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鎮的晨霧還未散盡,王寧已站在百草堂二樓的窗前,望著遠處泛著銀光的芡實塘。他身著藏青色錦緞長衫,腰間系著父親臨終前交給他的沉香木藥牌,稜角分明的下頜線緊繃著——今年的芡實季有些異常。往年這個時候,塘面早該飄滿采蓮船,可今日只有寥寥幾艘小船,船工們的吆喝聲也透著幾分疲憊。
“哥!”王雪風風火火跑上樓,淺粉色襦裙下擺沾著泥點,烏木發簪上還別著朵未干的荷花,“張嬸說她家芡實田的葉子全蔫了,結出來的果實小得像鵪鶉蛋!”少女圓潤的杏眼滿是焦急,她跟著哥哥學醫兩年,深知芡實對百草堂意味著什麼——補脾止瀉的固腸散、益腎固精的金鎖丸,哪樣都離不開這味主藥。
樓下傳來算盤珠子的踫撞聲,張娜倚著雕花木欄,淡青色披帛隨著動作輕晃︰“孫玉國的藥鋪今早掛出告示,說有特級芡實出售,價格比咱們高出三成。”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盤扣,“鎮東頭的李伯剛退了預定的固腸散,說要去買孫家的藥。”
王寧轉身時,窗欞外的陽光恰好掠過他眉骨,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張陽叔,備船。”他扯開領口的盤扣,露出內里暗繡藥草紋的中衣,“咱們去芡實塘看看。”
芡實塘邊彌漫著腐葉的腥氣,王寧蹲下身,指腹擦過葉片上褐色的斑點。葉片觸感粗糙,與往年油亮厚實的質地截然不同。“這不是病害。”他拈起塘邊一撮泥土,湊近鼻尖細嗅,“有股刺鼻的酸味,像是……”
“像是有人往水里倒了燒堿。”張陽拄著棗木拐杖走來,灰白胡須隨著呼吸微微顫動。這位在百草堂熬了四十年藥的老藥師,此刻盯著水面的渾濁波紋,渾濁的眼珠泛起血絲,“我年輕時跟著師父整治過染坊廢水,就是這種味道。”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木船劃水的聲響。劉二狗戴著斗笠,撐著艘小船從蘆葦蕩鑽出來,船舷上綁著的鐵皮桶滴滴答答往下淌著黃水。“喲,王少東家這是賞景呢?”他故意將船撞向岸邊,濺起的水花打濕王寧的褲腳,“我們孫老板說了,這年頭守著老方子可不行,得會變通!”
王雪氣得跺腳︰“你別血口噴人!分明是你們……”
“小雪!”王寧按住妹妹肩膀,目光如鷹隼般盯著劉二狗逐漸遠去的背影。水面泛起的漣漪中,他瞥見一抹白色衣角——蘆葦叢深處,有個身著月白衣裙的女子正望著自己,發間銀鈴隨著微風輕響,轉眼卻消失不見。
當晚,百草堂的油燈亮到子時。王寧攤開泛黃的《水經本草》,燭火將他側臉映得忽明忽暗。張陽端著藥碗進來時,正看見他用朱砂筆在書頁空白處勾畫︰“這里記載著芡實喜淨水,若遇濁物,可用菖蒲、艾草、紫甦煎湯潑灑……”
“但這些草藥青河鎮早就不產了。”張陽將藥碗重重擱在桌上,“孫玉國八成料到我們會想到這法子,半個月前就把鄰鎮的草藥鋪全掃空了。”
吱呀——門被推開,張娜抱著賬本進來,鬢角的珍珠釵微微搖晃︰“錢多多剛從孫玉國的藥鋪出來,馬車里裝著好幾個貼著‘特級芡實’標前的木箱。我讓人跟著去了,他們往城西廢棄的染坊方向走。”她翻開賬本,指尖點在某行數字上,“上個月,孫家突然購入大量燒堿。”
王寧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磚地上劃出刺耳聲響︰“走!去染坊!”
染坊廢墟里彌漫著濃烈的堿味,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照亮地上散落的鐵皮桶。王寧彎腰查看桶內殘留的黃色結晶,身後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他旋身甩出銀針,卻見白影一閃,銀針釘入牆柱。
“小心!”清冷女聲響起的同時,三支淬毒的弩箭擦著王寧耳畔飛過,釘在對面牆上滋滋冒青煙。月白衣裙的女子手持銀鞭凌空而來,鞭梢卷住劉二狗手腕,只听一聲慘叫,弩箭掉落在地。
“你是……”王寧看著女子腰間懸掛的青玉令牌,上面刻著的雲紋與他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圖案一模一樣。
女子卻不答話,銀鞭如靈蛇纏住劉二狗脖頸︰“說!污染芡實塘的主謀是誰?”
“是……是孫老板和錢多多!”劉二狗涕淚橫流,“他們說只要搞垮百草堂,整個青河鎮的藥材生意就都是他們的!”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聲。女子將劉二狗甩向王寧,足尖點地躍上屋檐︰“帶著證據快走,他們還有後手!”
王寧撿起弩箭揣入懷中,卻見女子轉身時,月白裙擺掃過牆角,露出半朵暗繡的芡實花。這一夜,青河鎮的暗流,才剛剛開始涌動。
青河鎮的晨鐘還未敲響,百草堂的大門便被拍得震天響。王寧披著外袍匆匆下樓,只見張娜正舉著燈籠,照亮門外幾個滿臉驚慌的村民。為首的趙老漢攥著把發黑的芡實,渾濁的眼眶里滿是淚水︰“王東家,求求您救救我家婆娘!她喝了孫家的固腸散,現在上吐下瀉,整個人都快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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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燭火搖曳,王寧捏起一顆芡實仔細端詳。果實表面雖然油亮飽滿,可湊近一聞,卻有股若有若無的酸味。他轉頭看向張陽,老藥師顫巍巍地從藥箱里取出銀針,針尖剛觸到芡實,便泛起詭異的黑斑。“這是用硫磺燻制過的!”張陽的聲音里帶著怒意,“為了讓次品芡實看起來好看,他們竟敢用這種損陰德的手段!”
王雪突然指著門外︰“哥,你看!”街道盡頭,孫玉國正站在自家藥鋪門口,皮草大氅裹著他發福的身軀,金絲眼鏡後的三角眼閃著算計的光。他舉起喇叭,故意扯著嗓子喊道︰“各位街坊!听說有人在污蔑我孫家藥鋪?我這特級芡實,可是從江南漕運過來的!倒是某些人,自己生意不好,就往別人身上潑髒水!”
人群中頓時響起竊竊私語。王寧攥緊拳頭正要上前理論,卻被張娜拉住。她壓低聲音道︰“別沖動,現在出去正中他下懷。”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是我托人從碼頭查到的貨運單,孫家所謂的‘江南芡實’,發貨地根本就是青河鎮!”
深夜,王寧獨自坐在書房,案頭擺著從染坊帶回的弩箭和劉二狗的供詞。月光透過窗欞,在牆上投下斑駁樹影。突然,窗紙發出細微的聲響,他猛地轉身,只見一枚帶著字條的銀針釘在木柱上。字條上是娟秀的小楷︰明日辰時,城西破廟見。落款處,一朵暗繡的芡實花若隱若現。
次日清晨,薄霧籠罩著破廟。王寧剛踏入門檻,便听見兵器相撞的聲音。月白衣裙的女子正與三名黑衣殺手纏斗,銀鞭卷起的氣浪將瓦片震得簌簌掉落。她瞥見王寧,高聲喊道︰“還愣著干什麼!去拿神龕下的竹筒!”
王寧側身躲過飛來的暗器,在布滿蛛網的神龕下摸到個竹筒。打開一看,里面是半塊刻著雲紋的玉佩,與女子腰間的青玉令牌紋路吻合。“這是開啟芡實秘典的鑰匙!”女子抽空回頭喊道,“孫玉國一直在找它!”
話音未落,一支毒箭擦著王寧耳畔飛過。千鈞一發之際,女子揮鞭將箭擊飛,自己卻被殺手的匕首劃傷手臂。王寧沖過去扶住她,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艾草香︰“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幫我們?”
女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銀鈴發飾隨著動作輕響︰“我叫林婉兒,是守護芡實秘典的最後一位護道者。百年前,我的先祖與百草堂初代東家立下盟約,共同守護這味‘水中仙藥’。”她指著玉佩缺口,“當年為防秘典落入惡人之手,玉佩被分成兩半。如今,另一半就在孫玉國手中。”
突然,破廟外傳來馬蹄聲。林婉兒掙扎著起身︰“他們來了!帶著玉佩快走!”她將銀鞭塞給王寧,“沿著密道去後山,那里有處芡實古種培育地,或許能找到淨化水域的辦法!”
王寧還沒來得及回應,林婉兒已閃身出門。只听外面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夾雜著孫玉國的叫囂︰“林婉兒!交出秘典,饒你不死!”
王寧握緊玉佩,按照林婉兒的指示找到密道入口。地道里陰冷潮濕,牆縫里長著幾株發光的螢火蟲草。轉過幾個彎,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隱匿在山洞中的芡實田出現在眼前。月光透過洞頂的縫隙灑下,照亮葉片上晶瑩的露珠,與外面病懨懨的芡實截然不同。
“這是……”王寧蹲下身,指尖觸到濕潤的泥土。突然,洞壁上的壁畫吸引了他的目光︰古人用菖蒲、艾草、紫甦熬制湯藥,倒入渾濁的水域,水面立刻泛起金光,枯萎的芡實重新煥發生機。更令他震驚的是,壁畫角落竟畫著半塊玉佩和林婉兒佩戴的青玉令牌!
就在這時,洞外傳來腳步聲。王寧迅速將玉佩收好,卻見張娜舉著火把沖進來,鬢角的珍珠釵不知何時已換成木簪︰“可算找到你了!孫玉國帶著人去百草堂鬧事,說你偷了他的傳家寶!”她目光掃過芡實田,瞳孔微微收縮,“這是……”
“沒時間解釋了!”王寧拉起她的手,“我們得盡快回百草堂,孫玉國的目標是芡實秘典!”
兩人剛出山洞,便看見遠處百草堂方向濃煙滾滾。王寧的心猛地一沉,拔腿狂奔。等他們趕到時,只見藥鋪大門被砸得稀爛,張陽倒在櫃台邊,額角鮮血直流。
“張陽叔!”王雪哭喊著撲過去。老藥師費力地睜開眼,從懷中掏出半塊燒焦的布帛︰“孫玉國……搶走了秘典殘頁……還有……”他的目光落在王寧腰間,“小心內鬼……”話音未落,便昏死過去。
王寧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夜色中,林婉兒的銀鈴聲響由遠及近,卻在臨近時突然消失。而在不遠處的屋頂上,孫玉國把玩著從百草堂搶走的秘典殘頁,嘴角勾起一抹陰笑︰“王寧,這才剛開始呢……”
青河鎮的雨淅淅瀝瀝下了整夜,沖刷著百草堂門前的血跡。王寧跪在滿地狼藉中,指尖撫過焦黑的秘典殘頁,紙張上“水精”二字在雨水浸泡下暈開墨痕。張娜撐著油紙傘蹲在他身旁,淺青色裙擺沾滿泥漿︰“孫玉國臨走前放話,三日後要在藥王廟當眾展示芡實秘典,證明百草堂偷他傳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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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滴水聲中,王雪突然指著殘頁邊緣︰“哥!這里有暗紋!”少女舉著油燈湊近,微弱光暈下,殘頁邊緣浮現出若隱若現的藤蔓圖案,藤蔓末端纏繞著半朵芡實花。王寧瞳孔驟縮——這圖案與林婉兒裙擺上的刺繡如出一轍。
“秘典殘頁本是空白。”張陽裹著繃帶從內室走出,蒼老的手撫過殘頁,“當年你父親臨終前說過,只有用芡實古種的汁液才能顯現文字。”老人劇烈咳嗽兩聲,渾濁的眼楮望向窗外,“後山那片古種芡實,怕是保不住了……”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渾身濕透的錢多多撞開房門,狐皮大氅滴著黑水︰“王東家!孫玉國帶人去後山了,說是要‘清理雜草’!”商人臉上少見地帶著慌亂,金絲眼鏡後的眼楮游移不定,“我……我是偷偷跑來報信的。”
王寧抓起牆角的藥鋤便往外沖,張娜一把拽住他︰“等等!錢老板,你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錢多多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喉結滾動︰“實不相瞞,孫玉國答應給我的分成,轉頭就給了劉二狗……”他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這是孫家藥鋪賬本,記錄著他們這些年用硫磺燻制藥材的罪證。”
雨幕中,眾人騎馬向後山疾馳。轉過山道時,王寧望見孫玉國站在古種芡實田旁,手中的青玉令牌正對著石壁——那里竟緩緩浮現出一扇刻滿雲紋的石門。“果然在這里!”孫玉國大笑著回頭,身後二十多個打手舉著火把,將整片田地照得通紅。
林婉兒的銀鈴聲破空而來,白衣女子如驚鴻般掠過眾人頭頂,銀鞭卷向孫玉國手中的令牌︰“賊子!把秘典鑰匙交出來!”
打斗聲中,王寧注意到錢多多突然往相反方向跑去。他正要追,卻听張娜喊道︰“小心!”三支淬毒的弩箭擦著他肩膀飛過,釘入身後樹干。轉頭望去,劉二狗正躲在巨石後,手中弩機泛著幽藍光芒。
“林姑娘,接住!”王寧將玉佩拋向空中,林婉兒旋身躍起,玉佩與令牌在空中合二為一。石門發出轟鳴緩緩開啟,露出半截布滿青苔的石碑,上面刻著︰水精之秘,始于三清,解厄需用,三色藥引。
“三色藥引?”孫玉國突然大笑,從懷中掏出秘典殘頁,“我早破解了!紅是紫甦,黃是菖蒲,白……”他話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婉兒腰間的銀鈴——鈴身竟是白色玉石所制。
林婉兒臉色驟變,銀鞭舞出漫天殘影︰“你怎麼會知道?!”
“當年你父親就是為了這銀鈴而死!”孫玉國獰笑,“他臨死前喊著‘白色秘鑰’,我找了二十年,原來一直在你身上!”
王寧感覺腦中轟然作響,終于明白為何每次林婉兒出現,他都有莫名的熟悉感。他正要沖上前,卻見錢多多突然從背後抱住林婉兒,寒光一閃,匕首抵住她咽喉︰“對不住了,孫老板出價更高!”
“卑鄙!”王雪抄起地上的藥鋤擲向錢多多,卻被打手攔住。林婉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突然反手握住匕首,鮮血順著刃口流下︰“想拿銀鈴,除非我死!”
混亂中,王寧瞥見孫玉國悄悄將手伸進懷中。多年行醫養成的敏銳直覺讓他猛地推開林婉兒,一枚黑色煙霧彈在眾人中間炸開。等煙霧散去,孫玉國已帶著殘頁和石碑拓本消失不見,只留下滿地狼藉。
回到百草堂時,雨漸漸停了。王寧坐在父親的書房里,看著桌上拼湊的線索︰秘典殘頁上的暗紋、石碑上的謎題、林婉兒的銀鈴……突然,他注意到張陽整理藥櫃時,一個青瓷藥罐底部隱約刻著雲紋——與秘典殘頁上的暗紋一模一樣。
“張陽叔,這藥罐……”王寧話未說完,便見老人手一抖,藥罐摔在地上碎成幾瓣。更令人震驚的是,罐底夾層里,竟藏著半張泛黃的藥方,藥方角落畫著一朵芡實花,花蕊處赫然寫著“白英”二字!
張陽臉色煞白,撲通跪在地上︰“少東家,老奴對不住你!二十年前,孫玉國的父親威逼我在秘典里做手腳,說要讓百草堂萬劫不復……這白英,就是他們一直尋找的白色藥引!”
王寧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原來這場陰謀,早在他出生前就已埋下種子。而此時,藥王廟的方向傳來陣陣鼓樂聲——孫玉國的三日之約,提前到了。
窗外,烏雲再次聚攏。林婉兒捂著傷口走進來,銀鈴染血卻依舊清亮︰“我知道白英的下落,但我們得先找到……”她突然住口,警惕地望向窗外,“有人在監視我們。”
夜色中,一個黑影迅速消失在屋檐下。王寧握緊手中的殘頁,終于明白這場關于芡實秘典的爭斗,遠不止藥材生意這麼簡單。而他,已經站在了百年恩怨的風暴中心。
青河鎮的藥王廟前,青石台階被火把照得通紅。孫玉國端坐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玄色錦袍繡著金線勾勒的芡實紋樣,手中殘缺的秘典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台下擠滿了村民,竊竊私語中夾雜著對百草堂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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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父老鄉親!”孫玉國猛地拍案,金絲眼鏡閃過寒光,“今日,我便要揭開百草堂百年騙局!”他展開秘典殘頁,故意展示上面“水精之秘”的字樣,“這芡實秘典,本是我孫家先祖所藏,卻被王家偷去!”
人群騷動起來。王寧撥開人群走上台階,藏青色長衫還沾著昨夜的泥漿,腰間沉香木藥牌隨著步伐輕晃︰“孫玉國,王寧目光如炬,直視孫玉國︰“空口無憑就想顛倒黑白?”他余光掃過孫玉國身後的打手,瞥見劉二狗袖中若隱若現的弩機。
“證據?”孫玉國突然舉起一塊刻滿雲紋的石碑拓本,“這後山的古石門,還有這三色藥引——紫甦、菖蒲,以及最重要的‘白英’!”他話音未落,錢多多從人群中走出,手中捧著個錦盒︰“孫老板仁義!這白英,正是我從江南費盡周折尋來!”
王雪氣得渾身發抖,正要沖上前,卻被張娜死死拉住。張陽拄著拐杖站在王寧身後,蒼老的手緊緊攥著藏有白銀線索的碎瓷片。林婉兒隱在人群中,白衣染血,銀鈴上還凝結著暗紅血痂,她的目光始終盯著孫玉國腰間晃動的青玉令牌。
“且慢!”王寧突然抬手,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孫玉國,你手中的秘典鑰匙從何而來?”他故意將玉佩轉向火把,殘頁上的藤蔓暗紋與玉佩紋路完美重合。
孫玉國臉色微變,隨即冷笑道︰“自然是從我父親那里!倒是你,這殘缺玉佩,莫不是從林婉兒那偷來的?”他話音剛落,幾個打手突然沖向人群,目標直指林婉兒。
混戰瞬間爆發。林婉兒銀鞭橫掃,將打手擊退,卻在轉身時被劉二狗的毒鏢劃傷小腿。王寧揮著藥鋤擋在她身前,余光瞥見孫玉國趁機將秘典殘頁和拓本塞進錢多多手中︰“帶著東西快走!”
“想跑?”張娜不知何時繞到高台後方,手中長劍抵住錢多多咽喉。淡青色披帛在風中獵獵作響,她劍尖挑起錦盒,里面所謂的“白英”竟是一株普通的白芷。“孫玉國,你連藥材都認不清,還敢談秘典?”
孫玉國臉色漲成豬肝色,突然從袖中甩出三枚煙霧彈。濃煙四起時,王寧感到腰間一緊——林婉兒攬住他的腰,銀鞭卷著張娜和王雪躍上屋檐。等煙霧散盡,孫玉國已不見蹤影,只留下滿地狼藉。
“追!”王寧抹去臉上的煙灰,目光鎖定城西廢棄的染坊方向。他記得昨夜錢多多的馬車正是駛向那里。
染坊內彌漫著刺鼻的堿味與血腥氣。孫玉國蜷縮在角落,肩頭插著林婉兒的銀針,金絲眼鏡碎了半邊︰“王寧,你以為拿到秘典就能贏?當年你父親就是因為知曉白英的秘密,才……”
“閉嘴!”林婉兒銀鞭纏住他脖頸,“說!白英究竟藏在哪里?”
孫玉國突然獰笑,從懷中掏出把匕首抵住自己咽喉︰“你們永遠找不到……”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寒光閃過,匕首直接貫穿他的心髒。
“小心!”王寧撲過去推開林婉兒,卻見殺手轉身時,月光照亮對方腰間的青玉令牌——與孫玉國的那半塊紋路完全吻合!殺手深深看了王寧一眼,縱身躍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王雪蹲下身,從孫玉國手中掰開半張字條,上面用血寫著︰藥王像,右眼。
重回藥王廟時,天已破曉。晨光穿透廟頂的破洞,照在斑駁的藥王雕像上。王寧踩著供桌爬上神像,伸手探向右眼,指尖觸到一個暗格——里面躺著一本泛黃的《芡實真解》,扉頁畫著三色藥引,白英的配圖旁,赫然寫著“以鈴為引,心誠則靈”。
“原來如此!”林婉兒輕撫腰間銀鈴,淚水突然滑落,“父親臨終前讓我守護銀鈴,不是因為它是鑰匙,而是……”她哽咽著翻開秘典下一頁,“白英,根本不是藥材,是用千年芡實古種汁液,混入護道者的心頭血,才能煉制的‘活藥’!”
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張娜舉著從錢多多身上搜出的賬本沖進來︰“官兵包圍了青河鎮,說是有人舉報百草堂私藏禁書!”她目光掃過秘典,臉色驟變,“更糟的是,賬本里有筆二十年前的舊賬——當年誣陷百草堂的,正是如今的縣太爺!”
王寧握緊秘典,沉香木藥牌突然發燙。他望向晨光中的青河鎮,遠處芡實塘的水面泛著詭異的暗紫色。被污染的芡實塘下,正沉睡著用活人煉制的“血芡”,一旦甦醒,整個青河鎮都將淪為人間煉獄。
“必須在子時月圓前毀掉血芡。”林婉兒突然抓住王寧的手,將半塊玉佩按在他掌心,“當年先祖留下預言,唯有百草堂傳人以秘典為引,用護道者之血喚醒古種正氣,才能化解這場劫難。”她轉身望向逐漸被血色籠罩的天空,銀鈴發出最後一聲清響,“我的使命,也該結束了。”
子時,芡實湯沸騰如鍋。巨大的血色花苞從水底升起,花瓣上布滿扭曲的人臉,淒厲的哭喊聲震得人耳膜生疼。王寧手持秘典跳入水中,冰涼的池水瞬間浸透衣衫。林婉兒緊隨其後,銀鞭纏住花苞根睫,白衣在血水中翻飛如招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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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百年護道之誓!”林婉兒將銀鈴刺入心口,鮮血如泉涌般注入花苞,“還芡實清正!”巨大的爆炸聲中,花苞轟然炸裂,無數血色藤蔓瘋狂纏向岸邊的官兵。王寧抓緊秘典,高聲念動古咒,芡實古種的汁液順著秘典紋路流淌,在水面上形成金色結界。
岸上,張娜帶著村民點燃艾草與紫甦,張陽顫抖著將最後一包菖蒲拋入火中。縣太爺妄圖逃走,卻被突然出現的黑影攔住——正是殺死孫玉國的神秘人,他緩緩摘下斗笠,露出與王寧七分相似的面容。
“兄長,當年父親臨終前讓我隱姓埋名...”神秘人聲音哽咽,將半塊青玉令牌遞給王寧,“現在,該讓真相大白了。”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血雲時,芡實塘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林婉兒的白衣漂浮在水面,銀鈴沉入塘底,只留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王寧站在岸邊,手中的秘典泛著柔和的金光,上面的文字終于完整顯現︰醫道者,當以仁心為藥,以正氣為引。
三日後,新任縣太爺在青河鎮立下石碑,刻下孫氏一族的罪行。百草堂前的芡實田里,新種下的古種嫩芽破土而出,葉片上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王寧將林婉兒的銀鈴埋在藥田邊,每年花開時,總有清風拂過,帶來若有若無的艾草香。而那個關于芡實秘典的傳說,從此成了青河鎮最動人的故事——它講述著正義如何戰勝邪惡,也訴說著真正的醫者,永遠懷著濟世救人的初心,在歲月長河中默默守護著一方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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