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太子石宣謀害弟韜,並欲弒父,因恐計謀不得逞,前往拜訪高僧佛圖澄,及與大和尚佛圖澄相見,並坐寺中,又不便直達私衷,但听到塔上有一鈴單獨鳴響起來,太子石宣于是問佛圖澄道“大和尚素識鈴音,究竟主何預兆?”
佛圖澄答道“鈴音所雲,乃是胡子洛度四字。”
石宣聞言,不禁變了臉色,慌忙問道“什麼叫作胡子洛度?”究竟也是心虛。
佛圖澄知道太子石宣欲謀殺弟弟和其父,但不好直接回答,于是詭詞相對道“胡子就是指我,我這個老胡明明學道,但是卻不在山中隱居,而在皇宮出入。坐著上等的車子,穿著華麗的衣服,這難道不是“落度”嗎?”
(古人稱呼西域為胡,佛圖澄乃是西域來的僧人,故又叫胡僧)
太子石宣聞言,心里暗笑這老家伙已糊涂了,看來礙不到我事。
說話間,正值秦公石韜徐步進來,佛圖澄起座相迎,待石韜坐定,只管注目看向石韜。
石韜見狀,且驚且問,佛圖澄答道“公身上何故血臭?老僧因此疑視。”此乃是隱語。
石韜周視衣襟,毫無血跡,免不得又要詰問。佛圖澄只是微笑不答。太子石宣憂慮佛圖澄察覺到情況,因而泄露自己的密謀,遂邀石韜同行,告辭大和尚佛圖澄,然後走出寺院去了。
過了一天,由趙主石虎遣人召傳高僧佛圖澄,高僧佛圖澄即而入宮來見,趙主石虎對佛圖澄說道“我昨夜夢見一龍,飛向西南方,忽然墜地,不知吉凶何如?”
佛圖澄應聲道“眼前有賊,不出十日,殿東恐要流血,陛下慎勿東行。”
趙主石虎素來相信佛圖澄,倒也默然無言。忽然看見屏風後有一婦人趨出,嬌聲對佛圖澄說道“和尚莫非昏耄麼?宮禁森嚴,怎得有賊?”
佛圖澄看見是石虎的皇後杜氏,便微笑說道“六情所感,無一非賊,年既老耄,還屬無妨,但教少年不昏,方才是好哩。”
高僧佛圖澄已經說出後事,可惜這個愚婦無知。已而遇秋社日,天空之中有黃黑色的雲,由東南方向蔓延至西方,直貫日中,及日向西下,雲分七道,相去約數十丈,在天上化成白色,如魚鱗相似,這個現象歷經幾個時辰方才消失。
石韜頗解天文,對左右之人吩咐道“天變不小,恐有刺客起自京師,未知由何人當災哩。”
當天夜里,石韜與僚屬會宴于東明觀,召令樂工歌伎,彈唱侑酒。宴至半酣,不覺長嘆道“人生無常,別易會難,諸君試暢飲一觥,各宜使醉,須知後會有期,應該乘時盡興哩。”
說至此,竟而泫然涕下。死兆已見!大眾听了,都不禁駭異,惟見石韜涕泗橫流,也不禁觸動悲懷,相率欷靀,都非佳象。到了夜半,眾人皆告別離去,石韜趁便留宿佛寺之中。
哪知事出非常,變生不測,僅越半夜,好好一個石家主子,竟然變做血肉模糊的死尸。
天已大明,寢門尚閉,石韜有侍役,感覺奇怪,疑惑石韜高臥不起,于是撬門戶進入房間查視,卻看見石韜已經是腹破腸流,手斷足折,倒在寢榻之前,已經死了多時。旁邊有刀箭擺著,也不辨是何人所置,何人所殺,當下慌亂無措,不得已派人飛快傳報。
偏宮中已經得知,趙主石虎,正聞變驚慟,暈倒床上。宮人七手八腳,環集在石虎身邊施救,好不容易才得救醒。
趙主石虎尚是悲號不止。究竟由何人先去報聞?查將起來,乃是後趙太子石宣。應該由他先知。
石虎號哭多時,便擬親自前往查看兒子石韜的尸體。當時百官已俱入宮請安,聞石虎命人駕車將出,各欲扈從前去。
獨司空李農進諫道“害死秦公,未知何人,臣料是釁起蕭牆,危生肘腋,陛下不宜輕出,當速緝凶手,毋使幸脫。”
趙主石虎得聞李農所言,猛然才想起高僧佛圖澄所語,不由的頓足嘆息道“是了是了。究竟是大和尚通靈,朕怎麼到此才能覺悟呢。”
說罷,石虎遂停止不行。一面飭令衛士在王宮戒備嚴整軍隊,一面派官吏治理喪事。
太子石宣駕坐素車,引東宮兵士千人,前往看視石韜收殮,使左右舉衾觀尸,仔細一瞧,反而呵呵大笑,掉頭自去。實在就是一個莽漢,若是讓石韜知道預防,何至被殺。
太子石宣回到東宮,將委問罪石韜身邊的官吏,命人收拿大將軍記室參軍鄭靖、尹武等人。(石韜曾提其人為車騎大將軍)
偏是惡報昭彰,難逃冥譴,有一個東宮役吏史科,向趙主石虎處揭發陰謀,石虎始知禍由太子,氣得兩目咆哮,無名火高起三丈,亟命左右前往召傳太子石宣。
太子石宣不敢徑往,中使詐稱奉杜後之命,叫他進去。
太子石宣還道是另有秘密商議,因此即入宮省望,剛進宮門,便有人傳著石虎口諭,把石宣驅趕進入別室,軟禁起來。
那時,楊杯、牟成、趙生等,已听聞風聲出走,趙生稍遲一步,致而被衛士拘拿住,交與刑官拷訊。趙生無可抵賴,方才供出實情,稱殺石韜的情跡,實由楊𦸒N熱艘 芴 郵 觶 嘔 毫羲匏律幔 雇硎狽炙 怯免 鍰菁艿角繳希 餃朧遙 蚨 糜誄研住U夤┐食式 ュ 磺樸炭桑 紉亞譜牛 蠛艫饋傲瞬壞茫 瞬壞謾!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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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命人將太子石宣移禁席庫,更是用鐵環穿通太子石宣的下頷,把他鎖在柱子上面,並且作數斗可容的木槽,里面貯滿裝著塵糞土的米飯,強迫石宣進食,仿佛似豬狗一般。
一面讓人取來殺害兒子石韜的刀劍,看見刀劍上面尚有血痕,石虎用舌頭舐著殺石韜的劍上的血,一邊舔舐一邊哀嚎哭泣,發出的哭聲震徹宮殿內外。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徒哭何益?
百官俱入內宮勸解,哪里禁遏得住?大眾無法可想,只好前往寺院去請高僧佛圖澄,前來勸解君主免令悲傷。
大和尚佛圖澄當然從寺院趕到王宮,見了趙主石虎,說出一番前因後果,稍得令石虎止哀。惟石虎即欲加石宣極刑,佛圖澄復諫道“石宣、石韜都是陛下的兒子,今天如果為了石韜被殺而再殺了石宣,這便是禍上加禍了。陛下如果能對他施以仁慈寬恕,福祚的氣運尚可延長,可延六十余年,若必欲誅殺石宣,恐石宣魂當化為彗星,將來要下掃鄴宮呢。”
這是何因何果?可惜尚未說明。趙主石虎執意不從,待佛圖澄退回王宮之後,便令左右之人到鄴城北隅,堆積薪柴,就在柴堆上豎一標竿,竿上架著轆轤,兩端穿繩,懸垂上面,當下把太子石宣牽到柴上,用繩子系住。
趙主石虎又讓石韜所寵愛的宦官郝稚、劉霸揪著太子石宣的頭發,拽扯著石宣的舌頭和下頜的鐵環鏈子,拉他登上梯子;郝稚把繩索套在石宣的脖子上,用轆轤絞上去。劉霸則是砍斷他的手腳,挖出他的眼楮,刺穿他的腸子,使他被傷害的程度和石韜一樣。
然後又在柴堆四周點火,石宣尸體立刻就被焚燒得焦爛,濃煙烈焰沖天而起。
趙主石虎則跟隨昭儀官以下數千人登上中台觀看。
火滅以後,又取來灰燼分別放在通向各個城門的十字大路當中。石虎還殺掉了石宣的妻子兒女一共九人。
石宣的小兒子剛剛幾歲,伶俐可愛,趙石虎平素非常喜愛他,意欲赦免,不忍加誅,將他抱置膝上,向他垂涕。小兒亦啼哭道“這非兒罪。”
趙主石虎欲赦兒不誅,偏秦府屬吏,定要請國君一並誅殺此兒,看石虎戀戀不舍,竟然跑向石虎膝上把石宣的小兒子牽奪過去。小兒用手緊緊地拉住祖父石虎身上的衣服,狂叫痛哭,這個秦府屬吏非常心狠,把小兒拉扯離開,甚至把小兒的手扯帶脫落斷掉,才把可憐幾歲孩子猛地扔了出去,踢 一聲,登時斷命。
趙主石虎悲痛非常,掩面大哭入宮,憤怒悲傷過度也因此得了大病。
石虎敕令廢掉石宣生母杜氏為庶人,又殺掉了石宣周圍的三百人,太監五十人,全都是車裂以後拋尸于漳河中。石宣居住的太子東宮被改作飼養豬場。
東宮衛士一萬多人全都被流放戍衛涼州。謀殺石韜事發之前,趙攬曾對趙主石虎說“宮中將有變故,宜加防備。”等到石宣謀殺石韜以後,石虎懷疑他早知此事而不稟告,于是把他也殺了。也算是給之前枉死的王波報仇了。
貴嬪柳氏,乃是尚書柳耆的長女,才色俱優,柳耆有兩個兒子曾經侍直東宮,為石宣所寵,此時已經被連共誅死。石虎復令柳女連坐,逼使自盡。
既而石虎又追念柳氏的姿容,未免心生後悔,幸而柳氏尚有一個妹妹,在家待嫁,便飭令左右之人驅車接入,就在芳林園引見。石虎細瞧芳容,不亞乃姊,于是下座掖入寢床,令做乃姊替身,恣情淫狎,不消細說。姊妹花並墮虎口,死者固已矣,生者亦去死無幾。
一個月後,街道上突然出現了一匹馬,它的鬃毛和尾巴都有火燒過的跡象。在城內跑了一圈,放聲悲鳴,向東北方向跑去,轉眼便不見了。
趙主石虎復議冊立太子,太尉張舉說道“燕公石斌有武略,彭城公石遵有文德,惟在陛下自擇。”
石虎答道“卿言正合我意。”語尚未終,偏有一人閃出說道“燕公母賤,又嘗有過,彭城公與前太子石邃同母,母鄭氏已經坐廢,怎得再立他次子?還請陛下三思!”
石虎聞言瞧著,發言的乃是戎昭將軍,就是前擄劉曜幼女的張豺。劉曜之女安定公主,擄入趙宮,得石虎寵愛,至此生有一子,取名為世,已經有十歲,張豺因石虎年長多疾,意欲立世為嗣,俟到石虎死後,石世之母劉氏為太後,必然感念張豺之恩德,令他輔政,所以特地進言,暗中謀圖逞志。果然石虎為所動,沈吟多時,不答一言。
張豺乘機對石虎說道“陛下再立儲宮,母皆倡賤,不足服眾,所以禍亂相尋,今宜自懲前轍,必須母貴子孝,方可冊立,免再生患。”
石虎爽然說道“卿且勿言,朕已悟卿意了。”張豺乃趨出。
越宿由趙主石虎召集群臣,當面加于曉諭道“朕欲取純灰三斛,自滌心腸,何故專生惡子?年過二十,便欲弒父,今少子世年方十歲,待他及冠,我已老了,就使世再不肖,也不至為我所見哩。”但期保全首領,也是無聊之思。道言未絕,即由太尉張舉,司空李農,同時應聲道“臣等願奉詔立齊公。”原來齊公是石世的封爵,臣下不便直呼世名,因此以齊公二字相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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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農既提倡建議,大眾便附和一辭,獨大司農曹莫無言。張李二人,又謂應完備手續,先由公卿聯名上疏,請立石世為太子,及疏已草就,曹莫復不肯署名。
石虎使張豺問明曹莫心意,曹莫答道“天下重器,不應立少,故不敢署名。”
石虎聞言,嘆道“曹莫是為忠臣,可惜未達朕旨。惟張舉、李農,能體朕心,可轉示委曲,免得誤會。”
于是張舉與李農應命告諭蔡莫,相偕退去。
石虎遂立石世為太子,進石世之母劉氏為皇後,命太常條攸為太子太傅,光祿勛杜嘏為太子少傅,並囑使朝夕箴規,毋令太子再蹈前愆。何濟于事?
又閱兩月,趙主石虎在太武前殿,大擺宴席款待百官,高僧佛圖澄亦來到王宮。酒闌席散,高僧佛圖澄起座告辭,褰衣行吟道“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將壞人衣。”吟畢自去。
石虎料佛圖澄語必有因,即命人挖掘太武殿基石,果然發現荊棘生長,立刻命人拔去。哪知高僧佛圖澄所說的棘子,並不是真棘子,乃是一個棘奴。棘奴究是何物?讀者待至下文,自當說明。
惟佛圖澄還至佛寺,環視佛像,唏噓嘆息息道“可悵可恨,不得長此莊嚴。”
嗣復自作問答,先發問道“可得三年否?”
答言“不得。”
又問“可得二年麼?一年麼?百日麼?一月麼?”
答言“不得,不得。”隨即默然。
返入禪房,弟子法祚等,見佛圖澄自說自話,多不可解,便隨佛圖澄入問玄妙。佛圖澄乃明語道“今年歲次戊申,禍機已萌,明年己酉,石氏當滅,我尚在此干甚麼事,不如去罷。”
法祚又問道“當去何地?”
高僧佛圖澄仍作隱語道“去!去!自有去處。”
法祚等不敢再問,方才趨退。僅隔一夕,便遣徒侶前往拜辭石虎道“物理必遷,身命難保,貧僧化期已及,不能再延,素荷恩遇,用敢上聞。”
石虎聞言,愴然道“昨尚無疾,今乃使人告終,豈不可怪?”
于是命人擺駕自往省視,見佛圖澄形態如故,益加驚疑。佛圖澄微笑說道“出生入死,乃是常理。人命短長,定數難逃。但道重行全,德貴勿怠,道德無虧,雖死猶生,否則生不如死。貧僧死期已至,自思生平尚無大過,死亦何妨。不過國家心存佛理,建寺度僧,本宜仰蒙天佑,奈何政事猛烈,淫刑酷濫,顯違聖典,隱悖法戒,如此過去,怎能得福?若亟降心易慮,惠以下民,那時國祚永長,道俗慶賴,僧雖就盡,可無遺恨了。”見道之意,非常僧所能道。石虎似信非信,支吾半晌,便即退回。
先是石虎為佛圖澄先造生墓,至是因佛圖澄言將死,于是又為鑿壙營墳。約閱旬余,後趙建武十四年,東晉永和四年,該年十二月,高僧佛圖澄圓寂,享年一百一十七歲,坐化禪林。
佛圖澄在後趙弘法期間主持修建佛寺八百九十三座,門徒近萬人。
當時佛圖澄的弟子道安和尚來到太行恆山,創建寺院和佛塔,使河北人都得到了教化。當時武邑太守盧歆欲,听說了道安的事跡,就派僧人敏見再三邀請道安,道安和尚推辭不掉,乃前往講經說法,獲得極大成功,受到僧侶、士人和百姓的歡迎與欽慕。
道安四十五歲時,又回到冀部,住在受都寺,繼承衣缽,成為佛學宗師。
且說佛圖澄圓寂,百官一並前往視殮,即將佛圖澄平時所用的錫杖銀缽,納置棺中,移葬壙所,更由石虎命人為佛圖澄立祠,適得天久不雨,隴土盡裂,石虎到佛圖澄的祠廟虔誠禱告,便有兩條白龍飛在空中,引來風雲,降下雨水,澤遍千里。
這個時候有一位沙門從雍州而來,曾見佛圖澄西入關中,及行至鄴下,與僧侶晤談,兩不相符,彼此詫為奇事。
又有郭門守吏,听得沙門傳語,也猛憶前事,謂“佛圖澄曾攜一履出城,當時疑為目眩,今又由沙門相見,莫非真在人間,確是未死。”
為此兩人語言,遂至傳遍鄴中,連石虎亦有所聞,暗生驚異,遂命石工掘墓啟視,說也奇怪,棺中只有一履,並無佛圖澄尸,惟獨多了一塊石頭。工人當即飛書傳報,石虎聞知,且驚且恨道“朕姓石,便是朕埋石棺中,莫非朕將死了麼?”嗣是悶悶不樂,坐臥旁徨。曾見已死諸子孫,環立坐隅,不由的毛發森豎,悲悔交並,因此飲食無味,形體漸羸。
蹉跎過了殘冬,便是趙天王建武十五年的元旦,東晉的永和五年。石虎疾少瘳,自恐余生有限,不如僭稱帝號,借以自娛,于是命人在南郊築壇,即位稱帝,改元太寧。諸子進爵為王,百官各增位一等,頒制大赦。惟前東宮衛卒等萬余人,謫戍涼州,不在赦例。
衛卒中有一隊長,呼做高力督,姓梁名犢,本來有些膂力,此時遇赦不赦,當然心生怨恨;就是一班衛卒,也共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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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犢得乘隙煽動,聚眾為亂,自稱晉征東大將軍,攻陷下辯,脅迫雍州刺史張茂為大都督,連拔秦雍間城戍,戍卒多半依附。進至長安,有眾十萬人。
樂平王石苞,為長安鎮帥,盡銳出戰,反為所敗,不得已回城固守。
梁犢遂率眾出潼關,趨洛陽。趙主石虎,忙命李農為大都督,行大將軍事,統率衛軍將軍張賀度,征西將軍張良,征虜將軍石閔等,麾兵十萬,出拒新安。
梁犢眾軍都挾著一種怨氣,拼死前來,雖然兵甲不整,卻是一可當十,十可當百。李農麾下,人數與梁犢眾士兵相等,只是氣勢不敵,一戰敗績,再戰又敗,沒奈何退保成皋。
梁犢又東掠滎陽、陳留諸郡,聲焰大張。趙主石虎懼甚,舊疾復發,再令燕王石斌為大都督,與冠軍大將軍姚弋仲,車騎將軍蒲洪,合兵討犢。
姚弋仲入朝求見,石虎正在臥床養痾,傳令免謁,但引姚弋仲至領軍省,賜給御食。
姚弋仲怒說道“國家有賊,令我出擊,主上理應面授方略,才可破賊,今乃徒賜我御食,難道我來乞食麼?”
說至此,即欲趨歸。當有人報知石虎,石虎于是力疾傳見,姚弋仲搶步進去,怒氣尚未平息,既見石虎面,便大聲詆罵石虎道“為兒生愁麼?何故致病!有兒不教,縱使為逆,因逆加誅,還愁什麼?我想汝病已久,反立幼兒為儲,萬一不測,天下必亂,汝先當憂及此事,賊尚不足憂哩。犢等窮困思歸,相聚為盜,所過殘虐,已失民心,我老羌當為汝出力,一舉平賊。”
趙主石虎听他出言不遜,也覺生忿,但因亂事日亟,要靠他出兵平亂,只好含忍三分。且姚弋仲素性 直,到了氣急時候,往往不顧尊卑,但呼汝我,事成慣例,更不足貴。所以石虎耐著性子,囑令旁坐,面授姚弋仲為征西大將軍,特賜鎧馬。姚弋仲並不稱謝,唯起座申語道“汝看我老羌能破賊否?”
說著,即取鎧披身,跨鞍上馬,就中庭馳騁數周,乃揚鞭一揮,躍馬自去。卻是爽快。石虎又氣又笑,靜待報命。
約過旬日,便得姚弋仲捷報,在滎陽大破梁犢軍眾,已而捷音復至,將梁犢擒斬,掃平余黨。虛寫以省筆墨。
石虎傳旨褒功,封姚弋仲為平西郡公,履劍上殿,入朝不趨。蒲洪為侍中車騎大將軍,都督秦雍諸州軍事,領雍州刺史,封略陽郡公。姚弋仲等尚未回到鄴城,石虎病已日深一日,因而授彭城王石遵為大將軍,使鎮關右。燕王石斌為丞相,錄尚書事。張豺為鎮衛大將軍,並受遺詔輔政。
獨劉後心下不悅,密召張豺入宮商議,意圖加害石斌,免為後患。張豺即為定謀,遣使者給石斌說道“主上疾已漸愈,王若留獵,盡可自便。”
石斌本好獵嗜酒,得了此諭,樂得朝畋暮飲,流連數日。劉後遂與張豺發出矯詔,謂石斌藐視父疾,不忠不孝,勒令免官歸第;且使張豺之弟張雄領龍騰軍五百人,逼石斌入室,嚴加管束。彭城王石遵,當時在幽州,奉詔回到鄴城,劉後不令入省,但飭令在朝堂受拜,即發給禁兵三萬,遣往關右。
石遵涕泣而去。石虎全未預聞,因病得小瘥,勉強起床,出問石遵已到否?左右答言去已兩日,石虎慍道“奈何不使見我?”
說罷,復親臨西閣,見有龍騰中郎兩軍將士,環拜前面,約有二百余人。石虎問他有何乞請?大眾嘩聲道“聖體不安,宜令燕王入值宿衛,監制兵馬,還有幾個隨後續陳,請改立燕王為太子。”
石虎驚疑道“燕王尚未到京麼?”左右詐言燕王病酒,不能入朝。
石虎又道“可持輦迎入,當付璽綬。”左右之人雖然答應,卻是陽奉陰違,並未前往迎接。石虎無力支撐,竟至頭暈心搖,使左右掖還寢宮。張豺竟令張雄矯詔誅殺石斌,入宮稟報劉後。
劉後大喜,擅命張豺為太保,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
侍中徐統,對自己親屬說道“大亂將作,我若再生,恐反遭夷滅了,不如早死為佳。”遂服毒藥自殺。鄴宮內外,方無故自擾,那窮凶極惡的趙君石虎,已經是不省人事,暈厥數次,結果是兩眼一翻,兩腳一伸,嗚呼斃命了。有詩詠道
如此凶人得善終,上蒼降鑒似非聰。
待看國亂家屠日,才識天心本大公。
石虎既而斃命,應由太子石世入嗣,究竟有無亂端?容至下節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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