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扭曲的、仿佛在哭泣的眼楮。
就在符號出現的瞬間,一股陰冷、邪穢的氣息一閃而逝。
是貞子的印記。
楊子龍眼神一凝,他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但這里,似乎還不是最終的“門”。
這里更像是一個……中轉站,或者說,是一個能量泵。
他的目光順著主服務器下方延伸出的、比手臂還粗的主能源管道看去。
他發現這根管道的走向十分詭異,它並沒有連接到大樓的常規供電系統,而是獨立地向著一個方向,深深地埋入了地底。
楊子龍蹲下身,將手掌輕輕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三元能量沉入地底,追尋著那股能量的流向。
龐大的欲望能量,如同奔涌的地下暗河,正源源不斷地朝著一個方向輸送而去。
那個方向……是市中心。
第一人民醫院!
楊子龍猛地站起身。
夜總會是表層的、原始的欲望收集點。
科技公司是深層的、精神的欲望收集點。
這兩個地方,都是在為真正的“熔爐”提供燃料!
而那個能匯聚最純粹、最強烈求生欲的醫院,才是這場邪惡祭祀的真正核心!
他們把“門”建在了醫院!
這個結論,讓楊子龍背脊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以活人的求生欲和死者的絕望為基石,建造通往異界的“門”,這種手筆,惡毒得超乎想象。
他不再猶豫,轉身準備離開這棟冰冷的數據墳墓。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剎那,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毫無征兆地降臨。
那不是貞子印記那種陰冷邪穢,也不是欲望能量的駁雜混亂。
那是一種純粹的、極致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
這股寒意是如此的鋒利,以至于空氣中都仿佛凝結出了細微的冰晶。
整個服務器機房的溫度驟然下降,連那些閃爍的指示燈光,似乎都被凍上了一層薄霜,光芒變得凝滯而遲鈍。
這氣息……
楊子龍的動作僵住了。
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哪怕隔了這麼久,哪怕它比記憶中強大了百倍、冰冷了千倍,他也能在第一時間辨認出來。
“子龍,出來吧。”
一個聲音,穿透了牆壁,穿透了服務器機櫃的嗡鳴,清晰地在他耳邊響起。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就像萬年不化的玄冰,冷硬,且不帶任何感情。
但那個稱呼,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楊子龍記憶的閘門。
那些並肩作戰、徹夜爭論、相互托付後背的日子,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他壓下心頭翻涌的驚濤駭浪,身影一閃,從通風口原路返回,幾個起落間,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天眼科技”大樓的天台上。
夜風獵獵,吹動著他額前的碎發。
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後鋪成一片絢爛的光海,而他的面前,月光之下,站著一個孤峭的身影。
那人背對著他,身形挺拔如槍,一頭深藍色的短發在夜風中微微拂動。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周身散發出的寒氣就足以讓整個天台的水泥地面凝結出一層肉眼可見的白霜。
僅僅是一個背影,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絕與冷漠,便撲面而來。
楊子龍的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有重逢的喜悅,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困惑與酸澀。
他怎麼會在這里?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閩川……”楊子龍的聲音有些干澀,他試探著叫出了那個名字。
身影緩緩轉了過來。
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映入眼簾,比記憶中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刀削斧鑿般的冷硬。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看不見底,也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就那樣平靜地看著楊子龍,仿佛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是毛閩川。
曾經傳奇小隊里那個性格有些孤僻、卻會在關鍵時刻用冰牆護住所有人的伙伴。
“好久不見。”楊子龍努力讓自己的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盡管他感覺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他向前走了兩步,試圖拉近彼此的距離,那股冰冷的空氣卻像一堵無形的牆,讓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你……最近還好嗎?”
這個問題,他問得小心翼翼。
這不僅僅是一句寒暄,更像是一根探出的橄欖枝,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他能感覺到,眼前的毛閩川,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會因為戰術分歧而跟他爭得面紅耳赤的少年了。
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卻也冰冷刺骨。
毛閩川看著他,眼神沒有任何變化。
那張英俊的臉上,也沒有任何久別重逢該有的情緒。
“關你屁事。”
三個字,像三支淬了冰的箭,干脆利落地射了過來。
夜風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楊子龍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然後一點點碎裂,消失。
他預想過很多種重逢的場面,或尷尬,或對峙,甚至是大打出手。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句……徹底的、不留情面的切割。
那句冰冷的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一絲苦澀從喉間泛起,迅速蔓延到整個胸腔,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當初選擇離開小隊,去追尋他所謂的“唯一的力量”,楊子龍雖然不贊同,卻也理解。
他理解那種不甘于人後的驕傲,也理解那種對力量的偏執渴望。
所以他放他走了,沒有強留。
他想著,或許等他想通了,隨時都可以回來。
傳奇小隊永遠有他的位置。
可是現在……
楊子龍看著他那雙冰封一樣的眸子,忽然開始懷疑自己。
“閩川,你告訴我!
自己是不是真的忽略了什麼?,我這個所謂的“哥哥”,根本沒有盡到應有的責任?”
是不是在他最需要人理解和引導的時候,自己只看到了他的偏執,卻沒有看到他內心的痛苦和掙扎?
這份自責,如同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髒。
“可笑。”
毛閩川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他似乎看穿了楊子龍心中一閃而過的自責與迷茫,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絲失望。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玩你那套過家家的游戲?”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的寒氣愈發迫人,
“子龍,收起你那套廉價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