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霃對這些士紳的痛恨也更深了,若不是出了京師,這些場景只怕就算將來自己做了皇帝,在奏疏里也看不見。
“忠勇侯,這甦州知府和應天巡撫如此可惡,本宮要將他們全部處死。”
黃義明一听太子這充滿怨氣的口吻,點了點頭。“殿下,這兩個狗官的腦袋,是必須要砍下來的。走吧,我們先去顧家,待百姓們把訴狀都交代完後,我們就趕回去。”
“好。”
一行人回到了顧家,此時這里已經成了這兩百人的臨時住處,徐繼宗與兩位好友,正在為其他人寫冤情。
在趙靖等人的幫助下,用了近兩個時辰,每個人的冤情終于都寫好了。
黃義明來到徐繼宗的身邊。“科舉每三年一次,明年就是再次開科取士的時候了,到時可再赴考場,一展風華!”
听到這話,徐繼宗眼含熱淚地點了點頭。
“高中仕途,也就是踏入官場。想做官,不在于筆下試卷,而在于你是否裝著蒼生百姓。鑒于你目前的經歷,這官場你還想進?”
“想!縱使粉身碎骨,我也想。先前沈大人死得不明不白,但小人也能猜到事情絕不簡單,小人願意步他後塵!”
言盡于此,黃義明點了點頭,讓人拿來紙筆,親自寫下︰“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寫完之後,徐繼宗與兩位好友上前一看,這遒勁的筆墨,字字千鈞,此詩真乃氣勢磅礡,也難怪自己是小民,人家是侯爺。
“徐繼宗,這首詩送給你了。從此刻起,你就是吳江縣的代縣令,望你能如你所說,以沈大人為榜樣。沈大人死了,這里還需要人來執行本侯的新政,你可願意!”
徐繼宗遲鈍了片刻,雙膝重重地跪下,雙手舉起,接過這首詩,口中大呼︰“叩謝侯爺大恩!”正如詩中所寫,不拘一格降人才。
黃義明留下三百官兵駐守此縣,其余人立刻上馬返回金陵,同時趙靖再傳一道命令給甦州的勇衛營,捕拿知府。
數百匹快馬出了吳江縣,向著金陵狂奔而去,出城時天色已近黑了。
而此刻的南京城,深宅大院一處官邸內,一人身穿夜行衣,正站在門前,向著里面的人匯報著各種情況。“老爺,吳江的事情就是這樣……”
咳、咳、咳!屋內傳出一陣咳嗽聲,良久,屋內響起一個深沉的聲音︰“看來也只好讓他來頂缸了。”
門外的黑衣人低著的頭,猛然抬起︰“可、可、老、老爺,那他要是不肯呢!”
“不肯!他要是不肯,就毒死他!只要人死了,死無對證,諒他黃義明也無可奈何。速速去辦,要快!等風頭過去,日後再放一枚棋子上去就是了。”
“是,小人告退。”
黑衣人走後,屋內的之人才緩緩從椅子上起身,背手站在窗前,看著升起的月色,眼中滿是恨意。
一個甦州知府死了就死了,不過是棋子一枚,可千萬不能查到我的頭上。要是真對上這個莽夫,只怕本官的性命……唉,還是得趕緊安排一手。
思緒煩亂之人,正是應天府巡撫陸文柄。
兩日過去了,黃義明帶著人回到了金陵,在快要進城時,他接到了甦州夜不收發來的消息︰甦州知府死了,根據現場情況來看,是服毒自盡,並且有絕筆信一份,信中承擔了所有的罪責,稱良心過意不去,愧對陛下,故而服毒自盡。
朱慈霃一看妹夫的臉色有點不太好,趕忙問道︰“怎麼了,是又有什麼新消息嗎!”
黃義明將信遞過去給太子︰“殿下你看看吧。江南這些人對消息的掌控很敏銳啊,真不愧是盤根錯節,把什麼事都推到了死人的身上,自己倒是方便得很啊。”
“這、這、這知府可是一個口子,就這樣死了,現在怎麼辦?”
“走,我們先入城。趙靖,你去巡撫衙門,把應天巡撫給我傳來。”
趙靖應了一聲,打馬離開。最初去了巡撫衙門,沒找到人,又增派了人手四處尋找,還是找不到。去他家,下人也說老爺不在。一個白天就這樣過去了。
到了晚上,黃義明帶著趙靖、巴布海和十名官兵,摸著黑來到了陸文柄的宅邸,悄悄翻越院牆跳了下去,並讓阿巴泰率領三百人,悄悄將宅子圍起來。
十二人不打火把,借著微弱的月色朝著里屋走去。此時夜已近深,大院里很是寂靜,到了里處,終于听見了嘈雜聲,里屋一見房內燭光明亮,似乎屋內有不少人。
“哈、哈、哈,我九點!”
“我七點也還行!”
“大人,我這個六點,也夠用吧!”
“夠個屁,看看,本官一對子!哈哈哈。”
屋內似乎正在賭博。
听了一會,黃義明不再隱藏,迅速朝里屋走去,到了門前,一用力就將門給踹開了。
“砰”的一聲響,房門被踹開。
屋內的嘈雜聲頓時安靜了下來。
黃義明右腳邁過門檻,走了進來,目光掃視一圈,只見屋內擺放著好幾張桌子,有人身穿官服,腳放在凳子上,似乎剛剛還在吆喝著,有人表情驚愕地看著自己。
屋內還有一些清涼女子,剛才還被官員們摟在懷里,此時如驚慌的貓,灰溜溜的往屋外跑。
十名官兵守住門口,見這些女子想跑,當場就把刀子拔了出來。
“啊,啊,啊”一陣驚叫聲響起,一個個女子嚇得花容失色,不敢再跑,老老實實站在牆邊。
陸文柄也被這一聲響給驚到了,看見來人後,表情頓時變得極為難看,腦袋也低了幾分。
剛剛還喧鬧的房間一片安靜,官員們紛紛低下頭,並後退數步。
黃義明背著手,手中拿著鞭子,走向坐在主位的陸文柄,一步一步,二人僅隔著一張桌子。桌邊上放著銀票,牌九散亂在中央。
“巡撫大人好忙啊!三更半夜還在和下屬們推牌九!本侯尋你一整天了都沒找到你,原來是躲在屋里逍遙快活。”
“本、本官、本官白天去鄰縣處理事務了,不在城中,也是才剛剛回府。再說,本官也只是隨便玩玩而已。”
“玩?好啊,巡撫大人喜歡玩是嗎!”黃義明一雙銳利的眼神掃視著面前的陸文柄,此人長相頗為尖酸,腦袋還是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