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十七的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凶光。
府尊大老爺得罪的官兒可不少。
俗話說秦檜還有三個相好的,那些個貪錢的,殘害百姓的狗官肯定也有跟他們相好的,誰知道眼前這個自稱是吏部官員的老東西是不是跟那些貪官污吏有關系?
尤其是這個老東西,先說自己是工部的,又說自己是吏部的,現在想想,這老東西好像一直在遮掩他的真實身份?
那他娘的可就有意思了。
當朝皇帝都沒像他一樣藏頭露尾,他一個半截身子埋土里的狗官又有什麼好遮掩的?
不對。
府尊大老爺說過,像我老頭子這般年紀的,就是跑到皇帝的金殿下拉屎都沒辦法治罪。
如果我老頭子把他們帶去萊陽縣衙,再在縣衙前當著知縣大老爺的面兒把這狗官給打上一頓……
李善長一看高三十七的模樣,心里就直接咯 一聲。
他娘的,楊癲瘋那個混賬東西不正常,他治下的這些響馬們好像也不太正常。
哪個好人家的老百姓敢對著官老爺目露凶光的?
真踏馬氣死老夫了!
從沾親這方面來說,他楊癲瘋娶了朱重八的兩個閨女,老夫的兒子跟朱重八的女兒訂了親事,祺兒跟他楊癲瘋算是連襟,兩家沾親。
從帶故這方面來說,他楊癲瘋跟常黑子關系匪淺,老夫跟常黑子的交情也不低,這就屬于帶故。
再說了,老夫好歹也是堂堂的大明首輔,沒改制前就是穩穩的當朝丞相,輔佐他朱重八干掉了胡元,滿朝文武勛貴別管是淮西的還是浙東的,誰見了老夫不得乖乖的喊一聲李相?
就算他楊癲瘋敢暗戳戳的來折騰老夫,可是你看他敢明著來嗎!
如今可倒好,區區一個登州府的響馬,竟然也敢對老夫不懷好意?
李善長越想越氣,最後終于沒能忍住心頭的怒火,怒喝一聲道︰“老夫跟他楊癲瘋沾親帶故!就是他親自站到這兒,也得老老實實的喊一聲伯父!就是老夫當面喊他楊癲瘋,他也得老老實實的受著!還用著你替他打抱不平!?”
被李善長這麼一罵,高三十七的臉上頓時又堆滿了諂笑,剛剛還閃過一絲凶光的眼楮也再一次變得渾濁起來。
“沒有,小老兒可沒啥打抱不平的想法,大官人可千萬不要誤會。”
高三十七訕笑著說道︰“反正俺們縣尊大老爺是個好官兒,府尊大老爺更是頂好頂好的好官兒。”
李善長心頭頓時更氣。
頂好頂好的好官兒?
是,可踏馬頂好了,好得老夫因為他的那些奏本,現在腦袋頂上都快都光溜溜的了!
……
在小莊王惹了一肚子的氣,李善長也沒心思再去看什麼果樹不果樹的了,帶著一眾侍郎和少卿等官老爺們就直奔蓬萊而去。
老夫得去找他楊癲瘋要個說法!
只是一到登州府城外,李善長就再一次愣住,隨行的一眾官老爺們也跟著傻眼。
誰家一個府城的城頭上搞那麼多門火炮?
誰家城牆厚度都得有個五丈六?
誰家城牆會連附近的一座小山頭都給利用起來?
這他娘的哪兒是什麼城池啊,這根本就是一座戰爭要塞!
只要城頭上的火炮有充足的彈藥供應,一個衛的兵力,估計就能硬扛十萬大軍的進攻!
李善長神色不善的望向工部右侍郎喬勿用︰“這就是你們工部左侍郎王紹虞弄出來的登州府城?”
喬勿用連忙拱手答道︰“李相,這個跟工部沒什麼關系,王紹虞現在雖然還是工部侍郎,但是……”
沒等喬勿用把話說完,李善長就直接冷哼一聲道︰“老夫沒打算找你們工部的麻煩,你也不用跟老夫解釋那麼多。”
逾制是肯定逾制了。
但是他楊癲瘋敢把登州府城搞成這樣兒,肯定是得到朱皇帝或者太子殿下允許的,所以也不算逾制。
真正讓人生氣的是王紹虞那個混賬東西。
規劃京城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工部如此賣力氣?
李善長一邊在心中吐槽,一邊率先往登州府城里走去。
差不多三丈寬的城門,進去之後是一路石板鋪成的甬道,甬道的盡頭又是水泥鋪成的道路,寬度甚至比城門口的甬道還寬,直接達到了五丈。
即便如此,城內的道路也不顯得空曠,往來如織的車馬和行人,用實際效果證明了,道路修得窄,就一定會堵車堵人。
李善長再一次瞪了喬勿用一眼。
“回頭你們工部自己想辦法,好生把京城里的道路再規劃規劃。”
“尤其是那幾條主要的道路和城門,竟然能天天堵車堵人,難道你們工部臉上就很有光?”
李善長直接開啟毒舌模式,開始怒噴工部右侍郎喬勿用︰“要是你們沒有把握,就找王紹虞他們取取經,看看他們是怎麼規劃的登州府城。”
喬勿用臉色漲紅,拱手應了下來。
李善長又將目光投向了戶部左侍郎錢存︰“還有你們戶部,這次也好好看一看,好好學一學。他楊癲瘋在登州府能踢騰也這麼一攤子,把榷場弄得好大聲勢,怎麼其他地方就弄不成?”
錢存同樣紅著臉拱手應下,李善長又將目光看向眼前的道路。
五丈寬的路,其中有差不多四丈都用來做為車道,上面行車走馬,剩余的一丈被用來做人行道,百姓全都走在兩邊。
這樣兒似乎也挺好?
最起碼人和車馬分開,車馬的速度能快一些,行人也少了些危險。
京城……
除了最寬的長安街能達到十一丈左右,剩下的道路基本上都在三丈左右,而且這些還都是比較寬的官路。
像那些小巷子什麼的,基本上只有一丈左右。
而且跟人馬分流的登州府道路相比,京城里的道路簡直就是一言難盡。
人和車馬混在一塊兒,道路兩旁除了商鋪就是小販,清晨的時候容易堵,傍晚的時候也容易堵,五城兵馬司都得專門派人過去盯著。
可是要讓京城像登州府城一樣搞出來五丈寬的道路,又明顯不太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