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普成故作神秘。
他揮退左右。
朝著陸順德說道︰“我剛剛下令對敵打炮也停下了,我是為了故意示弱湘軍,引誘其夜間襲營。我在身後的武穴和三里外的前線,布置了兩處營地,就是讓其分兵。你我再水路齊攻,破了蕭浮泗的後軍大營。曾國藩沒了屁股,要麼逃走,要麼就得被圍死。”
陸順德一听,他對韋普成的計策感到十分震驚。
他以為韋普成年紀輕輕,對作戰並不精通。
听到此番布置。
他收起輕視之心。
開口回道︰“韋帥胸有韜略,腹有良謀。佩服,佩服。”
韋普成擺擺手說道︰“咱們之間就不要吹捧了。入夜後,你就帶著戰船悄悄在江面上等候吧。”
陸順德拱手答應一聲,便帶著人再次登上了舢板船,一行人再次逆流而上。
二更天後,天色灰暗下來。
當夜星月無光,又是一個陰天。
陸順德帶著千艘戰船沿著長江北岸,靜靜劃行。
在三更天後,他準時就位。
因為能見度很低,湘軍在對岸並未發覺。
身在壕溝中密切關注韋普成大營動向的蕭浮泗,他完全抱著試試的心態,並不奢望此番熊登武能夠佔領韋普成大營,而建立奇功。
他帶著大批親兵先來到長江邊上,看著江面上碧波蕩漾,一切都靜悄悄的,並沒有任何異樣,
只有田家鎮和馬口方向依舊炮聲不止。
他又轉而來到距離韋普成千米外的壕溝中。
趴在壁沿上用望遠鏡密切關注著韋普成的軍帳。
韋普成的大營中燈火通明,挖掘壕溝的士兵們也都回去休息了。
一片靜悄悄,好像根本沒有打仗的臨敵氣氛。
蕭浮泗大感意外。
他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進攻,若是不進攻,很可能就會陷入全軍被包圍。若是進攻,風險極大。
想了一陣,他還是默認了這次行動。
他讓三百火槍手跟在熊登武後面掩護。
熊登武此刻換了黑色勁裝,下令所有人將辮子盤了。
他看著一千米外的太平軍大營。
招呼一聲,五千人弓著腰悄悄逼近。
“三百米、二百米、五十米,太平軍依舊無動于衷。站在韋普成大帳外的兩名放哨士兵,東倒西斜,似乎也睡著了。
熊登武探頭看去。
見一座軍帳外的篝火處,听到有人劃拳的聲音。
“五魁首啊 六六六啊,七個巧啊、八匹馬啊。”
動靜大的出奇。
因為被帳篷所擋,他看的極度不真切。
但是帳篷上影影綽綽的人影卻是真的。
熊登武在心里發笑。
“這長毛果然疏于防範。”
他擺了擺手,一時間槍聲四起,瞬間打破了平靜。
“ 啪啪”的聲音在各個帳篷內響起。
但是帳篷內依舊毫無動靜,只有那幾名猜拳的守夜士兵,似乎倒在了血泊中。
那座帳篷的後面,染上了一條鮮紅的血印。
熊登武顧不得心中疑惑,他大喊一聲。
“隨我殺長毛,當即第一個沖了上去。
他一只腳踏進韋普成的軍帳。
一手將門簾打開。
他帶著二十多名親兵剛一進帳。
就發現四名稻草人正坐在一張方桌周圍,桌子上的杯中熱酒還呼呼冒著白氣。
一名稻草人的手里還拿著一張紙。
熊登武伸手搶來。
他大字不識幾個,讓親兵照著念。
士兵驚訝的顫聲念道︰“地獄封鬼榜。今日我韋普成奉閻王之命,將蕭浮泗、熊登武、黃潤昌三名斷頭鬼送往地府。黃泉路上不孤單,三人結伴把家還。”
熊登武自知上當,氣急敗壞一把將紙張撕碎。
他看著帳簾上的血腥味好像是雞血。
氣的他剛要出帳。
不料剛要出門,忽然發現一個被子下面,一個炸藥的炮捻不知何時被點燃了。
眼看炸藥就爆炸。
他的親兵們將他撲倒,都一起壓了上去。
“轟”地一聲,仿佛天崩地裂,帳篷內的物品被炸的瞬間化為齏粉。
連帶的大帳的兩邊木頭支架也一起被掀飛,接著便著起熊熊大火。
熊登武被二十多人壓在身下。
這二十人死的死傷的傷。
熊登武從死人堆里爬出來,面容黑漆漆的,十分狼狽。
他大口吸著空氣,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
開花彈的威力十分巨大,他的左肩胛骨也被炸藥炸傷,骨頭都露出了白茬。
他從帳篷里沖出來後,將胸口的金瘡藥取出來,咬牙敷了上去。
他用繃帶纏緊,待傷口止住血後。
他破口大罵了一通。
他轉頭忽然發現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上,有人喊道︰“我是韋普成,有種來抓我。”
聲音縈繞在曠野,此起彼伏。
熊登武早已經怒不可遏。
他提刀帶頭沖了上去。
太平軍一邊喊話激怒他,一邊退往第二座大營。
追了一陣,熊登武早已經忘卻了蕭浮泗的叮囑。
他孤軍深入,直一提到第二座太平軍軍營前面,搜尋了一遍後,發現帳篷內依舊空空如也。
他心中忐忑,有些焦躁不安。
他剛要回身回歸大營。
不料周圍的太平軍扯著嗓子笑著喊道︰“熊登武,熊登武,膽小有如鼠,不敢再追擊,嚇斷脊梁骨。”
熊登武不識幾個大字,但是耳朵不聾,這麼直白的罵人話竟然編成了順口溜。
讓他羞愧難當。
他握緊大刀,轉過身來,面帶凶狠之色。
他翻身上馬,再次帶著親兵向著黑暗中殺了過去。
在後面的總兵官蕭浮泗在戰壕內焦急的等待結果,他舉著望遠鏡,親眼看到韋普成的帳篷被炸藥掀飛。
他不知道熊登武是死是活。
他听到親兵來報。
說熊登武已經追擊太平軍去了。
他心中十分不安。
他又命令黃潤昌帶著五千標營人馬前去將熊登武叫回來。
但是已經遲了。
黃潤昌剛剛出發,熊登武的人馬就遭到太平軍水陸大軍的猛烈攻擊。
數千門火炮將熊登武打得人仰馬翻,幾乎瞬間就失去了戰斗力。
火炮犁地過後。
熊登武傷亡了兩千多人馬。
開花炮彈的威力讓他大開眼界,同時心中震驚不已。
他帶著剩下的三千人,扶著受傷的戰士,往來時的路拼命殺去。
因為驚慌失措,又加上夜路漆黑難辨,韋普成趁機迅速帶人將其包圍。
熊登武挺刀左沖右突不得突圍,身邊的人馬越戰越少。
他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想著自己很可能就要斃命此地,頓覺十分後悔。
不遠處的韋普成則騎在一匹大青馬上。
像看著戲耍猴子一般看著熊登武。
他並不急著進攻,而是等待蕭浮泗帶人來救援,好來一個圍點打援。
半個時辰後,蕭浮泗果然將黃潤昌派來增援。
陸順德在江上看得真切,見又一支湘軍攜帶五千多人前來增援,送上來的肉,讓他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