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繩燈籠的光把霧染成暖融融的橙黃色,像誰在霧里潑了碗融化的星塵糖漿。
燈籠面的空白碎片上,紅繩纏著細靈草,草葉的影子投在橋面上,像給橋面畫了串會動的小腳印。
提燈籠的孩子跑在最前面,齒輪馬甲“ 啦 啦”響,馬甲上的紅繩纏著半塊星形餅干,餅干的缺口處沾著點星塵,像剛從星群里撿來的。
“橋欄第三根柱子有驚喜!”
他突然停下,踮腳往橋欄上夠,指尖的紅繩勾住根靈草,草葉下露出個紅繩盒,盒蓋是掌印形狀的,打開時“啪”地彈出片鳳凰羽毛,羽毛上的黑血與少女的圖騰輕輕踫了踫,像久別重逢的朋友。
“是母親留的。”
少女指尖的紅繩纏上羽毛,羽毛突然發亮,照得橋欄的花睫都透出綠光。
紅繩盒里的星形餅干滾出來,落在掌印母版上,缺口嚴絲合縫地對上,餅干立刻滲出甜香,順著橋欄往星群的方向飄,香得連霧都發顫,像在給星星喊“這邊走,有好吃的”。
甦澈的羽毛筆在橋欄上畫了道弧線,弧線化作紅繩,纏著橋欄的花睫往上爬,開出串掌印形狀的花苞,花苞鼓鼓的,像憋著滿肚子話——湊近了听,能听見細碎的絮語,是碎片們在嘀咕︰
“星落要從東邊來,我昨晚夢見的”
“紅繩網得撐高點,別讓星星卡著”
“等會兒喊口號,都大點聲”
……
像群緊張又興奮的孩子,在偷偷排練迎接儀式,聲音里帶著點發顫的期待。
穿簑衣的人把紅繩壺往橋欄上一掛,壺繩在風里晃出輕快的節奏,“茶溫著呢,不燙嘴,等星落了,就著星光喝,味道才對。”
他往壺里扔了塊餅干,“咚”的一聲,茶水立刻泛起泡沫,泡沫里浮出片星圖,圖上的星軌本來直直的,突然往橋中央拐了個彎,像個調皮的孩子故意繞路,還在拐彎處畫了個笑臉,像在說“就從這兒落,給你們個驚喜”。
老人拄著拐杖,在橋面上慢慢走,拐杖頭的齒輪碾過紅繩芽,發出“咯吱”的響,“你母親當年總說,紅繩橋是會呼吸的,星落的時候,能听見它的心跳,‘咚、咚’的,像在說‘歡迎回家’。”
0他忽然停下,指著橋面的紅繩紋路,“你看這紋路,像不像無數只手,在往上托?”
橋中央的紅繩網突然自己展開,網眼是齒輪與靈草混編的,齒輪轉得“ 啦”響,靈草葉晃出細碎的光,像在互相鼓勁。
網繩上纏著無數空白碎片,碎片的紅繩往星群的方向伸,有的長有的短,有的還打了個結,像群著急夠星星的孩子,胳膊伸得筆直。
紅繩貓跳上網中央,尾巴的齒輪轉得飛快,轉出個星形的光暈,光暈里浮出片掌印碎片,碎片的月牙疤旁,刻著行小字︰“星落時,握緊彼此的手”,字跡是用星塵寫的,亮得像會說話。
霧里的星群越來越亮,最亮的那顆星已經開始往下墜,拖著長長的紅繩尾巴,尾巴掃過霧層,劃出銀藍色的光軌,光軌里浮出無數細小的掌印,像星星撒下的請柬,每個掌印里都寫著“請赴約”。
提燈籠的孩子突然吹了聲口哨,聲音清亮得像靈草葉的尖,橋欄的花苞集體炸開,花瓣上的字跡連成串︰“倒計時開始——三、二、一……”
後面的字還沒織完,就被新的花瓣蓋住,像群害羞的孩子,喊到一半就捂住了嘴。
甦澈的羽毛筆往紅繩網里畫了個圈,圈里的紅繩突然繃緊,織出個巨大的掌印,掌印的輪廓與母版完全重合,卻在中心留了個小小的空白,像在等他們站進去。
少女往空白處走,腳下的紅繩突然纏住她的腳踝,往網中央拉,像在說“快站好”。
掌印人往網繩上纏了片靈草︰“這網經得住,當年你父親用它兜過更大的星”。
靈草剛纏穩,就長出新葉,葉尖纏著半塊餅干︰“給星星當見面禮”。
穿簑衣的人突然指著霧里︰“你們看,碎片們都來了!”
掌印碎片拖著紅繩往橋的方向飄,靈草碎片纏著齒輪往橋欄上爬,餅干碎屑長出紅繩芽,像在給橋面鋪地毯,連蒸汽城的齒輪碎片都滾了過來,齒牙間卡著紅繩,像在說“我們也想幫忙”。
有片掌印碎片飛過來,落在少女掌心,碎片上的紅繩纏著張紙條︰“橋中央的紅繩結能接住最大的那顆星,記得站在那兒”。
紙條的邊角沾著點靈草汁,像老人寫的,卻在末尾畫了個鳳凰圖騰,是掌印人的筆跡,笨拙卻認真。
老人往紅繩壺里添了點靈草?
“再燜會兒,等星星落了,茶就更入味了”。
壺里傳出“咕嘟”的響,像在回應。
紅繩橋的橋面突然輕輕起伏,真的像在呼吸,每次起伏,網繩就晃一下,碎片們的絮語就更響一點,像在說“我們準備好了,快來吧”。
最亮的那顆星墜得更快了,紅繩尾巴已經能踫到橋欄的花,花瓣被掃得“沙沙”響,像在給星星鼓掌。
提燈籠的孩子舉起燈籠,往星群的方向照︰“這邊!往這邊落!”
燈籠的光與星光混在一起,暖融融的,像把霧都染成了甜的。
而紅繩網中央的掌印,還在等著,紅繩織出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像在說“就等你們站進來,星落就開始了”。
紅繩網的網繩突然集體繃緊,繃出細碎的聲響,像無數根弦在同時震顫。
有根網繩纏著片星圖碎片,碎片上的星軌突然與那顆墜星重合,像在說“就是它了”。
少女與甦澈站進掌印中心,掌印母版突然發亮,紅繩順著兩人的手臂往上爬,纏出個緊實的結,結里鑽出片靈草葉,葉尖的露珠里,映出星群正往這邊涌,像被誰趕著的羊群,擠擠挨挨地往下墜。
提燈籠的孩子突然數起數︰“十、九、八……”
橋欄的花跟著點頭,每點一下,花瓣就亮一分,像在給星星打信號。
紅繩壺的壺蓋跳了跳,像在說“茶好了,就等開喝了”。
而那顆最亮的星,已經能看清表面的紅繩紋路,像顆裹著糖衣的星星,正往他們懷里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