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很多年,朝中大臣才終于見識到昔日的駱賓王的風采。
已經還俗的駱賓王逐漸蓄起頭發,但還是習慣性的刮掉了所有的胡須。
他身穿常服站在乾陽殿中,于丹墀之下下跪,對李存希行叩拜禮。
“駱愛卿,咱們不興這個。”
“草民唯有對陛下行叩拜禮,才能讓臣心中好受些。”
“好了,起來吧。”
“草民謝陛下!”
“洛州刺史之職即將空出,群臣議論紛紛,也沒能商量出人選,朕有意讓你做洛州刺史,你可願意?”
“臣願意!”
“好,門下省散朝後擬職。”
三言兩語,這件事情就輕易決定下來。
幾位宰輔安靜的站好,似乎沒有發生剛才的爭執。
多鐸的目光在武承嗣、狄仁杰和薛青麟身上轉了一圈之後,回到了李存希的身上。
他若有所思的點頭,好像明白了什麼。
原本吵鬧的朝會突然安靜下來,群臣貌似也沒什麼要商議的了,宗秦客打眼四處一看,發現都把嘴閉上,他決定站出來說點什麼。
就在這時,馬榮出現在乾陽殿外面,通過內侍的嘴,向李存希傳達了一句話。
李存希听完,朝著上官婉兒說︰
“讓馬榮進殿。”
馬榮急匆匆來到丹墀下,朝李存希作揖︰
“陛下,敦煌大捷!”
“來自敦煌的塘報呈上!”
李存希這里還有一個壓箱底的消息沒說,又多出一份敦煌大捷的塘報,心情更加愉悅。
他當著群臣的面拿出塘報,仔細一看,道︰
“崇州大捷之後,王孝杰帶著大軍西進,先是打破了涼州之外的異族,而後揮師敦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擊潰了敦煌之外的異族。”
“現在,敦煌方面短時間之內,不需要擔心異族的入侵,只需要防備吐蕃的突然襲擊。”
“好啊,好啊!”
“朕果然沒有看錯他們,我大唐有忠臣,我大唐有良將,我大唐有悍不畏死的士兵,豈能不勝?”
底下群臣附和,山呼萬歲。
昔日武則天所說的大唐的臉面,這些士兵正在用命去拿。
北方的突厥是大患,一戰而定只能是幻想,當王孝杰和達勒哈再次合兵一處的時候,掃蕩突厥才算正式開始。
隔著萬里山河,李存希好像已經看見了大唐軍隊徹底覆滅突厥的結果。
當然,覆滅突厥之前,有些事情該做還是要做一下。
李存希拿出另一份信使送回來的達勒哈的信,讓上官婉兒傳閱幾位宰輔。
“還有數日,來自突厥的使臣就會抵達洛陽,不知道哪位愛卿,願意幫朕分憂解難,拖住這位使臣?”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透明人的多鐸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朝著李存希拱手一拜。
“陛下!”
“臣自沐浴皇恩以來,腆為尚書左僕射,不曾有過半點功勞。”
“如今,好好‘招待’突厥使臣這種事情,臣認為,非臣不可!”
群臣都沒有異議,多鐸本是突厥始畢可汗,又和突厥有深仇大恨。
如今由他來對付突厥使臣,自是再合適不過。
“那就,由愛卿前去吧。”
“謝陛下!”
……
突厥使臣阿卡在三天後抵達洛陽。
沒有任何人迎接,他在守城士兵的的盤查下暴露出了身份,然後就被城門校尉帶到城牆邊上。
校尉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卡,發出了一陣嗤笑之後,又對護衛阿卡南下的右威衛士兵擺手。
“諸位兄弟,這一位的身份的確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我並不能讓你們離開。”
“按理說,一國使臣到我們大唐的國都,鴻臚寺一定會提前和我們打招呼才是。”
“就算不打招呼,鴻臚寺的官員也會前來迎接,而不是放任你們保護他們進來啊?”
“現在,能證明他們是使臣不假,可鴻臚寺不來人,我要是放他進去隨意走動,這可是殺頭的罪過。”
“這樣吧,我派人告知上面一聲,要是的確有這件事呢,就讓鴻臚寺來領人,兄弟我也是奉命辦事,怨不得兄弟頭上!”
右威衛士兵更加隨意,站著不動干耗時間。
他們看這些突厥人也是看夠了,送到洛陽來,這些人就不歸他們管,城門校尉愛把他們怎麼樣就把他們怎麼樣唄。
阿卡急得頭頂流汗不止,臉也越來越紅。
跑大老遠到大唐的洛陽來拜見大唐的皇帝,結果被城門校尉扣下了,這算什麼?
一直到太陽高懸,終于有幾名官員被簇擁著過來。
為首一人正是鴻臚寺卿李明遠,這一位在朝中更加低調,要不是為了陪多鐸一起演完這場戲,今天一準不會出現在這里。
“本官尚書左僕射多鐸!”
“被扣下的,可是突厥使臣麼?”
多鐸身穿官服,板著臉沖著城門校尉問道。
城門校尉臉色一變,趕緊作揖。
“拜見大人!”
“這些被扣下來的,正是突厥的使臣,小的見鴻臚寺不曾派人來接,也不曾听上峰說起,因此不敢將其隨意放走。”
多鐸嗯了一聲,背著手掃視領頭的使臣阿卡。
阿卡的打扮是實打實的草原人裝扮,加之身上的不菲裝飾,一眼看過去就是領頭的,太好認了!
“使臣啊?”
多鐸緩緩向前,身上的氣勢逐漸散開,壓的阿卡喘不上氣。
“那你記不記得,我是誰啊?”
阿卡當然不認識面前的中年人,咽了幾口唾沫之後,艱難的搖頭。
多鐸仰頭一笑,說︰“不認識我就對了,我是大唐尚書左僕射,陛下命我前來與你洽談和談之事。”
他伸出手,強有力的手抓住阿卡的手臂。
“走吧,跟我一起去鴻臚寺,使臣來此,焉能在這里站著呀?”
阿卡如同提線木偶一樣,被多鐸牽著鼻子走,剩下的右威衛士兵們緩緩跟上,繼續保護阿卡的生命安全。
進入鴻臚寺,李明遠派人將阿卡和使團送往鴻臚賓館安住,然後站在多鐸的身後。
“左僕射,陛下說了,此次和談期間的一切事宜,我全權听從你的安排。”
“多謝了,我會盡力拖他一個月的時間。”
“左僕射有何計?”
“哪里有什麼計策啊……不過是老前輩們教給我們的老辦法而已。”多鐸拿出手巾,故意咳嗽了一聲,“明天開始我將染病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