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華見李娜抿著唇，嘴角往下撇著，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獸，趕緊湊過去捏了捏她的臉頰，指尖帶著溫熱的觸感︰“別撅嘴嘛，我的寶貝媳婦兒。”他拇指蹭了蹭她微微鼓起的腮幫，聲音放得又軟又哄，“你不是念叨著想要漂亮衣服？還有那皮子又軟又結實的皮鞋？
等我到了魔都，一條街一條街給你找，保證都是最新款，比咱們這兒百貨大樓的強多了，質量也頂呱呱！”
李娜眼簾垂著，長睫毛忽閃了兩下，沒吭聲。周建華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指腹穿過發絲，帶著點寵溺的力道︰“你乖啊，我很快就回來！咱家離廠里就幾步路，你下班時，我跟王副廠長打好招呼了，讓他開車捎你一段，風不吹雨不淋的。”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票，捻開了往李娜手里塞，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繭時，頓了頓才道︰“這些你拿著，想吃什麼就買，別委屈自己。”
他忽然壓低聲音，湊近她耳邊，熱氣拂過她耳廓，“不過咱少去國營飯店晃悠，最多嘗個一兩回就行。廠里那些眼楮尖的，指不定就盯著呢，回頭又去打我小報告。”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坦蕩，“放心，這些都是我工資里扣的，光明正大！”
李娜被他呵得耳朵發癢，偏過頭“哦”了一聲，聲音輕輕的，卻乖乖地把錢票收進了口袋。
“哎，這才乖。”周建華笑得眼角堆起細紋，又揉了把她的頭發，把原本整齊的發絲揉得有點亂，“看看還想買什麼，列張單子給我。只要魔都有的，我都給你捎回來。”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跟你說，這麼多年工資我都沒怎麼動，票據也攢著，快到期就跟人換新鮮的，有的是存貨！”他畢竟是一廠之長，手里過的票據多了去了，找些緊俏貨不算難事。
李娜被他說得眼楮亮了亮，那點不情願早被拋到了腦後。她轉身找來紙筆，筆尖在紙上頓了頓，抬頭看他時，眼里帶著點期待︰“那你到那邊，多給我看看有沒有羊羔毛的軍大衣，我特別怕冷。”她咬了咬筆尖，又補充道，“還有海魂衫，看著好看的，多買兩件！還有還有……”
“好好好，都給你買。”周建華笑得爽朗，拍著胸脯保證，“只要能弄到的，絕不差事。我還打算去趟淮國舊，那地方老物件多，說不定能淘著好東西。”
李娜重重“嗯”了一聲，低頭認真列起單子，嘴角悄悄翹了起來。
自家丈夫剛結婚就要出差，心里總歸有點不是滋味，可轉念一想，他是去工作，又不是別的事，也就釋然了。更何況，他還答應給自己帶那麼多漂亮衣服鞋子，李娜心里的那點別扭早化成了雀躍——現在的她，實在太好哄了。
沒辦法，胎穿到這個年代，這十幾年的日子，她過得太苦了，就算大家都差不多，那份貧瘠和壓抑也刻進了骨子里。如今嫁給周建華，好歹他是廠長，李娜在廠里上班，沒人敢難為她；吃的也跟著改善，周建華的定量里總有細糧和肉票，比旁人強太多。
至于工作，基本上就沒什麼活，就和那群大姐們聊天，要麼就是看報紙。
但廠里那間單人宿舍沒被收回去，李娜中午能回宿舍歇個午覺，也算舒坦。
晚上打好飯，跟著王副廠長坐車回家，到家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吃了飯，偌大的屋子里就她一個人，想怎麼睡就怎麼睡，自在得很。
尤其周建華家里還有台黑白電視機，外加一個半導體，這在當時可是稀罕物。
李娜對著這兩樣東西新鮮了好幾天，美得合不攏嘴——雖說上輩子這種老古董她看都不看一眼，可現在，卻是能讓她開心半天的寶貝。
就這麼平靜地過到周建華出差的第四天，李娜下班剛回到家，就收到了郵局送來的包裹，沉甸甸的一大包。里面還夾著一封信，周建華在信里說，他在魔都還得忙幾天，但先把她可能喜歡的東西寄回來，讓她先看著高興。
李娜拆包裹時，手指都帶著點雀躍的顫抖。一打開，兩件純呢子大衣先露了出來，一件純黑，一件大紅，摸上去手感細膩順滑，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她抖開試了試，款式簡約大氣，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紀也毫不過時，在這個年代更是低調又惹眼，絕不會被人當成奇裝異服挑刺。
“果然時尚是個輪回啊……”李娜對著鏡子轉了個圈，心里美得冒泡。
再往下翻，是兩身毛衣，料子是上好的羊毛，摸起來暖洋洋的，只是細看能發現點小線頭之類的小毛病，估計是淮國舊淘來的尾貨。旁邊還有一大捆淺咖色的毛線，足足有十斤，手感柔軟得不像話，夠她織好幾件毛衣了。
內衣內褲和秋衣秋褲也來了四身，都是純棉的，足夠她換著穿。兩條布拉吉也很亮眼，一條水綠色，一條白色帶紅點，料子厚實，就是李娜穿起來有點肥。她仔細檢查了下，發現裙擺處有個不明顯的小污漬，心里了然︰“果然是淮國舊淘的，這是把人家那兒搬空了吧？”
還有四條黑褲子，五條襯衫——白色、小碎花、軍綠色各幾件，都是稍微有點肥，但能穿，改改就能合身。甚至還有兩身軍裝，李娜比劃了一下，肥得能裝下兩個她，不過沒關系，她針線活不錯，收收腰就能穿得精神。
鞋子也有兩雙，一雙平底圓頭單皮鞋，一雙翻毛皮鞋，試了試，都稍微有點肥，但加雙鞋墊就正好，穿著舒服不磨腳。最夸張的是襪子，足足有三十雙，看樣子多少都有點小瑕疵，估計是論斤稱來的，但勝在數量多，夠她穿很久了。
李娜把這些東西一一歸置好，該洗的丟進盆里，該收的疊好放進衣櫃，看著瞬間被塞滿的衣櫃，心里踏實又滿足——這下，衣服是徹底夠換了！
而後李娜就帶著一身比較肥的軍裝，找了一家做衣服的店，讓對方幫自己改一下，給了2毛錢的手工費！
就高高興興地去上班了。
現在一身卡其色的列寧裝，一身軍綠色的軍裝，就這兩身換著穿李娜感覺自己就是街上最靚的崽。
“出事兒了，出事兒了…小李你得小心點。”
李娜剛到班上沒一會兒，這張大姐就火急火燎的喊著
李娜眨眨眼“張大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