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緩緩停在市委家屬院門前,車燈熄滅的瞬間,夜色驟然將周遭吞沒。
董遠方扶著車門把手,酒意上涌讓他腳步虛浮,整個人搖搖晃晃。劉少強和沈佳慧見狀,趕忙一左一右上前攙扶,三人的身影在路燈下拉得老長,歪歪扭扭地朝樓內走去。
樓道里的聲控燈忽明忽暗,好不容易將董遠方安置進房間,劉少強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低聲說道︰
“沈縣長,我去燒壺水,完了還得回辦公室準備明天的材料。”
沈佳慧輕輕點頭,目光落在床上沉沉睡去的董遠方身上。
房門關閉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格外清晰。
董遠方的鼾聲漸漸響起,綿長而規律。
沈佳慧輕手輕腳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冷水沖擊著毛巾發出細微的嘩嘩聲。
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卻壓不住她內心莫名的躁動。
她端著水盆回到床邊,蹲下身,將濕潤的毛巾輕輕覆在董遠方臉上。
指尖觸踫到他稜角分明的輪廓,粗糙的胡茬蹭過皮膚,一陣酥麻感順著手臂蔓延至心口。
沈佳慧的心跳陡然加快,耳畔仿佛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她慌亂地別開眼,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眼前的人 —— 濃密的眉毛微微皺起,即使在睡夢中,眉宇間仍帶著幾分工作時的嚴肅。
深吸一口氣,沈佳慧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仔細擦拭著董遠方的額頭、臉頰。
隨著動作,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描摹著他臉部的線條,直到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才猛地回過神,慌亂中伸手關掉床頭的台燈。
房間瞬間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在地面投下一片朦朧的銀輝。
初春的風從窗縫鑽進來,裹著料峭寒意在房間游走,拂過董遠方沉睡的面龐,卻吹不散沈佳慧滾燙的臉頰。
血液迸發時,她已滿頭大汗。
月光在地面鋪就的銀毯上,她的影子被拉得扭曲變形,像極了此刻翻涌不定的心緒。
整理好一切,沈佳慧輕手輕腳退出房間時,下樓回到自己房間。
推開房門,沈佳慧反手鎖上,倚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衛生間鏡面映出她潮紅的臉,發絲凌亂地貼在額角,平日里干練的模樣蕩然無存。
冷水龍頭擰到最大,水流沖擊著瓷盆發出轟鳴,她將臉埋進刺骨的水中,試圖澆滅心底那簇不知何時燃起的火苗。
她望著鏡中那張帶著水光的臉,自嘲地笑了 —— 這副 “出水芙蓉” 的模樣,注定只能在無人的深夜獨自綻放,而那個讓她騰雲駕霧的人,此刻正沉浸在酣眠中,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清晨,董遠方只覺一身酸困,今天有這麼重要的事,昨晚就不應該那麼放肆得喝酒。
他洗漱完後,劉少強已經到了,他帶來了前兩天隋若雲郵寄給董遠方的新西裝。
“書記,嫂子給您買的新西裝,前幾天都到了,一直放在車上。”
董遠方接過來,摸了摸,面料確實不錯。
現在,他不再為生計犯愁,但是從小節儉慣了,一套西裝超過五百他都覺得奢侈,這質量,估計要四位數。
“你嫂子眼光不錯,這衣服穿著很舒服。”
換完衣服後,董遠方把公文包遞給劉少強,整理一下衣角,便出了門。
“老婆,今天我們要參加一個重要合作談判,你郵寄的衣服真是及時雨,我代表道口縣委、縣政府,感謝隋老板的慷慨解囊。”
路上,董遠方給老婆隋若雲去了電話,給了一波情緒價值。
“你呀,嘴太甜了,比我這主持人都會說。”
倆人聊幾句後,董遠方便匆匆掛了電話,拿起劉少強昨晚整理的發言資料熟悉起來。
“秘書長看過嗎?”
董遠方翻看一遍後,問道。
劉少強愣了一下,回復道︰
“書記,我昨晚寫的,一早帶過來,沒來得及讓秘書長看。”
董遠方合起資料,臉色嚴肅地說道︰
“少強,你隨時跟在我身邊,但是胡杰畢竟是你們的主管領導,正式的發言資料,你需要他過目,這是流程原則,一會兒見秘書長了,主動道個歉,以後注意。”
不管縣委秘書長胡杰是否在意,董遠方不願意跟著自己的一幫人染上驕奢淫逸的壞毛病。
劉少強轉過身,慌忙點頭,回復道︰
“書記,我錯了,一會兒我給秘書長道歉。”
董遠方听罷,沒再糾纏這小事,劉少強是聰明人,稍微敲打一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