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永被問的十分尷尬。
他嘿嘿一笑。
說道︰“我宋國永不是在逆境中就畏怯之將。為將帥者,要根據形勢做出改變,我要為我的手下兄弟們謀條生路。翼王譽滿天下,我輸得心服口服。”
“說的很好。”
呤俐運筆如飛,將他們說的話,都記錄了下來。
他轉頭又瞅了一眼坐在第二個位子的彭玉麟。
他看著此人面帶威嚴。
于是笑著說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彭將軍吧?”
彭玉麟一言不發,他對這些洋人一絲好感都沒有,因此不願意與他交談。
沒想到呤俐竟然開口說道︰“彭將軍,如果我說的沒錯。你是中了太平軍的反間計,調虎離山之計。你太輕敵了,你今天看到了鐵甲艦,是不是輸得心服口服?”
彭玉麟不想回答。
今天觀看戴亨打炮後,他心里其實已經心服口服了。
奈何呤俐說話總是帶著刺兒,這讓他十分不爽。
他怒氣沖沖的說道︰“這沒什麼好說的。驕兵必敗,我是誤判了形勢,不過輸給翼王,我認栽。”
得到彭玉麟很中肯的回答。
呤俐頻頻點頭。
伶俐不厭其煩的反復采訪詢問。
四人足足枯坐了兩個時辰,坐的屁股都麻了。
但是呤俐卻意猶未盡。
他寫了十來頁。
彭玉麟等人感覺比被關押時還難受。
宋國永卻嚷嚷道︰“行了,呤俐先生,我沒工夫陪你閑扯淡。我知道你是奉旨寫書,但是恕我不奉陪了,再見。”
呤俐搖著頭,說道︰“好吧,今天就到這里。對不起了,各位。”
宋國永離開驛館後,回到武昌城南的軍營駐地。
他摸了摸剛長出的頭發,苦笑了一聲。
隨後自言自語道︰“剛剛漢化,又要滿化,哎。既然翼王已經封我為軍帥,罷了,為了騙開安慶城門,我豁出去了。”
說完,他在軍營外的壕溝里又將前幾日湘軍割掉的辮子墳扒開,隨便找了根辮子。
他回到臨時駐地的帳篷中。
負責剃頭的李老頭早已經等候多時。
李老頭見宋國永回來了。
笑眯眯說道︰“宋將軍,我這已經是第二次給你剃頭了吧?”
宋國永瞪了李老頭一眼。
說道︰“老李頭,你記得還挺清楚。上一次我沒給你剃頭錢。這次還是老樣子。”
李老頭昂首挺胸,他有太平軍撐腰。現在也硬氣起來。
李老頭說道︰“這次不一樣了,宋將軍已經是太平軍的軍帥了。我听人說太平軍軍紀嚴明,買賣都要給錢。宋將軍難道敢不遵守翼王法度嗎?”
宋國永的兩名親兵見李老頭氣勢洶洶像一只帶角的牛。
他們瞪著牛一般的眼楮,就要拔刀。
就在此刻,帳外一陣打馬聲走過。
來的正是巡營的娘子軍將領楊彩雲。
宋國永趕快將五兩銀子塞給老李頭。
還陪著笑,二人勾肩搭背,好似兄弟一般。
看到楊采雲騎在一匹白色高頭大馬之上。
宋國永趕快躬身施禮。
楊彩雲是制將軍邊瀾濤的未婚妻,又是石鎮清的義妹。
他哪里敢得罪。
楊彩雲停下馬來。
對其說道︰“宋將軍,你要以身作則,約束好部下。若是犯了翼王軍紀,定然軍法從事,絕不容情。”
“一定,一定,楊女將軍走好。”
看著楊彩雲迅速遠去。
宋國永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他一屁股坐在大椅上,生怕李老頭去告發他。
他對老李頭笑著說道︰“李大爺,對不起了。我剛入太平軍不久,一切還不習慣,多有得罪。此番剃頭,也是為了一項重大軍事任務,剃完頭,你將這個辮子,幫我粘上,要做到以假亂真。”
老李頭將銀子掂了掂,揣入懷內。
他嘿嘿笑道︰“沒有問題。”
說完,他干淨利落地將宋國永的前腦門剃的錚亮。
李老頭一邊給宋國永掃掉頭茬。
一邊說道︰“我見翼王手下的邱軍師派了不少人進入清廷統治區,這翼王和邱雲機做事情,真是令人嘆為觀止。說起搞情報,他們是不惜重金。我听說各個地方都有青衣衛組織,這個組織比當年的錦衣衛還要神秘多了,就是市井小販,都有可能是青衣衛。”
“他們通過各種手段獲取大量的情報。這次大戰,就是做到了知己知彼,所以才取得了勝利。”
宋國永第一次听到這個組織。
他問道︰“真有這個組織嗎?”
“是的,重要的城鎮都有,听說不少人是原來天地會的人員。被邱軍師給召去了。”
“你了解邱軍師嗎?”
“了解的不多,他是翼王的左膀右臂,都說他原是天地會青木堂堂主。”
“這麼說來,這名邱軍師是玩情報的高手。”
李老頭嚇唬道︰“的確如此,百姓都傳言他是星宿下凡,是來輔佐翼王坐上龍椅的。”
二人說說笑,李老頭又將那枚舊辮子也給他重新粘了上去。
宋國永將辮子甩了甩。
忽然感覺自己已經不想再做大清的臣民了。
他厭惡的將辮子甩到了腦後。
而後走出門去,看著一名親兵將那桿湘字大旗重新修補好。
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在午夜帶著兩千原湘軍辮子騎兵秘密來到武昌渡口,迅速登上了大船。
一路順風順水。
他命人偃旗息鼓,在路過九江城之時,才讓人張開湘字大旗。
一桿湘字黃旗,在大風中獵獵作響。
九江城中的炮口早已經對準了他所在的船只。
九江城守將副總兵何德貴小眼一眯。
近幾日太平軍將湘軍戰敗的消息嚴密封鎖。
他數次派人去田家鎮去探查,結果無一人回來。
曾國藩的湘軍與太平軍的大戰的結果如何,他心中時刻擔憂著。
他提心吊膽地用望遠鏡看著宋國永一行人行色匆匆。
當他看到一桿湘字大旗,全都是帶著辮子的湘軍。
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一艘大船上,宋國永還揮手向其致意。
何德貴對著親兵們喊道︰“不準打炮,是自己人。”
等宋國永的船隊剛剛過去不久。
太平軍三艘鐵甲艦和數千艘戰船就從上游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