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字。今日份結束】
聖首顯然無法接受這個解釋。
那鬼屋散發的詭異靈性,讓他極度不安,尤其是溯海此刻的狀態……看似腐朽垂死,但剛才那輕描淡寫,破去他一擊所展現出的精神念力。
聖首的意念再次凝聚。
這一次,
不再是試探,
而是帶著審判與鎮壓的意志,比先前凝練百倍、如實質黃金澆築的“裁之矛”在他意念中成型。
矛尖鎖定了下界鬼屋,鎖定了溯海!
他要強行突破,看穿這鬼屋的核心!
“溯海,無論你因何存活,今日之事,必須給一個交代,讓開!”
裁之矛帶著淨化一切污穢、審判一切不臣的無上意志,悍然刺下!
其威能,足以瞬間蒸發一方小世界!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溯海依舊佝僂著背,渾濁的雙眼甚至沒有完全抬起。
他只是輕輕地……抬起了眼皮。
嗡——!
一股無法形容、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恐怖精神念力,如沉睡萬古的滅世凶獸睜開了眼眸,轟然爆發!
沒有光,
沒有聲,
沒有能量波動。
只有一種絕對的“虛無”與“吞噬”!
那根足以洞穿世界的“裁之矛”,在距離鬼屋屋頂尚有百丈的虛空,如冰雪遇到了燒紅的烙鐵,無聲無息地……消融了!
不是被擊潰,
不是被抵擋,
是被……吞噬。
聖首宮闕內,蓮台之上。
聖首第一次清晰地顯露出駭然之色!
“天噬……級?!”
那精神念力的本質,已然無限接近“天噬級”!
那是他這位上界聖首,才有的唯一偉力。
聖首沉默了。
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明滅不定,顯示著他內心極度的不平靜。
強行突破?
代價很大,且未必能勝。
放任不管?
這鬼屋和溯海的存在,如懸在上界頭頂的利劍!
“溯海……”
聖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道︰“你究竟意欲何為?那屋中,到底藏著什麼?”
溯海渾濁的目光,望向鬼屋售票處的小窗。
窗內,
暖黃的燈光下,媽媽正低著頭,專注地看著賬本。
她擔心少女粗心,只光著玩,不看鬼屋的盈利……所以她來檢查一遍,才放心。
賬本在她手中翻飛,動作溫柔而寧靜。
而窗外,
映照著葬天建木各地域的混亂投影,血光、火山、骸骨看台……光怪陸離,卻絲毫無法侵染她身周那片小小的、溫暖的安寧。
溯海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虛空,仿佛再次與聖首對視。
“聖首大人,無需慌張。”
他的聲音依舊死寂平淡,“‘鬼窯’只是開張營業而已,只要不來打擾‘溫暖之家’,我們……相安無事。”
話音落下。
溯海不再理會聖首的反應,轉身,佝僂著背,慢吞吞地走回了那扇滲出灰綠薄霧的“員工通道”木門後,身影消失在門內的陰影里。
“鬼窯?”
聖首咀嚼著這個突兀出現的名字。
…………
這一夜,
上界各大頂尖勢力,血擂殿、天劍王朝、神宗、妖國……乃至聖首的宮闕,皆是神光沖霄,戒備森嚴。
一道道強橫的精神念,在虛空中瘋狂掃視、踫撞,試圖尋找那詭異靈性的源頭,試圖探查“鬼窯”的底細。
血擂殿主昊一,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大殿內血霧翻騰,壓抑得令人窒息。
祖火之眼旁的大祭司們,圍著扭曲的投影,爭論不休。
妖國的王,凝視著禁區的曼陀羅花蕊中的回廊景象,她絕美的臉上布滿寒霜。
一個神秘而恐怖的“鬼窯”組織,擁有著能輕易穿透各大禁地、甚至讓聖首都為之震驚的力量,其首腦竟是早已“隕落”的禁忌天才溯海。
這個消息如瘟疫般,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了上界最頂層的圈子。
恐慌、猜忌、貪婪、驚懼……種種情緒在各大勢力的心頭蔓延。
這一夜,
上界,無人入眠。
…………
下界。
“溫暖之家”鬼屋內。
陸壓靠在“地獄硫磺池”旁邊的塑料欄桿上,啃著一個隻果。
看著池子里翻滾的“岩漿”倒映出的火山口景象,以及那幾個還在對著橡膠小惡魔指指點點的北荒土著,嘖嘖稱奇︰
“這鬼屋……業務範圍拓展得夠廣啊?都搞起跨界旅游了?就是不知道收不收上界的門票錢……嘖,裝修費很貴的。”
門內,
走出一個溫暖賢惠的身影。
陸壓趕忙迎上。
“阿姨!”
媽媽看向陸壓,微笑道︰“麻煩你了小陸,奈奈的鬼屋,你多上上心。”
陸壓趕忙道︰“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不會出亂子的。”
媽媽點頭。
這時。
媽媽忽然抬眼,問︰“以前的小陸,去哪了?”
陸壓表情一僵。
鬼屋門口死一般的寂靜。
媽媽道︰“他是我兒子的朋友。”
“您放心,他沒事。”
“走了。”
“您慢走。”
媽媽的身影遠去,‘陸壓’擦了擦額頭汗漬,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陸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清醒’的,似乎從記得,楚浩沒有母親,是一個孤兒開始的。
他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偽裝自己。
偽裝成正常人。
沒有人發現。
只有這位神秘的楚浩媽媽。
…………
楚浩在‘催化’血械歸墟熔爐,它的成長空間還很大……他身上的全部詛咒源,似乎只有噬光金巢能比肩。
收起熔爐。
他心煩意亂。
上次與北荒軍的大戰後,與逐日的交鋒,他的鬼滅瞳看出來一些狀況。
例如。
三清教一部分人,身上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其他’氣息,有東西潛藏在教徒身上,不知道在醞釀著什麼。
此外。
還有逐日對媽媽的虎視眈眈。
呂七海只是一枚棋子,逐日真正的目標,到底是對媽媽做什麼?
“有東西跑了出來,來路不明。”
楚浩微微抬眼。
“要盡快晉升天葬!”
“……”
咒隕台,
九千階石台懸于虛空,階階染血,煞氣沖霄。
它如一頭擇人而噬的太古凶獸,橫亙在爭霸之路的第二輪,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絕望與誘惑。
石階之下,氣氛肅殺。
上一輪血路爭鋒的慘烈余威猶在,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與未散的恐懼。
有人臉色蒼白,眼神閃爍,最終喟然長嘆,默默轉身退出了這片染血的角斗場。
留下的,皆是心志如鐵,或野心勃勃,或身負血仇之輩。
他們的目光,貪婪而忌憚地掃過那通往九千重天的血色石階。
最終,大多落在了那高懸于天穹之上的“白骨王座”的虛影上——逆天改命,一步登天的傳說之地!
只要,熬過這咒隕台的磨礪,便有資格踏上那條傳說中的古路。
楚浩的身影出現在人群邊緣,一身黑衣,氣息沉凝如淵。
他的到來,仿佛在嘈雜的蜂群里投入了一塊寒冰……原本喧鬧擁擠的登階區域,竟以他為中心,悄然空出了一片不小的真空地帶。
一道道目光投來,充滿了復雜難明的情緒。
忌憚、恐懼、探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顯然,
他那凶殘無比的作風,尤其是那口熔煉了無數強者的詭異熔爐,早已深入人心。
沒人願意在攀登這凶險莫測的咒隕台時,離這個煞星太近。
“凶威再盛又如何?這咒隕台考驗的是個人實力,一步一重天,步步皆殺機……可沒有旁人給你當熔爐燃料!”有人低聲嗤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周圍人耳中。
“不錯,王玄罡師兄早已一騎絕塵,還有妖國聖女、天劍王朝的小劍主……這些才是真正的天驕!”
“他楚浩,能在這咒隕台上撐過幾重天?怕是連前百都難進!”另一人附和,帶著濃濃的酸意和惡意揣測。
“最好止步不前,省得礙眼!”有人更是毫不掩飾地詛咒。
楚浩扭頭看向說風涼話的人。
“你是誰的追隨者?”
說風涼話的人頓時語塞,附近的人群紛紛讓開一條路……自此,兩人相隔只有五米。
“說來听听,想跟他,交個朋友?”楚浩面帶微笑。
那不知誰的追隨者,面紅耳赤道︰“楚浩,你上次把天驕們當燃料,才拿下血玲瓏……這一次,是單打獨斗,可沒那麼好的運氣。”
楚浩上前一步。
“你家主子,沒告訴你,在外不要聒噪?小心給他惹火上身?”
追隨者冷笑︰“你管我?”
楚浩微笑著,取出一兩菩提肉,高聲道︰“誰告訴我,他主子是誰,這菩提肉歸他!”
人們瞪大眼楮。
天葬資源?
“我,我知道!”有人喉嚨鼓動,瘋狂的吞咽口水。
“你瘋了,不怕被報復?”
“那可是天葬資源,別說,你不心動。”
“惹誰不好,偏偏惹這位煞星……他家主子,估計要剝他的皮!”
主子不知是誰的人,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他主子是紫 山,蕭山。”
“哦!”
又是紫 宗。
楚浩說到做到,把菩提肉扔給說話的人,道︰“蕭山是吧,正好在我名單上!回頭,重點照顧……菩提肉很珍貴的,到時讓他十倍奉還!”
蕭山的追隨者臉色煞白。
如果主公有啥事,他也要遭殃!!
有人無語。
你沒事惹這煞星干嘛?
楚浩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人群,如獵鷹掠過待宰的羊群,最終定格在幾個看似不起眼的角落。
他精準地捕捉!
那是他死亡筆記本上,早已標注的“獵物”。可惜,這咒隕台的規則,隔絕了任何聯手或干擾他人的可能,只能獨行。
他心中微哂,不再理會。
一步踏出,身影已然落在了那染血的、冰冷的第一階石台之上。
嗡!
石階光華一閃,楚浩的身影瞬間消失,被投入了咒隕大秘境的第一重天。
…………
外界,
一面巨大的水鏡懸于高天,清晰地分割出無數畫面,映照著每一位登台者在各自秘境中的景象。
水鏡旁。
一道巨大的光幕,上面無數名字閃爍著光芒,其後的數字代表所攀登的階數,實時跳動,排列著名次。
最頂端,金光璀璨的幾個名字牢牢佔據前列︰
“王玄罡雲麓聖地),階數︰一百八十七!”
“洛神雪天劍王朝),階數︰一百八十五!”
“拓跋荒妖國戰族),階數︰一百七十五!”
……
每一個名字的躍升,都引起下方人群一陣陣壓抑不住的驚呼和贊嘆。
這才是真正的天驕風采,勢如破竹,視咒隕凶險如坦途!
然而,
當一些目光,習慣性地掃向光幕底部,尋找那個他們“期待”的名字時,卻愕然發現了一個極其扎眼的存在。
“楚浩神宗腐林峰),階數︰一!”
“噗嗤!”
一個正仰頭喝水的修士,看到這個數字,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
“一?還在第一層?”
“哈哈哈!我沒看錯吧?這都過去快半個時辰了,別人都殺到一百多層了,他居然還在第一層打轉?”
“這……這楚浩,莫不是浪得虛名?在腐林峰全靠那邪門熔爐逞凶?離了外物,自身實力竟如此不堪?”
“我看是被第一層的妖魔,嚇傻了吧?哈哈哈!”
“虧我之前還忌憚他三分,原來是個銀樣 槍頭!”
“王玄罡師兄他們,怕是連背影都懶得給他看了!”
刺耳的嘲笑聲如瘟疫般蔓延開來,先前對楚浩的忌憚,瞬間被一種發現“紙老虎”般的優越感和輕蔑取代。
連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高階修士,看到那刺眼的“一”字,也微微搖頭,眼中流露出失望或不屑。
“看來,腐林峰這次,是真的無人了。”一位長者撫須輕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引來更多附和的嗤笑。
而腐林峰所在的席位上,一群師兄師姐們,听到這話更是咬牙切齒。
李春燕咬牙道︰“他們知道個屁啊!”
一旁的陳厭笑道︰“師妹,稍安勿躁。”
“……”
第一重天。
景象與外界想象的尸山血海截然不同。
這是一片荒涼破敗的村落廢墟。
斷壁殘垣間,雜草叢生,烏鴉在枯樹上聒噪。
一個身形佝僂、穿著粗布麻衣的老婦人,挎著一個破舊的竹籃,正步履蹣跚地在廢墟間穿行。
她頭發花白散亂,臉上布滿深刻的皺紋,渾濁的老眼里滿是焦急與絕望,口中不停地喃喃呼喚︰
“我的兒啊……我的兒……你在哪里?娘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