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銘郁見她醒來，驚喜地坐起來。
一夜未刮的胡茬冒了出來，讓他看上去有些憔悴，聲音也有些嘶啞︰“晚晚，你終于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周舒晚微微一笑，搖搖頭，聲音還有些虛弱︰“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她環顧四周，看到外面的天色微亮，不知道是雪光還是日出照的。
屋子里彌漫著淡淡的艾草香氣。
她問︰“我睡了多久？”
“一個晚上了。”齊銘郁語氣中帶著一絲慶幸，又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現在天色剛亮。”
周舒晚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潤了潤干澀的喉嚨，又問道︰“爸媽和沐沐呢？他們怎麼樣了？”
“都好轉了。”齊銘郁柔聲說道，“沐沐昨天晚上很精神，想來看你，但我們都擔心會重復感染，便不讓他進來，他很懊惱呢。”
周舒晚笑了笑，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齊銘郁連忙扶住她，在她身後墊了個枕頭，讓她靠得舒服些。
“餓不餓？”齊銘郁問道，眼神溫柔，“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周舒晚點點頭︰“有點餓。”
不過，不用齊銘郁去廚房，她自己從空間里拿出一個小碗和一個小碟子來，是一小碗小米粥和一小碟醬黃瓜。
她只覺得嘴里沒味道，想吃點有味道的。
齊銘郁便將小米粥遞到周舒晚嘴邊，小心地喂她。
周舒晚眼眸中掠過一抹笑意，乖乖地張開嘴，小口小口地喝著粥，暖意從胃里蔓延開來，讓她感覺舒服了很多。
但醬黃瓜可能味道不足，吃起來沒有味道。
喝完粥，齊銘郁又去廚房端來一碗艾草水︰“把這個也喝了。”
周舒晚微微皺眉，捏著鼻子將將散發著濃郁艾草味的湯藥一飲而盡。
放下碗後，她便砸吧砸吧嘴︰“真是奇怪，這回艾草藥的味道倒是沒有那麼苦。”
“現在是生病呢，嘴里沒味道。倒是也有好處，不妨礙你喝藥了。”齊銘郁笑著又為她掖了掖被子。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周舒晚只覺渾身疲憊，她便又讓齊銘郁幫她取出一套干淨的睡衣，換上。
然後躺下休息。
“你也去休息會兒吧。”她轉頭看向齊銘郁，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這一周你都跟著熬著，小心身子撐不住。”
齊銘郁笑著點點頭，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行，等看你睡了我再睡。”
周舒晚也沒精力與他扛著，又囑咐一句多休息，便閉上眼楮沉沉睡去。
齊銘郁則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
他確實很累，但現在晚晚需要他，他就一定會堅持到底，並甘之如飴。
再次醒來時，窗外陽光明媚，屋子里暖洋洋的。
周舒晚覺得渾身輕松，癥狀輕多了，只是喉嚨還有些干啞，身上也有些無力。
齊銘郁已經不在房間里了，周舒晚喊了一聲，便听到齊銘郁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晚晚，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周舒晚應了一聲，便起身下床，來到客廳。
龐奶奶正坐在沙發上，和沐沐一起看著動畫片，兩人都戴著口罩，精神狀態看著都很不錯。
周江海和鐘緹雲則在廚房里忙碌著，準備午飯。
看到周舒晚出來，一家人都很高興。
“晚晚，你怎麼下床了？感覺怎麼樣？”鐘緹雲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道，“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周舒晚笑著搖搖頭，剛張口就又咳嗽了兩聲。
“外面冷，快回屋子里。之前你和小郁照顧我們幾個，累到了，現在我們來照顧你。”鐘緹雲忙忙說道。
周舒晚知道家里人對自己的關心，只好無奈地又回了臥室。
齊銘郁剛去衛生間幫她洗衣服了，見她醒了，擦了擦手將衣服晾曬，便忙回了臥室，責備道︰“怎麼就下床了？得好好休息。外面也冷，再吹風怎麼辦！”
周舒晚幽幽吐出一口氣︰“睡了一天一夜，再躺一會兒都覺得骨頭疼。”
齊銘郁見她幽怨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揉了揉她毛絨絨的腦袋︰“我知道，那就只在屋里動動，不敢出去，好不好？”
那口氣，將她當成個孩子來哄。
周舒晚面上不顯，心里其實卻很享受他這樣的寵溺與疼愛。
她頗有些依戀地拉著他的手，在屋里轉了幾圈。
晚飯很豐盛，但周舒晚卻食不知味，吃什麼都嘗不出味道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味覺失靈了，和老爸的癥狀一模一樣。
她有些苦惱，但這種病毒侵襲的後遺癥只能靠時間慢慢恢復。
齊銘郁的身體素質很好，免疫力也很高，一直都沒有出現發燒等癥狀。
半個月後，周江海一家的身體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周舒晚除了味覺失靈，其他的也都恢復了正常。
但為了預防萬一，周舒晚仍然每天堅持用艾草燻屋子消毒，一家人也堅持喝艾草煮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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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里，第一批感染病毒的人並非所有人都那麼幸運。
那些體質較差，又缺少藥物的人，在高燒和劇烈咳嗽中痛苦地離開了人世，足足有基地感染人數的三分之一。
這些尸體在冰天雪地之間不好處理。
肖筱只好命令用汽油澆在尸體上，焚燒，減少病毒的傳播。
自極寒後，人們便極少看到這樣大的火焰了。
天邊那華麗的火光，像是一首送別的華章。
死去病人的家屬，都默默站在那里，與親人無聲告別。
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感染者，大多是因為周舒晚匿名送去的那批艾草，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雖然基地一直要求人們出入佩戴口罩，但這終究只是杯水車薪。
在廠房這種密閉空間里，大量人員聚集在一起，空氣流通不暢，病毒傳播的速度超乎想象。
幾乎90的人都感染了蒲拉絲病毒，只有極少數人因為體質特殊或是格外注意防護而沒有感染。
周舒晚看著窗外依舊飛舞的雪花，輕輕嘆了口氣。
前世，蒲拉絲病毒肆虐時，她因為缺少藥物和治療，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恢復過來，身體也因此被擊垮了，以後的幾年，一直都體弱乏力，感冒咳嗽。
後來才被林宥陽和吳珊珊有可乘之機。
這一世，因為空間里的物資和提前的預防，她才能和家人安然度過這場危機。
她走到桌邊，拿起一杯溫熱的艾草水，輕輕抿了一口。淡淡的艾草香氣在口中彌漫開來，苦澀的味道卻讓她感到安心。
她看向正在和老爸一起練習格斗術的沐沐，眼神溫柔。
艾草煮水，日夜燻蒸，成了基地里對抗蒲拉斯病毒最有效的方法。
感染過蒲拉絲病毒的人，體內會產生抗體，從此便不再懼怕這種病毒的侵襲，也算是因禍得福。
周舒晚身體恢復健康後，便正常去醫院上班。
診室里病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幾個，都戴著口罩，捂著胸口，斷斷續續地咳嗽著。
周舒晚神色平靜地為他們診脈，然後開一些常規的感冒藥。
她本來在學醫上有些天賦，又正好因為這次病毒，接待了很多第二批第三批感染的病人。
沒有退燒藥，她便跟醫院里的老大夫學習用扎針來退燒止疼；沒有合適的藥，就用艾灸推拿來緩解病人的癥狀。
長期以往，她的醫術竟然提升很快。
這天，周舒晚剛看完最後一個病人，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大夫走了進來。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慈祥的面容︰“小周啊，你最近的針灸推拿之術真是進步神速啊！咱們現在設備儀器藥物都不齊全，很多時候，都只能靠這些來減輕病人的痛苦！你最近做得很好！”
周舒晚連忙起身，謙虛地笑了笑︰“王大夫，您過獎了，我也是跟各位老師傅學習的。”
王大夫是基地醫院的老中醫，非常有經驗，比齊銘郁家的遠房親戚醫術更好。
他很看好周舒晚，經常將她帶在身邊指點，並不藏私。
周舒晚也很感激他。
兩個人說笑幾句，便出了醫院回家。
因為天氣太冷，很多人都將外面當成了天然的冰箱。
新鮮的肉類、蔬菜，甚至是一些熟食，都被放在外面冷凍保存，可以大大延長保存時間。
等第二批病毒感染的大部分人都痊愈了，只有極個別因為有基礎疾病的，導致死亡。
基地里便也一改之前的沉悶寂寥，恢復了往日的喧囂，多了幾分歡聲笑語。
周舒晚回家時，正好恰逢中秋，鐘緹雲便想要好好慶祝這個節日。
她和龐奶奶早幾天就開始準備做月餅。
家里有烤箱，有餡料，也有酥皮，做起來倒也不難。
只是因為天氣寒冷，烤箱的溫度一直上不去，烤出來的月餅顏色有些發白，賣相不太好，但味道卻還不錯。
“這月餅，看著顏色不好看，但吃起來軟軟糯糯的，還可以！”龐奶奶咬了一口月餅，笑眯眯地說道。
鐘緹雲也嘗了一口，點點頭︰“嗯，確實不錯，就是有點甜。”
周舒晚也嘗了一個，她空間里水果種類豐富，便拿出來幾個新鮮的草莓，放在小碟子里，配著月餅一起吃。
“奶奶，你也嘗嘗這草莓，可新鮮了！”她將小碟子推到龐奶奶面前。
龐奶奶看著鮮紅的草莓，眼楮一亮，驚喜道︰“喲，這草莓哪里來的？這大冷天的，竟然還有這麼新鮮的草莓！”
“基地里有人在暖房里種的，我特意換了幾個回來。”周舒晚笑著說道。
“基地里的暖房？我記得那里的蔬菜產量都很低，竟然還能種草莓……”
龐奶奶有些驚訝。
周舒晚眼神閃了閃，解釋道︰“那里的變異草莓產量確實不高，但味道卻還不錯。”
她沒有說太多。
其實這些草莓都是她空間里的。
龐奶奶也不出門，便沒有深究，只吃了一個草莓，覺得和末世前吃的幾乎沒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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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了一場病，其實身體已經不太好了，記憶力和精力都減退了。
對于這草莓的事情，她也就是隨口問了幾句，便又忘在了腦後。
月餅吃幾個就膩了。
鐘緹雲便道之前家里包的餃子包子，這幾年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趁機會多包一點。
他們獨門獨戶的別墅，誰也看不到家里的詳細情形。
所以一家人分工明確，剁餡兒，切蘿卜絲，煮紅豆……等等。
最後選定了紅豆餡兒、豬肉薺菜、豬肉白菜、韭菜雞蛋、蝦仁菠菜五種餡兒，然後分別包成餃子和包子。
周江海將簡易的鐵灶放在院子里，放了三個，他和齊銘郁負責燒火，周舒晚幾個負責包和蒸。
因為院子里三口灶都燒著大火，溫度並不是太冷，一家人便穿了暖和的鵝絨服忙活。腳下生風，忙得很快活。
蒸出來的包子，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鐘緹雲用筷子夾起一個，放在鋪在冰雪上的床單上。熱氣騰騰的包子一接觸到冰冷的床單，便迅速凍成了硬邦邦的冰疙瘩。
“這就好了！等吃的時候，再拿出來化凍蒸熟即可！”鐘緹雲笑著說道，眉眼彎彎。
餃子連煮都不用煮，包好後也扔在床單上，凍成冰疙瘩後再收起來。
忙活了整整一天，一家人凍了大概有上千個包子和餃子，足夠吃上好幾個月了。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忙碌了一天的周家人圍坐在餐桌旁，吃著玉米面咸疙瘩湯，配著熱騰騰的大包子，說說笑笑。
所謂的玉米面咸疙瘩湯，是將玉米面攪拌成面糊，然後滾水放入，燒開後加入切成細絲的海帶、泡軟的紅薯粉條，再加入各種丸子，最後放入白菜葉子，然後是醬油生抽醋香油雞精鹽，香噴噴出一大鍋。
這是j城人家里蒸包子時必吃的一道咸湯。
配著包子吃，是絕配。
一家人都愛吃。
龐奶奶的廚藝很好，這樣簡單的一道咸湯被她做得鮮香酸辣，吃起來很暢快。
人人都吃得不抬頭。
尤其是沐沐，足足喝了三大碗疙瘩湯才停下來。
周舒晚，竟然也覺得這湯里有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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