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國公使被分別引向驛館內五處獨立院落,院與院之間隔著丈許寬的夾道,道旁不僅有驛卒巡邏,牆角還隱有執棍的巡警站定。
英吉利公使所處院落。
喬治語氣沉重,道“此前只知清國軍力強盛,今日一見,才知其內政、民生也這般扎實。
這京城的繁華,比倫敦、巴黎更有活力,此次議事,怕是比我們預想的更不簡單。”
懷特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公使大人,那我們此次赴京,該如何應對?”
喬治站起身來,在屋內來回踱步,片刻後停下腳步,目光堅定地說。
“不管清國如何變化,我們的目標不能變。貿易特權、租借地、關稅優惠,這些我們必須爭取。但也不能操之過急,需見機行事。”
“是,公使大人。”懷特連忙應道。
與此同時,在另一間驛館內,法蘭西公使路易正與幾位隨員商議。
“這清國的變化確實驚人,水泥路、自行車,還有那些民風革新,這些在我們法蘭西也不多見。”路易感慨道。
一位隨員點頭附和“咱們一路走來盡是僻靜小道,刻意繞開了熱鬧主街,這路線顯然是清國人精心安排的。
可即便只看這邊角處,往來行人雖疏卻衣著整潔,已足夠驚人。
若真讓咱們走回正途,瞧見那些藏著掖著地方,還不知要震撼到什麼地步。”
還有一位隨員接口道“大人,清國近年來在各方面發展迅速,尤其是火炮、火槍等軍工產業,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實力,這也是清國能在安南、柬埔寨等地快速取勝的重要原因。”
路易點點頭“不錯,此次赴京,我們要格外小心,為法蘭西爭取最大利益。”
……
次日一早,幾輛馬車停在院中,車廂四方周正,竟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只車門處掛著厚重的黑布簾。
“諸位公使,請登車。”領頭的特勤局將領語氣客氣,卻沒半分商量的余地。
五國公使雖心有不忿,卻也只能依言上車。
車廂內光線昏暗,只靠前頭車夫座旁的小縫透進些微光,車輪碾過水泥路的聲響格外清晰,卻辨不出方向。
不知行了多久,馬車緩緩停下,車門被拉開時,刺眼的陽光讓眾人下意識眯了眼——已身在紫禁城午門內。
“請隨我來。”早已等候的總管太監里李玉在前引路,五人並肩跟著,兩側紅牆高聳,飛檐上的瑞獸在日光下泛著琉璃光澤。
“清國這紫禁城……比凡爾賽宮還要氣派。”法蘭西公使路易忍不住低聲感嘆,目光掃過廊柱上繁復的雕紋。
西班牙公使阿戈特則更關心正題,湊到喬治身邊。
“喬治公使,你早年見過大清皇帝,他性子如何?是沉得住氣的,還是容易動怒?”
荷蘭公使道夫和葡萄牙公使席爾瓦也側耳听著,顯然都存著同樣的心思。
喬治腳步沒停,語氣帶了幾分傲然“
“我曾在路易莎公主大婚時見過中華皇帝一面,那時只覺得他氣宇非凡,卻沒料到,短短數年,他竟能讓大清變了個模樣。”
喬治想起當年宮中宴席上,弘歷談吐間對西洋技藝的熟悉,如今再看京城的水泥路、自行車,才明白那時清國皇帝心中早已繪好了變革藍圖。
西班牙公使阿戈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語氣中滿是疑惑。
“據《中華日報》報道,皇上登基還不到十年。剪辮易服、改軍制、興實業、開商埠……就算是歐洲最有魄力的君主,也未必能做到這般徹底。
他究竟是如何讓守舊的大臣、百姓都接受這些變革的?”
這話一出,公使們紛紛點頭稱奇。
阿戈特想起白天街頭所見的短發百姓,又想起西班牙國內推行新政時遭遇的重重阻力,不禁搖頭。
“在我們那里,哪怕只是修改一項稅收政策,都要與貴族、教會反復博弈。
大清皇帝卻能讓全國百姓剪去祖祖輩輩留的辮子,還換上新式服飾,匪夷所思!”
荷蘭公使道夫取出隨身攜帶的《中華日報》合訂本,指著其中一篇關于“反貪局查抄貪官”的報道。
“你們看,清國皇帝不僅推新政,還敢動權貴。
報道里說,連宗室親貴貪腐都被嚴懲,抄家流放毫不留情。
或許正是這份鐵腕,才壓得住反對聲音。”
葡萄牙公使席爾瓦眉頭微蹙,沉聲道。
“以往只靠《中華日報》了解清國皇帝一舉一動,總覺得報道里的他像個‘符號’——威嚴、睿智,卻少了幾分真切。今日要見真容,倒生出些期待來。”
喬治語氣突然有些沉重。
“清國中華皇帝是一位真正在推動國家大步向前的開明君主。
他不僅有想法,更有能力把想法落到實處,這樣的君主,比我們想象的更難對付。”
不知不覺間走過數道紅牆,朱漆殿宇漸顯,正是養心殿院落。
幾人剛踏上石階,忽聞“砰”一聲脆響劃破靜謐,驚得阿戈特猛地頓步,路易更是低呼“o”,下意識往旁側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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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聲望去,只見庭院中站著一人,身穿黑金色龍紋華服,正是大清中華皇帝弘歷。
弘歷手中握著一把手槍,槍身小巧玲瓏,黑亮槍身上嵌著細密的紋路,槍口還裊裊飄著一縷輕煙。
喬治目光緊緊鎖在那槍上,瞳孔微縮,他在倫敦見過皇家軍械庫的手槍,大多笨重沉手,槍管粗長,而弘歷手中這把,槍身不足一尺,線條流暢得像件工藝品,單看形制,就比西洋同類火槍精巧太多。
道夫也忘了移步,喃喃道“這槍……竟做得這般小巧?”
席爾瓦曾在葡萄牙軍工廠見過造槍圖紙,此刻忍不住前傾身子細看“槍管接縫處幾乎看不見,怕是用了更精密的鍛造法子,不然撐不住火藥的力道。”
弘歷似是剛注意到他們,收槍回身,臉上沒什麼波瀾,只對李玉頷首。
“帶諸位公使進來吧。”說罷隨手將手槍遞給身旁侍衛,那侍衛接過時動作輕緩,顯然對這物件極為珍視。
喬治這才回過神,心頭那點輕視徹底散了,清國皇帝不僅懂新政,連西洋引以為傲的火器,竟也能造出這般精巧的樣式,深吸口氣,跟著李玉往里走時,腳步竟比來時沉了幾分。
養心殿內,五張座椅已按序列于案幾兩側。
弘歷端坐龍椅,目光掃過殿內時,自帶居高臨下的威儀。
李玉見五人在殿門處僵立,或攥著禮帽不肯躬身,當即厲聲呵斥。
“大膽!見到皇上竟敢不跪?”
喬治眉頭緊鎖,阿戈特與道夫對視時都露難色,西洋本無此禮,真跪了,傳回去便是笑柄,幾人僵在原地猶豫不已。
僵持間,弘歷抬手輕揮“罷了,遠來是客,不必拘禮,賜座。”
李玉躬身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