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子百家散文、詩、賦46）
12、《楚辭》
宋玉的主要著作︰
2）《登徒子好色賦》
原文︰
大夫登徒子侍于楚王，短宋玉曰︰“玉為人體貌閑麗，口多微辭，又性好色。願王勿與出入後宮。”
王以登徒子之言問宋玉。
玉曰︰“體貌閑麗，所受于天也；口多微辭，所學于師也；至于好色，臣無有也。”
王曰︰“子不好色，亦有說乎？有說則止，無說則退。”
玉曰︰“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然此女登牆窺臣三年，至今未許也。登徒子則不然︰其妻蓬頭攣耳， 唇歷齒，旁行踽僂，又疥且痔，登徒子悅之，使有五子。王熟察之，誰為好色者矣。”
是時，秦章華大夫在側，因進而稱曰︰“今夫宋玉盛稱鄰之女，以為美色，愚亂之邪；臣自以為守德，謂不如彼矣。且夫南楚窮巷之妾，焉足為大王言乎？若臣之陋，目所曾睹者，未敢雲也。”
王曰︰“試為寡人說之。”
大夫曰︰“唯唯。臣少曾遠游，周覽九土，足歷五都，出咸陽，熙邯鄲，從容鄭、衛、溱、洧之間。是時向春之末，迎夏之陽， 喈喈，群女出桑。此郊之姝，華色含光，體美容冶，不待飾裝。臣觀其麗者，因稱詩曰︰’遵大路兮攬子 ，贈以芳花辭甚妙。于是處子䤪若有望而不來，忽若有來而不見。意密體疏，俯仰異觀；含喜微笑，竊視流眄。復稱詩曰︰’寤春風兮發鮮容，潔齋俟兮惠音聲，贈我如此兮不如無生。’ 因遷延而辭避。蓋徒以微辭相感動，精神相依憑；目欲其顏，心顧其義，揚詩守禮，終不過差，故足稱也。”
于是楚王稱善。宋玉遂不退。
釋義︰
這篇賦，寫登徒子在楚王面前說宋玉好色，宋玉除了替自己辯解外，卻反過來說登徒子才是真正好色呢。
秦章華大夫被宋玉的美妙言詞所迷惑，出來評論，楚王竟盲目地加以同意。在這次爭辯里，登徒子沒有出場，所以宋玉得以利用機會進行詭辯和反攻。
我們不難看出，宋玉自夸他如何貞潔，顯然是一面之詞；而他攻擊登徒子的理由，又顯然是顛倒黑白。
這說明一個人的思想方法，如果主觀片面，看問題不從本質出發，就容易“攻其一點，盡量夸大，不及其余”的邪說謬論所迷惑利用。
賦中對美女的描寫，非常細致生動，富有浪漫主義的色彩，這對建安時代曹植的名篇《洛神賦》等作品有很大影響。
譯文參考）︰
大夫登徒子跟從在楚襄）王旁邊，說宋玉的壞話︰“宋玉外表身材容貌都文雅俊美，口多巧妙而含諷刺的語言，又很好色。希望大王不要帶他宋玉）出入後宮。”
王以登徒子以上）之言問宋玉對證）。
宋玉回答道︰“身材容貌文雅俊美，是天生來的；口才好，是從老師那里學來的；至于好色，臣沒有這回事。”
王說︰“你不好色，有什麼解說的嗎？有說的就留在這里，沒說的就走開吧。”
宋玉說︰“天下的美女，哪里也比不上楚國的美女；楚國的美女，哪里也比不上我鄉里的美女；我鄉里的美女，哪個都比不上我東鄰的女子。
“我東鄰的女子不高不矮，恰恰正好；這女子是天生的美麗，不必搽粉抹胭脂；眉如翡翠鳥的青黑色羽毛，肌膚如白雪；腰象一束絹那樣柔細，牙齒象含著海螺那樣潔白整齊；自然地微微一笑，能夠迷惑所有的公子哥兒。
“然而這位女子攀上牆頭向我張望了三年之久，我到現在也沒有接受她的追求。
“登徒子卻不是這樣，他的妻子蓬頭蜷耳，遮不住牙齒的嘴唇、稀稀疏疏的牙齒，走起路來歪斜駝背，還有疥瘡和痔瘡，登徒子卻愛她，並跟她生了五個孩子。
“望大王仔細地察考一下這種情況，誰是好色之徒。”
這時，在秦國做官的楚國章華楚國地名）人正出使到楚國，他插嘴說︰“今大夫宋玉極口夸贊鄰家之女，認為美色能迷惑人心，使人變壞；
“我自以為能夠注意品德，但不如他宋玉）。我老家楚國南部冷僻小巷的女子，怎麼配得上向大王來稱道呢？我見識少，自己所見到的事情，不敢亂講。”
楚王說︰“請對我說吧。”
大夫秦使）說︰“是是，我年少時曾遠游遍覽全國，足跡曾到過全國各個繁華的都會，經過咸陽，在邯鄲游玩，曾在鄭、衛兩國和溱、洧兩河逗留。
“時間是春末夏初，黃鶯鳴叫悅耳，姑娘們成群地出來采桑。這一帶鄭、衛）郊野的美女，膚色光潔，容貌艷麗，天生美麗，不必打扮。
“我眼觀美人，對她朗誦了一首詩，沿著大路，一邊念詩去打動女子，一邊去牽她的衣袖，贈給她香花，對她說著動听的話。
“于是那還沒有出嫁的女子恍惚望著我，但是卻不走過來，又恍惚走過來了，但是卻看不見。我和她二人心意很密切，但形體卻很疏遠，低頭抬頭表現不同；
“她含著喜悅而微笑，偷看著我，但眼光游弋流動）。女子也吟詩回答道︰’樹木因春風吹拂而甦醒，開出繁盛的花朵，整潔莊重等待贈與好音，贈給我這樣的詩，不如無生死去）。’
“女子）說完了話以後就慢慢地走開去了。我們只用含蓄的詩句互相傾訴情愫，精神上互相愛戀；
“眼楮愛看她那美麗的容顏，但心里總記住道德的觀念，頌詩而守禮法，始終沒有越軌的行為，因此值得稱贊。”
于是楚王稱贊了他。宋玉就此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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