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掖庭局蓋棺定論,貢緞一事悄無聲息便結了案。
除了繡娘自縊外,嬪妃中獨獨曲寶林吃了苦頭,不先是被宋婕妤當胸踹了一腳,次日又挨了十幾鞭子,如今正趴在鉛英閣的湘妃榻上養傷。
連翹都替自家主子委屈。
她跪在榻邊,手里絞著帕子。在曲府時她是曲寶林身邊最得臉的丫鬟,比起曲美人身邊的瑞雪不知體面多少。可如今進了宮,眼見著自家主子被往日唯唯諾諾的堂妹壓了一頭,連帶著她在瑞雪跟前也矮了三分。
“主子,”連翹湊近了些,聲音里帶著怨毒,“奴婢越想越覺著,這事分明就是曲美人設的局。若不是她故意送那匹料子來,主子何至于受這樣的屈辱?”
“繡房里的安繡娘沒準兒就是她安排的...您想想,她往日里哪里這麼好心,送您雲錦這樣的貢緞。”
曲寶林攥緊了錦被,鞭傷在背上火辣辣地疼。宋婕妤那幾鞭子雖避開了臉面,可這口氣卻比皮肉之苦更叫人難以下咽。
“你說得對,”她咬著牙,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我那好堂妹如今可是得意得很。不僅借此升了位分,听說齊嬪連著三日派人去探望,連皇上和太後都賞了東西......”
曲寶林越想越恨,猛地拍了下床榻,牽動背上的鞭傷也顧不得了︰“連翹,你去春禧殿走一趟,就說我有事相商,讓她來見我。”
春禧殿內,曲美人正執筆臨帖,宣紙上的“靜水流深”四個字墨跡未干。
听聞連翹來請,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輕輕“嗯”了一聲。
待瑞雪送走連翹回來,忍不住道︰“主子,曲寶林這時候叫您過去能有什麼事?她自己挨了鞭子,卻也不想著您也傷著了?”
“還能為什麼?”
曲美人持筆蘸墨,在“深”字最後一捺上重重一頓。
“雲錦是我送的,她自然要拿我撒氣。說不定...”她唇角微揚,“還想借機要挾想搬來春禧殿呢。”
瑞雪聞言臉色白了白︰“這怎麼使得!若讓她住進來...縱是主子位分高,也得受她的氣,您可不能輕易便答應了。”
曲美人唇邊浮起一抹冷笑,將宣紙揉作一團丟開,拿起一旁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拭手。
“這一回,便遂了她的願又何妨。我要讓她親眼看著,我是如何從這春禧殿,一步一步...為嬪為妃,登上她永遠只能仰望的高處。”
瞧著時辰,曲美人淡淡吩咐道︰“去將皇上昨日賞的翡翠鐲子取來,我們這就過去。”
主僕兩人出了宮門,路過昭慶殿時,忽有一陣秋風卷著金黃的梧桐葉簌簌而下。
曲美人駐足抬眸,瑞雪在旁輕聲道︰“慶嬪娘娘今日便能回宮了。”
“可不是麼,許久未听到的琵琶聲,過了今日又該重新響起來了。”
......
此時,孟姝倚在臨窗的貴妃榻上,半挽的紗袖下露出一截皓腕,搭在脈枕上由簡止診脈。
隔了一會兒,簡止收回手,將脈枕仔細收入紫檀藥箱。
“娘娘脈象從容有力,胎息平穩。日常飲食也得當,待冬至過後,微臣再為您添一劑溫補的方子。”
孟姝緩緩放下衣袖,看向簡止,問道︰“純妃娘娘也調養了一段時日,肝郁之癥可有好轉?”
簡止輕輕搖頭,垂首說道︰“前兩日師傅隨老太太車駕回京,師傅看過娘娘的脈案後,為娘娘新擬了副方子,打明兒起開始服用,想來應有好轉。”
其實純妃的身子倒沒什麼要緊,但長此以往,就像花房里養著的花兒,看著嬌艷,怕是難以結果。
孟姝微微頷首,又問了些老太太的近況,簡止一一答了。
冬瓜在一旁守著,見孟姝不再問話,便道︰“簡太醫,小廚房新炖了幾樣湯水,還請您過目指點。”說著便引他往前殿去。
待他們退下,綠柳捧著青瓷瓶進來,里頭插著幾支艷紅山茶,花瓣上還沾著露珠。另有兩枝金菊並一簇水仙,幽香頓時盈滿內室。
“娘娘,司苑司一早送了許多開的正好的山茶,奴婢剪了幾支插瓶......”
見孟姝正出神,綠柳話音漸弱,將瓷瓶擺在桌幾上才輕聲問︰“娘娘,出了什麼事?”
孟姝伸手輕觸花瓣,低聲輕嘆︰“是藥三分毒,長久下去也不是法子。”
“午後你隨我去會寧殿一趟,叫上冬瓜一起,你們也許久沒有和夢竹她們聚在一處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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