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水師與北海水師駛至東京灣外三十里處,了望哨突然高聲通報︰“前方發現大批戰船!”
王 與陳勇同時登上艦橋,舉起望遠鏡望去——只見灣內水面上密密麻麻泊著艦船,帆布連成片,粗略一數竟有四百余艘。
可再細看時,兩人都忍不住冷笑起來︰那些船里,十之八九是刷了層漆的小漁船,船板薄得能透光,最多架兩門小鐵炮。
像樣的戰船不過一百余艘,還是只能容納十余門火炮的老式戰船,桅桿上的德川家紋在風中耷拉著,透著一股拼湊的倉促。
“德川吉宗這是把漁民都趕上戰場了?”陳勇放下望遠鏡,指尖敲了敲船舷,“四百五十艘,听著唬人,實則不堪一擊。”
王 正盯著那些漁船——不少船板上還沾著魚鱗,顯然是剛從漁港征調的。
王郡對傳令兵道︰“傳令各艦,先轟沉那些大船,小漁船不必浪費炮彈,撞過去就行。”
水兵們迅速調整炮口,旗艦的龍旗猛地揚起。
東京灣內,德川吉宗的船隊似乎也察覺到了動靜,密密麻麻朝著清國水師圍攏過來
王 看著那片越逼越近的混亂船隊,嘴角冷笑更甚。
直到對方駛入五里範圍,他才猛地抽出腰間佩刀,刀光劃破海風︰“開炮!”
炮聲瞬間撕裂海面,數十發開花彈拖著尾焰,精準砸向德川家主力戰船。
第一艘旗艦的桅桿應聲斷裂,帆布在爆炸聲中燃成碎片,旁邊的戰船更慘,開花彈在艙內炸開,木屑混著碎甲片飛濺,船身當場傾斜,很快便朝著一側翻倒。
那些圍上來的小漁船還沒靠近,便被主力戰船的殘骸擋住去路。
有的被爆炸的氣浪掀翻,有的撞在沉船的桅桿上,漁船上的“水兵”們尖叫著落水,東京灣的水面上頓時浮起成片的掙扎人影。
王 放下佩刀,看著灣內的混亂,對身旁的陳勇道︰“這便是德川幕府湊出來的水師?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陳勇正看著一艘小漁船慌不擇路撞向己方戰船,被艦身輕易撞成兩截,聞言笑道︰“螳臂當車,連給咱們塞牙縫都不夠。”
第二輪實心彈接踵而至,炮口的火光在海面上連成一片。
東京灣後方的指揮艦上,德川幕府將領水野忠之死死盯著前方的戰場,指節攥得發白。
銅制望遠鏡里,己方戰船像被狂風掃過的麥稈,一艘接一艘沉入海中,那些試圖沖鋒的小漁船更是剛駛入三里範圍,便被清國水師的炮火掀翻。
開戰不過半個時辰,四百五十艘船已折損近半,連靠近對方艦陣的機會都罕有。
“將軍,再這樣下去,咱們的船要全沒了!”傳令兵的聲音帶著哭腔。
水野忠之猛地放下望遠鏡,鏡片上的硝煙模糊了他的視線——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薩摩藩為何敗得那般徹底。
己方的火炮射程撐死兩里,清國水師卻能在五里外從容瞄準,而且自家鐵炮打在對方艦身,最多留個白印,對方一發炮彈過來,便能轟碎半艘戰船。
這般天差地別的火力,哪里是交鋒,分明是單方面的屠宰。
“傳我命令!”水野忠之忽然拔出佩刀,刀尖指向清國水師的方向,聲音因暴怒而嘶啞。
“所有能浮的船,裝滿火藥!讓武士們駕船沖過去,撞沉一艘清艦便夠本!”
“將軍!那是送死啊!”
“難道等著被清國水師轟成碎片嗎?”水野忠之雙目赤紅。
“射程不如人,威力不如人,唯有同歸于盡!告訴他們,為了德川家,為了江戶城,死得其所!”
命令傳下,殘存的兩百多艘船果然開始瘋狂裝載火藥,漁民與武士們面色慘白地解開纜繩,像一群撲向火焰的飛蛾,朝著清國水師的艦陣沖去。
清國水師的開花彈在沖鋒的船隊中接連炸開,多數船只剛沖到兩里內,便被炮彈撕碎在海面,木屑與浮尸混著硝煙翻滾——二百多艘船里,最終借著濃煙與沉船掩護沖破火力網的,只剩五十多艘。
“將軍!他們沖進去了!”水野忠之身旁的武士嘶吼,聲音里竟帶著一絲扭曲的亢奮。
水野忠之死死盯著那五十多個黑點,喉間滾動︰“頂住……再近一點……”
這五十多艘船如同漏網之魚,瘋了般撲向清國戰船。
轟然巨響接連炸響,五艘清國戰船被接連撞中,火藥引發的爆炸將艦身炸得粉碎。
還有十艘船身受損嚴重,怕是要不了多久便會沉沒。
“成了!”水野忠之猛地起身,指甲幾乎要嵌進望遠鏡,“他們也不是鐵打的!”
可沒等他話音落下,身旁的傳令兵突然尖叫︰“將軍快看!清國水師在調整陣形!”
水野忠之抬眼,只見清國水師未受損的戰船迅速轉向,炮口如林,重新對準了灣內殘存的船只。
水野忠之的刀 當落地,也跟著癱坐下去,聲音發顫︰“二百多艘換五十多艘突破……五艘沉沒……十艘受損……可他們的主力還在……還在啊……”
海面上的硝煙漸漸散去,露出清國水師依舊嚴整的艦陣。
東京灣內的炮火聲傳至天守閣時,德川吉宗正攥著沙盤里的船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身旁的老中松平信綱慌慌張張闖進來,甲冑上還沾著海風帶來的咸腥。
“將軍!不好了!清國水師沖破防線,咱們的船……沉了一大半!”
德川吉宗猛地將船模摜在沙盤里,木片散落一地。
“水野這個廢物!四百五十艘船!就算是堆柴禾也該擋一陣!”德川吉宗胸口劇烈起伏,咬牙道,“讓殘存的船往淺灘退!把清艦引到礁石區!”
“可……可淺灘里都是小漁船,根本經不住炮轟……”松平信綱聲音發顫。
“那也得退!”德川吉宗抓起案上的令旗狠狠砸在他面前,紅漆令桿斷成兩截,“告訴沿岸炮台守將,我不管他們用什麼法子,炮在人在!哪怕用血肉填,也得把清艦堵在灣里!”
東京灣內,倭國殘余的那些船只早已稱不上“戰船”,不過是些光禿禿的小漁船——連像樣的甲板都沒有,漁民與武士們就擠在窄小的船板上,渾身濕透,瑟縮著抱團,彌漫著徹骨的絕望。
壓抑的死寂被清國水師的炮火撕碎,炮口火光接連閃爍,炮彈如雨點般傾瀉而下。
北海水師提督王 立在艦橋,臉色鐵青——方才沉沒的五艘戰船全屬北海水師,受損的十艘里更有九艘掛著北海旗號。
每一聲己方戰船的爆炸聲,都像重錘砸在他心上。
王 猛地轉向那些還在水面上掙扎的倭國漁船,船板上的人影在炮火中若隱若現,聲音冷得像冰。
“傳令各艦,不必留手,全部轟碎!”
水兵們早已紅了眼,炮口迅速調轉。
新一輪齊射響起,東京灣的水面上,那些殘破漁船被頓時炮火吞沒,碎木片混著水花濺起,再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