夾帶私貨,許多奏疏都是您塞進來的。”
李世民老臉一紅,低聲咳了兩句︰“你不要污蔑我,我怎麼會干那種事情,不信的話你去三省問,我有沒有塞奏疏給你。”
李承乾懶得吐槽,說的好像有人敢揭皇帝的短一樣。
“白疊生長與粟米小麥等糧食時間重合,除了那些連田阡陌的大地主,老百姓種植的積極性並不高。”
做過老百姓,李承乾表示理解,民以食為天,老百姓有限的土地資源,自然是留給糧食種植。
不說老百姓,就說權貴,逢上兵荒馬亂,金銀財寶都是虛的,最實在的就是糧食。
眼下的農作物種植,冬小麥頭一年種,第二年春末收,緊接著種植粟米,秋收接住冬小麥。
老百姓不願意讓棉花佔用土地,朝廷就不能從老百姓那里收取棉花。如此一來,朝廷要從世家大族手里采購棉花,成本就大了。
皇帝想打高句麗,鑒于之前的教訓,御寒是必須考慮的一個問題。
毫不夸張的說,棉花在當下,就是戰略性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