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你這小嘴撅得能掛油瓶兒了，是在生氣？”
周建華第二天中午在廠里小餐廳等李娜，桌上擺著他自掏腰包讓炊事員炒的菜——紅燒魚泛著油光，紅燒肉顫巍巍的，還有瘦肉炒蘑菇和紫菜蛋花湯，主食是冒著熱氣的大米飯。他望著李娜進來的身影，眼神里帶著點無奈。這死丫頭就愛作妖，這狗脾氣也真夠嗆。
李娜瞅都沒瞅他，徑直坐下給自己盛了碗飯，扒拉著就往嘴里送，筷子戳得碗沿當當響。
周建華湊近了些，聲音放軟︰“媳婦兒啊，別氣了成不？你爸媽都點了頭的。我知道我態度是硬了點，但這不是為咱們將來打算嘛？有些規矩得立在前頭，不然往後我這工作沒法開展。
你看那知青，剛下鄉沒幾天就想回來？真要是開了這口子，我這位置怕是坐不穩了。
到時候你不也跟著受罪嗎，說不定還得跟著去勞改呢。就軍區參謀長、司令員家的小子，不也照樣下鄉去了？”
李娜夾了塊魚，眼皮都沒抬，腮幫子鼓鼓地嚼著，含糊道︰“魚還行，刺少，帶點甜。”那模樣，就是故意不接他的話茬。
周建華給自個盛了一碗飯，夾著蘑菇吃，又笑︰“媳婦兒，你要愛吃這魚，我就想法給你搞去，不說讓你天天吃，也讓你幾天吃一回！
你想要啥？我去給你買。結婚就得高高興興的，你說唄。”
心里卻嘀咕，這丫頭向來記仇，還有點心狠手辣的勁，真要是結了婚天天找他麻煩，日子可沒法過。
李娜咽下嘴里的飯，慢條斯理地數著︰“那給我買塊海鷗牌手表，再弄輛女士小自行車，不要帶大梁的。兩身成衣，要好看的樣式，兩雙皮鞋，軟底的。再來兩身純毛毛衣，毛褲。”
“沒問題，結完婚我就給你置備齊。”周建華拍著胸脯應道。
“咳咳咳——”李娜猛地被嗆到，臉都憋紅了，指著他說不出話。
“哎喲，你慢點吃啊，這魚刺又不多，怎麼還能嗆著？”周建華趕緊起身，順著她的後背拍著，又擰開醋瓶遞過去，“快喝點醋，順順就好了。”
李娜灌了兩口醋，又扒了一大口飯壓下去，這才緩過勁來，瞪著他︰“什麼叫結完婚再買？結婚前買不行嗎？萬一結了婚你賴賬，我找誰去？”
周建華痞笑著挑眉，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涼拌唄。我說了給你買就肯定買，我還能差你這點東西？不過想婚前讓我掏腰包，門兒都沒有。誰讓你信譽不行啊？”
“你——”李娜氣的手都抖了，狠狠剜了他一眼，筷子往碗上一摔，“周建華你講點道理！”
“我這人向來講道理，這不是你這信譽不行嗎？提上褲子就不認人的主！”
周建華像是沒看見她的怒氣，自顧自地說“你跟了，跟我住好房子，吃喝不愁。我的工資是你的五倍多。
再說了，你不嫁我還能嫁誰？該感謝我有良心肯娶你，不然你這不上不下的，工作轉不了正，找對象敢跟人說跟我這檔子事？”
李娜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漲得通紅︰“你不說誰會知道？當初又沒……”
“問題是我會說啊。”周建華打斷她，見她要發作，還故意去她“我憑什麼不說？我也是長了嘴的，我又不是那起的窩囊廢，這吃了虧，打落牙齒混血吞。”
“周建華你不要臉！你個老流氓！”李娜猛地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胸口劇烈起伏著。
“罵吧，愛怎麼罵怎麼罵。”周建華攤攤手，眼神里卻多了點認真，“可你想想，要是有人老這麼罵你，你能樂意？你沒脾氣？那麼既然你有脾氣，我就不能有脾氣嗎？我就不是人了？”
李娜被噎了一下，眼圈瞬間紅了，聲音帶著哭腔︰“你就不會說幾句好听的？是你娶我，又不是我上趕著要嫁你！”說著說著，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的，是真被這王八蛋給氣著了！
當年的我，把那榜一大哥都給耍的團團轉，給我這砸幾十萬，我都不來見他面兒的。
到了這我竟然讓這麼個，60年代的老流氓把我給，給拿捏了！
周建華趕緊掏出兜里的手絹遞過去，語氣軟了︰“我的小祖宗，別哭了行不行？我保證，肯定給你買！你乖乖跟我領證，我指定對你好。
就為了你這工作，我把二商局的局長都得罪了。你這位置，原本是他老婆的。當初我從他那兒弄了一大批物資給工人改善伙食，答應了給她留個干事的位置呢。”
李娜抽泣著抹了把眼淚，抬頭看他，聲音還有點啞︰“那……那得罪了他怎麼辦？”
“得罪就得罪了唄，事都辦了，還能咋地？”周建華嘆了口氣，夾了塊肥肥的紅燒肉放她碗里“快吃吧，這麼好的菜別浪費了。吃完還得上班呢，你剛來，可不能遲到早退犯錯誤，不然被人抓住把柄，又得來找我的麻煩。”
李娜上輩子一口肥肉都不吃，而到了這兒，發現肥肉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說白了吧，就是缺油水！
他看著李娜小口吃飯的樣子，嘴角扯出個苦澀的笑，伸手想去揉她的頭發，又被她偏頭躲開，只能悻悻收回手︰“我還不是喜歡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用完我就想丟？工作給你安排好了，就裝作不認識我了？”
心里卻暗自嘀咕，這死丫頭該不會就是老天爺派來坑我的報應吧？以前坑了那兩個，現在輪到她來折騰我了……
李娜嚼著肉，偷偷抬眼看他，見他那副無奈又憋屈的樣子，心里竟莫名舒坦了點，嘴上卻沒饒人︰“誰讓你當初逼我的？”
說完，又夾了一大塊魚，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剛才哭鼻子的不是她。
……………
李娜沒想到自己兩輩子第一回結婚就這麼的倉促，就跟鬧著玩兒似的。
第2天中午下班，周建華這貨就帶著李娜，拿著各種證明把結婚證給起了。
也太簡單了，就這個年代的結婚證就是一張紙，連個相片都沒有。
然後這貨就帶著李娜去了不遠處的那國營飯店。
很好，這摳門的玩意兒，昨天還三菜一湯大米飯呢。
今天到了國營飯店就倆人，一人一碗炸醬面就對付了。
“娜娜吃吧，吃完了還得上班呢，分廠又鬧事兒的。我還得趕緊過去…”
“嗯”
倆人吃完這碗面，這家伙塞給李娜一小袋水果糖“這些你給同事們發發”
把李娜送到廠門口，他這吉普車就跟離弦的箭似的…
李娜到班上一群人都恭喜李娜…
李娜就皮笑肉不笑的應著，感覺臉都要笑僵了。
李娜下班時，這家伙果然就回來了，衣服也沒換，就在廠里的禮堂。
有幾個領導，還有李娜爸媽也過來了，算是給做了見證，在偉人向前鞠了三躬，倆人就算結婚儀式完畢。
比小孩子過家家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