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在沉睡者胸口旋轉,鏡面反射的廢土城畫面越來越清晰,連篝火 啪聲都穿透了維度壁壘。
甦澈看著鏡中自己給少女遞餅干的手,突然發現那手上的繭子,與此刻握著羽毛筆的掌心完全一致——第三根指節處有個月牙形的疤,是少年時修機械臂被齒輪夾的。
沉睡者的迷茫越來越深,龜裂的皮膚下滲出更多紅光, 抬起手,指尖不再帶著毀滅的氣息,而是輕輕觸踫鏡面,仿佛想抓住鏡中跳動的火苗,觸踫到的剎那,鏡面泛起漣漪,映出 掌心與甦澈相同的月牙疤。
“那是所有可能性的原點。”
黑袍青年的齒輪碎片在甦澈意識中低語,投影出令人心驚的真相︰每個平行世界的“相遇”都不是偶然,而是少女母親用血脈之力種下的“錨點”。
畫面里,母親將黑血滴入不同世界的時間線,每個滴落點都長出荊棘,最終都指向“甦澈”與“少女”的交集︰“母親說,只要有一個世界的你們沒被暗金污染,就能...”
話被鏡面突然迸發的白光打斷,甦澈的意識被拽進鏡中世界,腳下的沙粒硌得腳掌生疼,是廢土城特有的石英砂。
這里的廢土城沒有暗金鎖鏈,沒有脊椎陣法,只有他與少女圍著篝火啃餅干。
少女的鳳凰圖騰是溫暖的橙紅,正低頭用樹枝在地上畫星圖,筆尖戳到塊碎石,她皺著眉踢開︰“等我們找到聖殿,就去星際看看吧?听說那里的星星會唱歌。”
甦澈的回答卡在喉嚨里。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結局,三天後暗金風暴會淹沒這里,兩人的骸骨會被機械蟲拖去築祭壇。
可此刻少女睫毛上沾著的火星,比任何規則都要真實,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拂掉那點火星,指尖觸到的溫度燙得像要燒起來。
鏡外的沉睡者突然發出嗚咽, 胸口的青銅鏡開始震顫,鏡面浮現出無數個“相遇”的瞬間︰修真界的他為受傷的她擋下雷劫,道袍被燒焦半邊,卻死死攥著她的手腕;
星際艙內的她為昏迷的他輸血,黑血順著輸血管倒流,在他手臂上開出細小的花;
蒸汽城的兩人在齒輪廢墟里分享最後一塊能量塊,她咬了一半遞給他,齒痕還留在邊緣。
每個瞬間都泛著相同的橙紅光,與甦澈羽毛筆的顏色完全一致,像串起來的燈籠,照亮了沉睡者龜裂的皮膚。
巨塔下的“甦澈”們同時看向鏡面,十二道光柱突然化作鎖鏈,纏住沉睡者的四肢,卻沒有施加壓力,反而在 體表刻出與鏡中星圖相同的紋路。
少女的黑血蝴蝶落在鏡沿,翅膀上的蒸汽符文開始重組,拼出母親筆記里缺失的最後一句︰“當所有錨點同時發光,規則會記住最溫暖的形狀。”
符文亮起的瞬間,甦澈的掌心傳來熟悉的灼痛,與鏡中替少女拂火星時的觸感重疊,連溫度都分毫不差。
甦澈的羽毛筆終于落下,“去”字的尾鉤恰好與鏡中篝火的火苗重合。
青銅鏡突然炸裂,無數碎片飛射向沉睡者的裂縫,每個碎片里都嵌著一個“相遇”的瞬間。
沉睡者的身體不再龜裂,紅光與暗金在 體表流轉成平衡的漩渦,而 的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與甦澈相似,只是那雙眼楮里,同時映著所有世界的少女身影。
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舉著武器,卻都朝著“甦澈”的方向伸出手。
廢土城的篝火聲突然變大,鏡中未被污染的少女仿佛听到了什麼,抬頭望向天空,與鏡外的甦澈對視。
她的嘴唇動了動,說的不是“星際”,而是“小心”——話音未落,沉睡者的漩渦中心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甦澈的三色羽毛筆被震飛,筆尖最後滲出的,是鏡中少女畫星圖時,沾在樹枝上的那點橙紅。
白光中傳來齒輪咬合的輕響,不是機關核的聲音,而是少女初遇時,他背包里那只壞掉的懷表發出的、修不好的滴答聲。
沉睡者的漩渦突然靜止,紅光與暗金在 體表凝成太極圖,圖中央的白光里,緩緩浮出半塊壓縮餅干——正是鏡中兩人分食的那半塊,邊緣還留著少女的齒痕。
巨塔下的“甦澈”們同時伸出手,十二道光柱重新亮起,卻沒有攻擊,而是托著那半塊餅干,送到沉睡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