訶子山野藥香解鄉憂
滇南的秋老虎纏纏綿綿賴到九月,青石鎮外的梯田還泛著青黃,鎮口那棵老榕樹卻已落了半地碎金。百草堂的木門“吱呀”被推開時,王寧正蹲在櫃台後,指尖捏著片曬干的枇杷葉,對著窗欞透進來的光仔細端詳。他穿件漿洗得發白的月白長衫,領口別著個靛藍布囊,里頭裝著曬干的薄荷與陳皮,走動時便飄出縷清苦藥香。
“王藥師!王藥師!”門外沖進來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褲腳沾著泥點,懷里抱著個臉色蠟黃的孩童。孩子雙眼緊閉,嘴唇泛白,褲腿上還沾著未干的稀便。漢子聲音發顫,將孩子往櫃台旁的長凳上放時,手都在抖“您快看看,娃子從昨兒起就拉,水似的,喂了米湯也吐,這會子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王寧立刻起身,手指搭上孩子腕脈,另一只手翻開孩子眼皮。他指腹帶著常年碾藥留下的薄繭,掌心還沾著淡淡的藥粉味。“脈象虛浮,唇干眼凹,是久瀉傷了津液。”他語速沉穩,轉頭沖里屋喊“張娜,取兩錢炒白術、一錢干姜,再拿塊飴糖來。”
里屋很快走出個穿青布裙的婦人,發髻上別著支銀簪,圍裙上沾著些深褐色的藥汁痕跡——那是今早熬制當歸時濺上的。張娜手腳麻利地從藥櫃里抓藥,藥櫃上的抽屜貼著泛黃的紙簽,“白術”“干姜”“茯苓”的字跡是王寧親筆寫的,遒勁有力。她一邊包藥一邊嘆氣“這幾日來瞧腹瀉的人越來越多,今早李阿婆來抓藥,說她家老頭子不僅拉,還咳得夜里睡不著,嗓子啞得像破鑼。”
王寧接過藥包,正要囑咐漢子煎藥方法,門外又涌進來幾個村民,有扶著老人的,有抱著孩子的,七嘴八舌的哭訴聲瞬間填滿了小小的藥鋪。他挨個診脈,發現癥狀大同小異多是久瀉體虛,部分老人還伴著久咳咽痛。等他把最後一位患者的藥方開好,張娜捧著空了的藥罐走過來,眉頭皺得緊緊的“干姜和白術都沒了,就連之前備用的石榴皮也剩得不多。”
王寧心里一沉,走到藥鋪後院。後院的曬藥架上,曬著些金銀花、菊花,卻沒有能止瀉的藥材。他望著鎮外連綿的青山,忽然想起三年前進山采藥時,曾在海拔千余米的山谷里見過幾棵訶子樹——橢圓形的葉子,結著黃綠色的核果,當時林婉兒還摘了顆成熟的果實給他,說這果子在《本草》里叫“訶黎勒”,能澀腸止瀉、斂肺利咽。
“王哥,要不咱們進山采訶子?”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林婉兒背著個粗布采藥包,包上掛著把銅柄小鋤,褲腳卷到膝蓋,露出小腿上幾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常年進山采藥留下的印記。她剛從鎮外的山上回來,听說藥鋪藥材告急,立刻趕了過來“我記得後山的溝谷里有訶子樹,這個時節該成熟了。”
王寧點點頭,轉身喊正在收拾藥櫃的妹妹王雪“雪兒,把采藥的背簍和防蛇蟲的藥囊帶上,跟我們進山。”王雪才十六歲,梳著雙丫髻,衣襟上別著朵曬干的野菊,聞言立刻應聲,從牆角拖出個鼓鼓囊囊的背簍——里面裝著水壺、干糧,還有塊用來包裹藥材的粗麻布。
三人正要出門,卻見藥鋪對面的濟世堂門口,劉二正叉著腰跟幾個村民說些什麼。劉二穿件油亮的黑短褂,臉上帶著道刀疤,說話時唾沫橫飛。王寧隱約听見“訶子有毒”“王寧想害人”的字眼,眉頭皺得更緊。張娜站在他身邊,小聲說“方才錢老板派人來問,說他手里有批訶子,本想送來,可听了劉二的話,又猶豫了。”
王寧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林婉兒的肩膀“咱們走,早去早回。至于謠言,等咱們把訶子采回來,用藥效說話。”林婉兒用力點頭,將采藥包往背上緊了緊,王雪也跟著挎起背簍,三人迎著午後的陽光,朝鎮後的青山走去。他們沒看見,濟世堂的門簾後,孫玉國正陰沉著臉,盯著他們的背影,對身邊的劉二低聲吩咐了幾句。劉二咧嘴一笑,轉身消失在鎮巷的拐角處。
後山的山路比想象中難走。秋雨後的泥土裹著落葉,踩上去滑得很,王寧走在最前面,手里握著根磨得光滑的桃木杖,時不時回頭扶一把身後的王雪。王雪的雙丫髻沾了些草屑,粗布背簍撞著路邊的灌木,發出沙沙的聲響,她咬著唇緊跟在後面,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哥,咱們還要走多久啊?”王雪喘著氣問,伸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指尖不小心蹭到臉頰,留下道淡淡的泥印。她還是頭回跟著進山采這麼重要的藥材,既緊張又有些興奮,眼楮時不時瞟向路邊的草木,想學著辨認草藥,可此刻滿腦子都是“訶子”,連平時認識的蒲公英都差點認錯。
王寧放緩腳步,指著前方雲霧繚繞的山谷“快了,翻過前面那道坡,就是三年前我見過訶子樹的溝谷。”他頓了頓,又叮囑道“等會兒到了地方,別亂踫,訶子樹的樹皮有股特殊的氣味,成熟的果實是黃綠色,橢圓形狀,跟小橄欖似的,你們仔細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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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走在最後,手里拿著個巴掌大的竹籃,時不時彎腰撿起地上的枯枝——這些干燥的枯枝能用來臨時煮藥。她听見王雪的話,笑著回頭“雪兒別急,采藥最忌心浮氣躁。你看這山路旁的蕨類,葉片上還帶著晨露的痕跡,說明這一帶濕氣重,正好符合訶子喜濕潤的習性,咱們找對方向了。”
說話間,三人終于翻過了山坡。可眼前的景象卻讓王寧心頭一沉——原本該長著訶子樹的溝谷邊緣,幾棵樹干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樹皮被刮得斑駁,斷口處還帶著新鮮的木屑,顯然是剛被人破壞沒多久。樹下的落葉被踩得亂七八糟,連一顆成熟的訶子都沒剩下。
“是劉二!”林婉兒氣得攥緊了拳頭,竹籃里的枯枝都被她捏得發響,“肯定是孫玉國讓他來搞破壞的,怕咱們采到訶子!”她常年進山,對這片山林的草木熟得很,這幾棵訶子樹她之前也見過,如今變成這樣,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干的。
王雪看著倒在地上的樹,眼圈一下子紅了“那怎麼辦啊?沒有訶子,鎮上的人還在等著吃藥呢。”她伸手摸了摸斷樹的枝干,指尖觸到冰涼的樹皮,心里又急又氣,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王寧蹲下身,仔細查看樹干的斷口,又撥開周圍的草叢看了看,起身時臉上倒沒多少怒意,反而多了些篤定“別慌,這幾棵只是邊緣的小樹,真正的老訶子樹應該在溝谷深處。劉二急著破壞,肯定沒往里面走——那里面的路更難走,還有幾處陡坡,他沒那麼大耐心。”
他說著,從背簍里取出塊干糧遞給王雪“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咱們往溝谷里面走。”林婉兒也跟著點頭,從采藥包里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些淡黃色的藥膏遞給王雪“把這個抹在手上,等會兒抓藤蔓的時候能防滑,還能防蚊蟲咬。”
休息片刻後,三人繼續往溝谷深處走。越往里走,樹木越茂密,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王雪突然“哎呀”一聲,腳下一滑,整個人往旁邊的斜坡倒去。王寧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可自己也被帶得晃了一下,桃木杖“ 當”掉在地上,滾到了坡下。
“雪兒,你怎麼樣?”王寧穩住身形,扶著王雪站好,緊張地查看她的腿。只見王雪的褲腿被荊棘劃開道口子,鮮血正從傷口里滲出來,染紅了淺色的布料。王雪咬著唇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疼。”
林婉兒立刻蹲下身,從采藥包里拿出干淨的布條和草藥,先將傷口周圍的泥土擦干淨,再把搗碎的草藥敷在傷口上,動作麻利又輕柔“這是止血的鐵莧菜,咱們進山常帶的,敷上很快就不疼了。”她一邊包扎一邊說“以後走這種陡坡,記得抓著旁邊的藤蔓,腳要踩實了,別著急。”
王雪點點頭,看著林婉兒認真的樣子,心里暖烘烘的。就在這時,王寧突然眼楮一亮,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你們看!那是不是訶子樹!”
兩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棵樹高達十余米,樹皮呈灰黑色,橢圓形的葉片在風中輕輕晃動,樹枝上掛滿了黃綠色的果實,正是他們要找的訶子!三人頓時忘了疲憊和傷痛,快步走了過去。王寧伸手摘下一顆訶子,放在鼻尖聞了聞,臉上露出笑容“沒錯,就是這個味!澀中帶點微甜,正好用來入藥。”
林婉兒立刻拿出竹籃,開始小心翼翼地采摘訶子,王雪也忍著腿上的疼,幫忙把摘下的訶子放進背簍里。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們身上,伴隨著訶子淡淡的香氣,三人臉上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只要采到這些訶子,鎮上的疫病就能有救了。
背著滿簍訶子回到青石鎮時,日頭已西斜,橘紅色的晚霞把鎮口的老榕樹染得發亮。剛走到百草堂門口,王寧就看見一群村民圍在鋪子前,交頭接耳,神色猶豫。錢多多站在人群外圍,手里攥著個布包,眉頭皺得緊緊的,看見王寧三人回來,腳步動了動,卻沒立刻上前。
“王藥師,你們真把訶子采回來了?”一個穿藍布衫的老婦人率先開口,她是鎮上的李阿婆,家里老頭子正咳得厲害,“可劉二說……說這果子有毒,吃了會出事。”她的話剛落,其他村民也跟著附和,七嘴八舌的疑問聲又涌了上來。
王寧沒急著解釋,而是放下背簍,從里面拿出幾顆飽滿的訶子。夕陽下,黃綠色的果實泛著溫潤的光澤,橢圓的形狀像極了縮小的橄欖。他舉起訶子,讓村民們看得清楚“大家看,這就是訶子,《本草》里記載的‘訶黎勒’。它的果實能入藥,可不是什麼毒物。”
王雪站在一旁,偷偷拽了拽林婉兒的衣角,小聲說“他們要是不信怎麼辦?”林婉兒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急,目光落在王寧身上,眼里滿是信任——她知道,王寧總有辦法讓村民們信服。
這時,濟世堂的門簾“嘩啦”一聲被掀開,劉二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嘴里叼著根草,陰陽怪氣地說“王寧,你別在這糊弄人!誰知道你這果子是不是跟訶子長得像的毒果?要是真吃壞了人,你負得起責嗎?”他身後跟著兩個濟世堂的伙計,也跟著起哄,村民們的神色又變得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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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寧看了劉二一眼,沒跟他爭辯,轉身走進藥鋪,很快端出個陶制藥罐,又從藥櫃里取出干姜和白術。“大家要是不放心,我現在就煮藥,我先喝。”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股堅定。張娜立刻上前幫忙,在藥鋪門口支起小灶,點燃柴火,陶罐里的清水很快就冒起了熱氣。
村民們都安靜下來,圍著小灶看著。王寧將訶子掰開,露出里面褐色的果肉,又把干姜、白術切成薄片,一起放進藥罐里。“訶子性平,歸肺、大腸經,搭配干姜溫脾止瀉,白術健脾益氣,正好治咱們鎮上的腹瀉之癥。”他一邊操作,一邊給村民們講解,“之前李阿婆說她家老頭子久咳咽痛,這訶子還有斂肺利咽的功效,等會兒也能煮些給老人家試試。”
李阿婆听得認真,忍不住問“王藥師,這訶子真能治咳嗽?我家老頭子咳了好幾天,嗓子都啞了。”王寧點點頭“您放心,等藥煮好,先給老人家送一碗過去。”
不一會兒,藥罐里就飄出了濃郁的藥香,混著訶子特有的澀香,彌漫在空氣中。劉二站在人群外,臉色有些難看,卻還嘴硬“煮得再香也沒用,說不定是掩人耳目呢!”
藥煮好後,王寧倒出一碗,冒著熱氣就準備喝。張娜趕緊攔住他“小心燙!”王寧笑了笑,稍微吹了吹,便一飲而盡。村民們都屏住呼吸,盯著他的反應。過了片刻,王寧放下碗,神色如常“大家看,我沒事。這藥溫和,不會傷身子。”
這時,錢多多終于走上前,打開手里的布包,里面是滿滿的訶子“王藥師,是我糊涂,听了謠言就猶豫了。這些是我之前收的訶子,都給你送來,咱們一起給鎮上的人治病。”他剛才在一旁看著,又听了王寧的講解,心里的疑慮早就消了。
村民們見王寧喝了藥沒事,錢老板又送來訶子,終于放下心來。李阿婆第一個上前“王藥師,給我也來一碗藥吧,我帶回家給老頭子喝。”其他村民也紛紛圍上來,原本猶豫的神色變成了急切。
劉二見勢不妙,悄悄往後退,想溜回濟世堂。林婉兒眼尖,立刻喊住他“劉二,你剛才說訶子有毒,現在怎麼不說話了?”劉二漲紅了臉,狠狠瞪了林婉兒一眼,拔腿就跑,引得村民們一陣哄笑。
王雪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里又激動又自豪。她走到王寧身邊,小聲說“哥,我以後也要像你一樣,懂這麼多藥材,幫大家治病。”王寧摸了摸她的頭“慢慢來,以後哥教你認更多的藥,咱們一起守護青石鎮。”
夜幕漸漸降臨,百草堂的燈亮了起來,藥香在鎮巷里飄得很遠。王寧和張娜忙著給村民們分藥,林婉兒和王雪幫忙收拾藥罐,錢多多也留下來搭把手。沒人注意到,濟世堂的窗戶後,孫玉國正陰沉著臉,盯著百草堂的方向,眼里滿是不甘。
天剛蒙蒙亮,百草堂的門就被叩得咚咚響。王寧剛把新曬的訶子歸置好,听見聲響趕緊去開門,門外站著兩個神色慌張的村民,扶著個面色潮紅的漢子,漢子捂著胸口咳嗽,每咳一聲都牽動著肩膀,嘴唇還泛著不正常的紅。
“王藥師,您快看看他!”其中一個村民急聲道,“他昨兒听說訶子能治咳嗽,就找了些生訶子嚼著吃,今早就成這樣了,又燒又咳,痰里還帶著點黃!”
王寧心里一緊,趕緊讓他們把漢子扶到長凳上,伸手搭脈,又掀開漢子的眼皮看了看。“他這是外感咳嗽初起,還帶著濕熱,哪能吃訶子?”王寧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訶子性澀,能斂肺止瀉,可外感初起、痰熱未清的時候用,會把病邪斂在身子里,加重病情!”
這話剛說完,藥鋪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孫玉國帶著劉二,還有幾個看熱鬧的村民走了過來,孫玉國穿件體面的綢緞褂子,手里搖著把折扇,故作驚訝地喊“哎呀,王寧,這不是吃了你家訶子才成這樣的嗎?我就說這東西有毒,你偏要給大家用,現在出了事,你可得給個說法!”
劉二在一旁跟著起哄“就是!昨天還說訶子多好多好,今天就把人吃病了,我看你這百草堂就是想害人!”他故意提高聲音,引著周圍的村民議論,幾個不明真相的村民果然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王雪正在里屋整理藥包,听見外面的動靜跑出來,看見這陣仗,氣得臉都紅了“你胡說!我哥昨天明明說了,訶子是治久咳體虛的,不是治外感咳嗽的!是他自己亂用藥!”
“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事後才編的說法?”孫玉國冷笑一聲,轉頭對村民們說,“大家可都看見了,這人就是吃了訶子才變成這樣的,以後可別再信百草堂的藥了!”
王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火氣,走到漢子身邊,輕聲問“你昨天吃訶子的時候,是不是已經開始咳嗽、發熱了?有沒有覺得痰又黃又稠?”漢子點點頭,聲音沙啞“是……前天晚上淋了雨,昨天早上就開始咳,還發著低燒,听說訶子能治咳嗽,就找了些吃了,沒想到越吃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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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寧轉向村民們,聲音清晰有力“大家都听見了,他是先淋雨後發病,屬于外感咳嗽初起,這正是訶子的用藥禁忌!《本草》里早有記載,外感初起、濕熱痢疾初起者忌用訶子,就是怕斂住病邪。昨天我只說訶子能治久咳咽痛,沒說能治所有咳嗽,是他沒說清自己的病情,亂用藥才導致這樣!”
說著,王寧從藥櫃里取出金銀花、連翹和桔梗,快速包好遞給漢子“你這是風熱外感,先吃這副藥清熱化痰,等燒退了、痰清了,要是還咳嗽,再用訶子配伍調理。”他又轉身對孫玉國說“孫老板,治病用藥講究辨證施治,不是所有病癥都能用同一種藥,你要是不懂,就別在這里誤導大家!”
孫玉國沒想到漢子會如實說出病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想爭辯,卻見錢多多從人群里走出來。錢多多手里拿著本泛黃的《本草綱目》,翻到記載訶子的那一頁,遞給周圍的村民看“大家看,這里寫得清清楚楚,‘訶子,治久瀉久痢,肺虛久咳……外感初起者忌用’,王藥師說的沒錯,是有人亂用藥,跟訶子本身沒關系!”
村民們圍過來看了《本草綱目》,又听了王寧的解釋,頓時明白過來,紛紛指責孫玉國和劉二故意挑事。劉二見勢不妙,想偷偷溜走,卻被林婉兒攔住。林婉兒背著采藥包,手里還拿著昨天采訶子時剩下的枯枝,眼神堅定“劉二,你昨天破壞訶子樹,今天又跟著孫玉國造謠,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孫玉國見村民們都站在百草堂這邊,知道再鬧下去討不到好,狠狠瞪了劉二一眼,悻悻地說“算我多管閑事!”說完,就帶著劉二灰溜溜地走了。
一場風波總算平息,王寧松了口氣,轉身繼續給村民們配藥。張娜端來一碗溫水遞給他“別氣著自己,孫玉國就是故意找茬。”王寧接過水,點點頭“我知道,只是怕村民們被誤導,耽誤了治病。以後咱們得更仔細些,給村民配藥前,一定要問清病情,免得再出這樣的事。”
陽光透過藥鋪的窗戶,灑在滿櫃的藥材上,也灑在王寧沉穩的臉上。王雪看著哥哥忙碌的身影,默默記下剛才學到的訶子用藥禁忌,心里對“醫者仁心”這四個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月色爬上青石鎮的屋檐時,百草堂的燈還亮著。王寧坐在櫃台後,借著燈光整理藥方,張娜在一旁將曬干的訶子分裝成小袋,林婉兒和王雪則在院子里清洗白天用過的藥罐,水聲混著藥香,在夜里格外安穩。
“哥,今天錢老板送來的訶子,夠咱們用一陣子了吧?”王雪一邊擦藥罐一邊問,雙丫髻上還別著白天采來的野菊,經了一天風吹,花瓣微微卷邊,卻依舊透著生氣。
王寧抬頭看了看藥櫃上堆滿的訶子,點頭道“夠了,等過兩天,咱們再教村民認認訶子樹,往後他們要是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也能自己采些應急。”他話音剛落,院牆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踩著瓦片走動的聲音。
林婉兒立刻豎起耳朵,放下手里的藥罐,抄起牆角的桃木杖——這是白天進山時王寧用的,她特意留在院里防身。“有人!”她壓低聲音說,眼神警惕地盯著院牆方向。王寧也站起身,示意張娜和王雪躲到里屋,自己則拿起櫃台後的銅盆,悄悄走到門口。
沒過多久,一道黑影從院牆上翻了下來,落地時踉蹌了一下,正是劉二。他手里拿著個布袋,徑直走向堆放訶子的角落,動作慌張卻熟練,顯然是早有預謀。他剛抓起一把訶子塞進布袋,王寧突然將銅盆“ 當”一聲砸在地上,大聲喝道“劉二,你又來偷藥!”
劉二嚇了一跳,轉身就想跑,卻被趕來的林婉兒攔住去路。“這次看你往哪跑!”林婉兒舉起桃木杖,眼神凌厲,之前被劉二破壞訶子樹的氣,此刻全涌了上來。劉二急得滿頭大汗,想硬闖過去,可林婉兒常年進山采藥,身手靈活,幾下就把他逼得退到牆角。
就在這時,又有兩道黑影翻進院牆,是孫玉國派來的幫手。他們手里拿著木棍,一進來就朝著王寧和林婉兒打去。王寧雖不善打斗,卻常年碾藥練出了臂力,一把抓住打來的木棍,與對方周旋起來。林婉兒則護在藥堆旁,不讓他們靠近訶子。
院子里的動靜驚動了鄰居,鄭欽文第一個沖了進來。他是鎮上的獵戶,常年在山里奔波,身手矯健,手里還拿著把獵刀。“王藥師,我來幫你!”他大喝一聲,揮刀逼退其中一個幫手,很快就和王寧、林婉兒一起,將三個偷藥賊圍了起來。
劉二幾人被打得節節敗退,正想求饒,院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錢多多帶著幾個藥商趕了過來。原來錢多多擔心孫玉國再搞鬼,特意帶著人在鎮里巡邏,正好听見百草堂的動靜。“孫玉國呢?是不是他讓你們來的?”錢多多厲聲問道,他手里還拿著本賬本,正是之前和孫玉國交易藥材的記錄——當初孫玉國曾想低價買他的劣質藥材,被他拒絕了,如今正好能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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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見人越來越多,知道瞞不住了,哆哆嗦嗦地說“是……是孫老板讓我們來的,他說……他說把訶子偷光,鎮上的人就只能去他的濟世堂抓藥了。”他的話剛說完,村民們也陸續趕了過來,听說孫玉國不僅造謠,還派人偷藥,都氣得咬牙切齒。
“走!咱們去找孫玉國算賬!”鄭欽文第一個提議,村民們紛紛附和,跟著王寧和錢多多,浩浩蕩蕩地往濟世堂走去。孫玉國正坐在堂屋里等著消息,見一群人沖進來,頓時慌了神,想從後門溜走,卻被守在那里的村民抓了個正著。
錢多多拿出賬本,當著村民的面念了起來,里面記滿了孫玉國以次充好、抬高藥價的事。“你不僅賣劣質藥材,還破壞訶子樹、造謠生事,根本不配開濟世堂!”錢多多越說越氣,將賬本摔在孫玉國面前。
孫玉國面如死灰,再也沒了之前的囂張。村民們七嘴八舌地指責他,最後一致決定,讓他關掉濟世堂,永遠離開青石鎮。孫玉國沒辦法,只能收拾東西,灰溜溜地走了,劉二和其他幫手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幾天後,青石鎮的疫情徹底平息了。王寧帶著村民們進山,教他們辨認訶子樹——高大的樹干、革質的橢圓形葉片、黃綠色的核果,村民們學得認真,還特意在樹下做了標記。王雪跟在後面,拿著小本子記錄訶子的生長環境,時不時向王寧提問,臉上滿是認真。
夕陽下,訶子樹的影子拉得很長,林婉兒背著采藥包,和鄭欽文一起檢查樹木的生長情況;錢多多則和村民們商量,以後要一起保護山里的藥材,讓青石鎮的藥香永遠飄下去。王寧站在樹下,看著眼前的景象,嘴角露出了笑容。張娜走到他身邊,遞過一個裝著訶子的布囊“以後啊,這訶子不僅能治病,還能記著咱們青石鎮人的心呢。”
王寧接過布囊,放在鼻尖聞了聞,那股淡淡的澀香,混著山野的氣息,沁人心脾。他知道,這棵棵訶子樹,不僅守護了青石鎮的平安,更守住了醫者的初心,往後的日子里,這山野藥香,會一直伴著鎮里的人,歲歲年年,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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